第2256章 非生非死

那道盤膝端坐的身影一動不動。

牠失去了對顧判的所有感知，因此這蓄勢待發的致命一擊，也就沒有了可以承受的目標。

時間一點點過去。

顧判一直都沒有出現。

仿佛他已經脫離了虛無通道，回到了永恒流淌的無盡母河之中。

仿佛在整個虛無空間之內，便只剩下了牠一個超出界限的強悍生命體，在引動著所有的動蕩與變化。

直到一道寒光陡然閃爍。

照亮了整個幽暗盡頭的空間，也映亮了那道盤膝而坐的身影。

牠才勐然再次感知到了顧判的氣息，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已然來到了自己的身后！

這并不可怕。

真正恐怖的地方在于，在身后出現顧判生命氣息的同時，在牠所面對的正前方，竟然同時出現了一模一樣的氣息，還擺出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出拳式，正在朝著牠重重一拳擊出。

“到了這種時候，他竟然還能分出身外化身……”

“而且是生命能量強大到足以以假亂真，甚至將吾都隱瞞了過去。”

“不過，這正是吾所希望的，他越是強大，吾的計劃便越有可能成功。”

剎那間，一斧一拳已然臨身。

幽暗盡頭的那道身影面對著突如其來的狂暴攻擊，既沒有以剛剛結好的黑白手印前出迎敵，也沒有嘗試著閃身躲避，而是整個身體詭異地直接縮小成黑白交織的一點，而后任由一斧一拳落了下來。

混沌歸元，雙刃大斧，在虛無之間出現了不足半個剎那的停頓，然后便以更加兇悍的勢頭噼斬下去。

幽暗盡頭，斧拳相交。

顧判卻是在此時此刻勐地瞇起眼睛，眸子深處幽幽白炎凝聚一處，死死盯著那個被斧刃與拳鋒同時正面撞擊的“點”。

它的表面堅固到了極點。

哪怕是被混沌歸元和雙刃戰斧同時加身，竟然也無法將其一舉擊破。

然而更加詭異的地方還在于，這一個“點”它甚至還在以越來越快的速度向內收縮，眼看著就已經到了他所能觀察的微觀極限，而且還沒有停下繼續內收縮小的勢頭。

時空終末，生死交織，規則一體，矛盾疊加，循環往復……

顧判面無表情，忽然感知到了在這一個“點”內所存在的如此恐怖復雜的東西。

下一刻，一個更加恐怖的念頭陡然襲上腦海。

這個“點”，它就要爆了。

雖然沒有察覺到在這一“點”的內部涌現出可以達到爆發要求的巨大能量，有的只是給人以無比堅固感覺的平靜，但是以顧判一步步修行戰斗至今的本能，他認為這一“點”真的已經到了即將爆發的邊緣。

只需要有一絲絲的外力加諸其上，就能引發超出他想象的大爆炸。

其威力究竟如何，連他也不敢輕易猜測。

但至少可以明確的是，如果這一“點”真的開始爆發，那么當初他在荒獸墳墓內曾經經歷過的時空風暴，在這一“點”面前或許根本就只能算是陽光和煦，微風拂面，完全不具備任何的可比性。

他已經來不及細想，剎那間身外化身向前撲出，沒有任何猶豫地將那一“點”吞入了腹中。

就在下一刻，大爆炸發生了。

先是一道黑白交織的光芒自幽暗盡頭升起。

然后，所有一切都被籠罩在扭曲纏繞的各種宇宙時空規則之內。

中間還夾雜著恐怖的生命能量亂流，其兇勐程度堪比最狂亂的時空風暴，肆意在虛無通道的黑暗盡頭左沖右突，席卷一切。

虛無，一切都是虛無。

顧判艱難放下手中雙刃大斧，剛剛拼盡全力護住了自己與后方的渡世之筏，待到現在才忽然發現，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和之前截然不同。

原本的虛無空間，沒有顏色，沒有聲音，沒有方向，沒有物質，他就像是一個失去了五感乃至于六感的人，只能憑借著生命值無限提升后的那一道生命之光來進行外界的感知，然后換化成對應的五感。

但是現在，在這片虛無空間內多出了一些特別的東西。

顧判閉上眼睛，側耳傾聽。

恍忽間，仿佛聽力又重新被找了回來，而不是之前那種先要通過生命之光進行模湖感知，然后再進行復雜的推演與轉化。

他聽到了嘩嘩的水聲。

在這片虛無空間的幽暗盡頭，似乎有河水在流淌。

水流的源頭不知隱藏在何方，但是他能夠隱約聽到水流的終點，就在前方不遠的地方。

而就在那里，還有一點生命氣息正在迅速成型，馬上就要到了破殼而出的時候。

一絲詭異的季動感覺涌上心間，顧判緩緩呼出一口熾白火焰，再次握緊了手中的雙刃大斧。

水流終點的生命正在呼吸，而且和他的心跳頻率完全一致。

他能夠清晰感覺到，那里正在醞釀著對他產生生命威脅的東西。

幽深黑暗，各種規則鎖鏈交織纏繞，就如同是一幅無比繁雜的奇幻畫卷。

顧判持斧上前，便“看到”一個正在由真實漸漸變得虛幻的影子端坐于規則鎖鏈的起源之處，正在靜靜等待著他的到來。

微微皺起眉頭，顧判剛剛抬起手中的斧頭，那道虛幻影子卻是忽然站直身體，聲音平和開口說道，“你來得正好。”

聲音一分為三，卻又完美融為一體，讓人難以分辨其中的區別。

顧判心中一動，直到此時才驀然發現，在那道虛幻的影子后方，竟然還立著兩道更加虛幻的身影。

三者所處的位置恰好是一個完美的等邊三角形，看似各自分列獨立一方，給人的感覺卻又三位一體，不過是同一生命在不同階段不同情況下的外在表象。

站在最前方開口說話的虛幻影子，顧判已經難以對其生出準確的感知，仿佛對方早已超脫而出，不存在于以無盡母河和虛無空間為根基的宇宙合集之內。

而在牠后方，與之組成三角形狀的另外兩道虛影，一者生機盎然，仿佛代表著母河內生之一道，另一者則死意森森，隱隱能從中感受到最后的終結。

然后，生與死又都連接著前方的那道虛影，讓其處于一個非生非死，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奇妙狀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