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惜了,竟然沒能牽出皇后來!”如煙一進承香閣的門,就恨恨說道。
夕菡笑著讓汀蘭奉茶,說道:“她身邊有位謀士在,身后又有太后撐腰,要扳倒她,可不是一天兩天的功夫。”
如煙秀眉一挑:“謀士?你說的是紫奴?”
“不錯,我從來都不認為葉素婉有那樣的心思和計謀。”一個愛情至上的人,為了愛情而苦了自己的人,她的心思完全暴露在別人面前,怎么可能會是那種躲在陰暗角落里算計別人的人呢?
“那就先除掉那個丫頭!”如煙緊緊握住雙拳,指甲嵌到肉里,“至于太后,根本無所畏懼,葉家的人自恃功高,皇上早看他們不順眼了。”
夕菡不動聲色,低聲說道:“皇上的心思不是你我能猜到的,”
如煙明白,遂不言語,兩人自顧自喝茶。四兒來報:“娘娘,鄭御女求見。”
夕菡點頭:“請她進來。”她又看向如煙說道:“想是來找姐姐的,不知姐姐覺得此女怎樣呢?”
如煙正欲回答,四兒已將來人帶進屋里,鄭雅嵐徐徐拜倒:“妾鄭氏拜見兩位娘娘。”
夕菡輕輕抬手,示意她起身,笑問道:“御女怎么有閑情到我這承香閣來?”
鄭雅嵐低首道:“妾聽說娘娘身體欠安,過來問侯,不知娘娘身體如何了?”
夕菡和如煙對視一眼,笑道:“勞你掛心,好多了,汀蘭,賜坐。”
鄭雅嵐推辭了一下,如煙讓她坐,她這才坐了。如煙又問:“你去看過范才人了嗎?”
鄭雅嵐點頭道:“是,才人姐姐還是躺著,身體很虛弱。”說到此處,眼圈也紅了。
其實蕓芳失寵,最有可能承寵的便是劉靜怡和鄭雅嵐,劉靜怡看起來似乎不食人間煙火,據說她從不到別的妃嬪處玩笑,整日在自己宮中也是安靜度日。這樣不得人心的女子,誰又愿意去扶持她?縱然她父親和沈家交好,但她刻意疏遠,夕菡到也不能十分勉強。而鄭雅嵐先前已投到如煙手下,如今看來又想攀上夕菡了。
想到此處,心中微微一笑,那日鄭雅嵐明明記住了自己的容貌,但卻不言明,就這一點,佟雪嫣和蕓芳都不是她的對手了。
說了一些話,兩人都回去了,說是柳昭儀的哥哥進宮來了,夕菡一愣,想不到柳云陽也會踏入這皇宮,當初還說要和他一起鏟除清風閣,一起闖蕩江湖呢。唉,清風閣早已鏟除,只是換了蕭豫而非他,如今在這深宮,更不要再說闖蕩江湖了。
無聊的看看書,夏季炎熱,中飯只吃了幾口,汀蘭拿了些冰鎮的水果來,眾人分了,自己一人又躺著睡覺去。在這宮里實在無聊,武功已荒廢了,以往半夜起身練劍,現在因怕那些大內侍衛會將自己當做刺客給亂箭射死,所以只能在床上躺著。
睡醒了照舊看會兒書,寫幾個字。蕭豫大概很忙吧?有時候會莫名的想起他,穿著龍袍正襟危坐在高高的龍椅上,接受群臣的跪拜,那感覺必定是舒心的,否則怎么會有那么多王子皇孫撞破了腦袋要登上帝位呢?
不知此時柳云陽走了沒有,自己很想去看看他,他是否會怪自己不守承諾?傍晚的時候帶了些水果,往細柳宮去,柳云陽果然還沒有離開。
“姐姐。”夕菡喚了一聲,如煙迎了出來。
“怎么早上才去看妹妹,這回子就來了?妹妹是想我了?還是想別人呢?”如煙向來都不知道避忌,幸虧這里只有兩個貼身的丫頭。
“瞧姐姐說的,我當然是來看姐姐了。”夕菡紅著臉掐她一下。
“哎喲,你掐我做什么?”如煙故意大聲說道。她斜睨了柳云陽一眼,“哥哥怎么還站著?快來給沈妃請安呀。”
柳云陽一愣,正準備上前,夕菡連忙攔住:“都是自己人,何必行禮?”
