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不知姑奶奶法架在此,造次造次……”九掌柜全身一哆嗦,雙膝一軟便跪在了地上,頭都不敢抬,“姑奶奶饒命饒命,當年是大掌柜和二掌柜暗算于你,與老九無關……奴才要是知道幾位掌柜的心有邪念,必報之于宗主,救姑奶奶一命……”
“嗨,別說了,當年那事……我姐又怎能不知道。”余娥故作幽怨,“沒有她的暗許,那對狗男女怎么會有膽子算計我?”
九掌柜背后寒毛直立,卻還是不敢抬頭——哪怕現在余娥砍了他的頭去,他都不敢有一句抱怨。
“你放心,暗算我這事,我不打算追究了,就當與漏天底幾百年的養育之恩一筆勾銷,誰也不欠誰甚么……”余娥幽幽一語,卻道出她未殺去漏天底的原因。
九掌柜一聽此言,如蒙大赦,連連磕頭道:“姑奶奶大人有大量,與宗主姊妹情深,雙仙重出天底,橫掃凌山棲霞池……”
“你住口。”余娥冷然一句,九掌柜急忙閉嘴,“我和我姐嘛,那是家事,要另算。”
九掌柜把頭埋到膝蓋里,馬上換了個說法:“恭喜姑奶奶晉升歡喜境,恭喜怒奶奶重新出山,再闖登仙路……”
“不過嘛,我也不怪她,畢竟我那陣……的確有那么一點和她搶宗主的心思。”余韻眼光深邃,想起了一段不那么開心的過往。
“姑奶奶說的是,還是當年內憂外患,宗主不得已而為之,姑奶奶千萬不要放在心上……”九掌柜苦苦求活之時,也不敢暗地里抹黑宗主,只敢勸余娥。
從二人的對答中,吳比也隱約聽出了余娥被困九幽大脈的原因——三百年前余娥要與余韻爭搶漏天底的宗主之位,大掌柜和二掌柜的為余韻排憂解難,用了什么方法騙余娥去吸收九幽大脈,這才導致余娥肉身湮滅,只余魂魄。
不過余娥也算因禍得福,雖然肉身不再,但至少也晉升了歡喜境,留下了一條性命……怪不得有恩必報的余娥自從脫困以后一句沒提過當年之事,當時吳比還以為她是修為受損,不敢去漏天底找麻煩呢。
“好啦,你起來吧。”余娥擺擺手,回身走到吳比身邊嬌嗔道,“恩人不拿個椅子出來坐坐嗎,站著怪累的……”
吳比心說你個歡喜境的老妖女,就算被大黑天旗吸了九成修為,也不至于連站一會的力氣都沒有吧?
不過腹誹歸腹誹,吳比還是從小梁朝里搬了四個椅子出來,順道還看見許何在地上給自己留了一行字:“來者若是八方湖人,提我的名號,好使。”
吳比笑笑,感到一陣暖意。
“說吧,漏天底與乘鶴樓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大黑天旗、饕餮法陣,都是怎么回事?”吳比一共拿了四個椅子,本意是一人一個,結果余娥坐著一個,另外一個卻沒給九掌柜,而是用來搭腳。
輪廓曼妙,吳比只看了一眼便急忙別過頭去,倒是屈南生盯著不放。
“這……呃……”九掌柜汗如雨下,不敢作答——畢竟這也是漏天底的內部機密,姑奶奶雖然說不報復漏天底,可在場的又不是余娥一人,自己一旦說了,泄密之罪肯定是逃不掉了。
“我還是……跪著吧……”九掌柜的佝僂好像更嚴重了,站了半晌,又跪了下去。
“隨你。”余娥擺擺手,聲音冷若寒冰,“我再問你一遍,漏天底與乘鶴樓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
九掌柜瑟瑟發抖,吳比和屈南生就坐在一邊看戲——這下省事,九掌柜把自己送到了姑奶奶門口,乘鶴樓要打什么鬼主意,一問便知。
九掌柜躊躇片刻,還是扛不住余娥的積威,全盤托出。
百年前,乘鶴樓未立,黃曈老祖還只是黃玄。當時他的《食色集》已經修行的頗具火候,雖然修為境界與漏天底的老神仙們沒法相提并論,但這家伙有一道瞳術仙法頗為厲害,他也是憑著這一道仙法,殺掉了當年作亂殷國邊境的凌云頂人,方才有了名氣。
這道法術的內容九掌柜也不知,只知是瞳術,不過大掌柜的見過之后覺得有利用之處——漏天底地處南方,需要在中原之地拿下一處據點來把觸手探到北面,同時以備不時之需。
當然加入漏天底在中原扯起大旗的話,必定會遭到凌山和棲霞池的反抗與圍攻,所以才扶植了乘鶴樓這一宗門。
至于原因嘛,就是黃曈老祖的那道法術威力不錯,足以自保;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黃曈老祖修行《食色集》的路子,與漏天底的“遍尋海內珍饈”的理念不謀而合,所以才能一拍即合。
于是漏天底給丹方、給法寶——大黑天旗就是大掌柜親自贈與黃曈老祖的,被黃玄傳給了最喜歡的二弟子羊凝。
就連乘鶴樓這座入云高樓,都是漏天底四大淵中的“沉淵”出力建造,融合了饕餮法陣,為整座樓提供源源不斷的靈元供養。
而后就是乘鶴樓作漏天底的一處中轉站,向北伸出觸手;漏天底則繼續為乘鶴樓提供丹方、人力以及奇珍異獸,供乘鶴樓不斷發展壯大。
細節處有博弈、有制約,但總體上說來還是各取所需,目前還算是相處融洽。
至于圍剿八方湖這件事,也如同此前吳比他們所推測的那樣,就是為漏天底“拔釘子”的一次行動,九掌柜這次來,除了日常對賬之外,還為乘鶴樓拉來了一個強援。
“安國的狼族?”屈南生一聽安國,實在是忍不住插嘴,“他們不是已經有很多部族能與人類和睦相處了嗎?怎么還要跑到這里來打仗?”
“正因如此,他們方才要在安國之外另找出路……”九掌柜迫于余娥的威嚴,此時對屈南生也是細聲細語,“畢竟妖族的繁殖能力遠超人類,困于一隅是肯定沒辦法將部族壯大的。既然不能對安國的人類出手,那么肯定要便要想辦法‘出來’……”
“正好有八方湖這檔子事,我們漏天底也就從中牽線,幫狼族搭個橋……”九掌柜真的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但說到一半,吳比卻隱約從中把握到了什么,忽然抬手道:“你等一下,等我叫個人出來一起聽……”
九掌柜一陣不耐,卻只能陪著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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