如煙笑道:“他是我哥哥,自己人好說,妹妹什么時候也和他成了自己人了?”
夕菡羞紅了臉,道:“姐姐再打趣,我這就走了。”
“別別別,”如煙忙拉住她衣袖,“人家好容易等了這么久,你這么一走,可不白等這些時候了?”
夕菡被她說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幸虧柳云陽起身道:“耽擱了這么久,我也該告辭了,妹妹在宮中可要小心謹慎,再不要沖撞別人了。”
如煙拉住他說道:“夕菡才來,你卻要走?你們在這里只管說話,我不打趣你們了,坐吧!”
柳云陽卻不坐,只說:“實在是耽擱久了,何況我也不便久留,沈……妃娘娘請了。”他一抱拳,也不顧如煙說話,徑自去了。如煙跺腳道:“沒見過這人,這么沒趣,真真是……”
夕菡心中雖不自在,但也不好表露,只笑道:“還不是你那張嘴,把你親哥哥都給說跑了,以后看誰還敢和你親近。”
如煙也不去管柳云陽了,聽夕菡這么一說,她到笑了起來:“我這張嘴怎么了?你不照樣和我親近?哈哈。”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也無關緊要,不提。
當晚,蕭豫果然寵信了鄭雅嵐。
夕菡得知這一消息,并不言語,只在心中佩服如煙。如煙何其聰明,并不真心為他人做嫁衣,只是知道籠絡人心。如今她的位分除卻皇后和自己便是最高了,但是皇后有太后有葉家撐腰,自己也有沈家這樣大的勢力。如煙并無人在朝中可依傍,后宮中雖與自己交好,但她大概覺得自己不是可以和她并肩作戰的人吧?所以從一開始,就認定了鄭雅嵐,先扶持她得到寵幸,再聯合起來對付皇后等人。
在王府時,如煙太過霸道,對待葉素婉也毫無分寸,只是仗著蕭豫寵愛。如今這幽幽深宮里,要權勢有權勢,要美貌有美貌的女人多了去,如煙也知道該小心經營了,憑她自入宮以來一直恪守本分就能看出,她已感覺到皇后對她的威脅。上一次是針對沈夕菡,不定什么時候輪到她呢?
更鼓敲了三下,夕菡又從夢中醒來,她聽著外面清涼夏風的聲音,坐了起來。隨意披了件衣裳,不愿意打擾別人,悄悄的走出房門。外面上夜的太監警醒的喝了聲:“誰?”
“是我。”
“是娘娘嗎?這么晚了……”
“睡不著,出來走走。”
“那小的派個人跟著您?”
“不用,”她想了想,自己一個人出去確實不太妥當,又問:“今晚是哪位統領值夜?”
“回娘娘,是副統領。”
夕菡略一點頭,朝外面喊道:“莫羽。”
莫羽立刻出現:“小姐有和吩咐?”
“我睡不著,陪我出去走走。”
“是。”
兩人緩緩走著,一直走到抱翠亭里,夕菡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你先離開一會兒,有位朋友要見我。”
莫羽立刻閃身不見了,不多時,便有另一男子出現在夕菡身后。
“別來無恙,沈三小姐。”是柳云陽。
“白天沒有機會和你說到話,見諒。”夕菡微一屈身。
“小姐嚴重了,你……還好嗎?”聲音中不乏關切,但也有些猶疑。
“還好,謝謝你沒有叫我娘娘。”
“我大概看出來你不是很喜歡。”
“是討厭,”夕菡坐在亭中的石椅上,“十分的討厭。”
靜默,只聽見蛙鳴。
“那年的約定……忘了吧,我無法守約。”夕菡嘆了一口氣。
“好,我會忘了。”柳云陽也長嘆一聲。
接著又是一陣靜默。
“我在外面見過你師傅,他……”柳云陽并不知道所發生的事情。
“不要提他!”果然,夕菡厲聲阻止他說下去。
柳云陽一愣,但沒問,就這樣彼此背對著背,一個站著,一個坐著。
“是誰在那兒!”忽然,河對岸傳來喝聲,混雜著許多人的腳步聲,是巡夜的衛隊。
“快走!”夕菡低聲道。
“那你呢?”柳云陽急道。
“我自有辦法,你留著反而說不清了。”
柳云陽明白,立刻閃了出去,衛隊的人正好將亭子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