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醒來的時候,已經時近中午,還是一個女子叫他醒來的,這女子看樣子也是李府丫鬟的裝飾,但是否和粉裙姑娘一樣,也是那位神秘魔尊大人的手下,謝安就不得而知了,但謝安心里寧愿相信最壞的結果。
火盆里碳火已經燒的見底,女子替謝安取走火盆以后,還詢問他是否需要換洗衣物,謝安婉言拒絕,捎帶又問了一句李爺呢,女子笑著回答說李爺今日陪夫人回娘家了,謝安一聽便知一肚子鬼話,心里冷笑一聲,不再多言,女子提著火盆輕輕退出房間。
這個女子,比之昨日那個粉裙姑娘多了一分英氣,少了一分媚態。
謝安當然沒心思想這些,他現在只想著老郎中是否已經將李太太安置妥當,如果安置妥當的話,她和翟景母子兩一見面,會不會立刻出爾反爾,這不是謝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極有必要做的考慮,別說是交易雙方涉及了一件大墓神器,就是尋常金銀,反悔不認賬的又有多少?
謝安從小養成的習慣性思考方式就是,他從來不憚以最壞的方式來推測人心。至于自己怎么做,那是自己的事,但千萬不要以為,同一件事上,別人會和自己的想法相同。
不是有句話叫先小人后君子嗎,謝安從來都覺得這話一點兒錯都沒有,尤其適用于市井江湖中,哪怕是生活瑣事,也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
謝安躺在床上,輕輕嘆了口氣,昨夜睡覺的時候光想著偷梁換柱的ciji了,今天醒來才發現心里其實一直都有點兒隱憂,本來想的是和李夫人一起出去,只可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但話又說回來,如果沒有老郎中,他單槍匹馬硬闖魔窟,就算打的贏,也未必走得了。
謝安靠了起來,一只手墊在后腦勺,此時此刻,如果他所料不錯,那位神秘的魔尊大人一定雷霆震怒,漫天遍野的尋找那個在地宮里死去的那個驢臉中年人,謝安想到這不禁又開心的想笑,但當他想起那個驢臉中年人臨死前說的那兩句話時,他的心情和思緒幾乎是一瞬間便冷靜下來,這種冷靜夾雜在脖頸后背的絲絲涼風中,心臟咕咚咕咚猛跳,謝安再也開心不起來了。
天之不詳,蟒雀吞龍。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春秋有仙人,世人皆為豢養之犬豬。
到底什么意思呢?
后一句謝安已經見過三次了,但第一句是第一次見!
謝安反復咀嚼這幾句話,前前后后不下數十遍,但依然毫無頭緒,他知道肯定涉及到老師傅和黃希云那個世界,但謝安一直都想知道,他們那個世界,和自己現在這個世界,到底有什么關聯?
老師傅和黃希云以及隱姓埋名了一輩子的老郎中,還有那個在張家大宅遇見的左老,他們來這兒為什么,有什么目的?…
謝安想著入神,他冥冥之中,總感覺這事兒和自己很有關系,尤其是那次在龍門湖上的觀潮亭里審問了一個大名府天罡堂的小廝時,當那小廝說出無根之人的剎那,他的心湖猛然間掀起驚濤駭浪!
那小廝說無根之人并非是父母雙亡的孤兒,而是根本就沒有父母!
多少年來,謝安的心里,又何嘗不是對自己的身世一直畫著一個大大的問號?
自他有記憶起,他就一直在城西的武帝廟,別的孤兒好歹知道自己父母的墳塋在哪,就算不知道的,也知道他們的爹媽怎么沒的,世上還有什么親人之類的。
可謝安,舉目無親。
所以,他從小就不合群,吳坤當初特別希望他能從武帝廟里搬出來,到他家去住,謝安當然知道那里有不漏風,不漏雨,有吃的,有喝的,但謝安不愿意。
他最怕的就是,這種天倫溫暖,別人家的。
后來遇上了老師傅,那是他唯一的親人。
自那以后,謝安不管刮風下雨,都不再是一個人孤零零的了。
一個大雪天,武帝廟里刺骨寒風,他兩個裹著一條破被子,老師傅要多給他一點兒,他要多給老師傅一點兒,最后兩個人讓來讓去生了氣,到了后半夜老師傅摟著小謝安,被子上鋪了一層雪。
雪停以后,謝安修繕了屋頂的窟窿,來年開春以后,謝安開始背著竹簍進山。
那一年,謝安開始修行。
謝安前侍banian,過得真苦,但幸福處,也是真幸福!
正想間,那女子又敲了門問道:“孫仙長,新的火盆已經備好了,我給您送進來?”
“進來吧。”謝安長出一口氣,甩了甩腦袋,擺脫回憶,女子進來以后,眼睛明亮,在謝安身上停留片刻,突然說道:“孫仙長可真年輕呀。”
謝安皺著眉,沒說話,女子繼續道:“您且好好養傷,有事您言語。”
謝安故作虛弱的擺了擺手,女子退下。
女子出了門,在雨廊處那位小劉在等待,見女子過來,小劉悄聲問道:“怎么樣,看出了嗎?蕭大人要的急!”
“看出了。”女子神情凝重,眼眸突然變成金色,小劉急忙伸開掌心,只見女子金色雙瞳里一道淡淡
的人影突然飛了出來,落在小劉掌心,小劉看了片刻,喜道:“果然不愧是龍虎山的天眼絕技,這孫仙長外高明的易容術,也難逃被你看穿的下場。”
女子收了神通,眼眸金色褪去恢復原樣,也望著小劉掌心的那道消瘦人影,皺眉道:“這個人是誰?”
“這不用你管,你暫時待命即可,我要迅速報告蕭大人。”
小劉說著就已經起身,掌心的那道人影也隱去不見,但走到一半突然回頭道:“對了,朱雀膽一事,你師傅怎么說?”
女子搖搖頭道:“朱雀不是那么好擊殺的,況且師傅說大衍山內有一個極為厲害的陣法,有這個陣法在,恐怕拼盡龍虎山的家底也未必能成功,這一切尚得和蕭大人從長計議才行。”…
小劉輕嗯了一聲,不再說話,轉過角落就消失不見。
女子一個人呆呆出神。
鳳暖閣地底,神仙舞已經告一段落,今日官家亮相了幾件修行界的異寶,前幾件還好,多是提升修為,穩固境界的丹藥,這對于二境的或許用處極大,但三境以上的修士就幾乎視之如雞肋了。
然而,壓軸三件,卻一件比一件令人震驚!
以至于人們在看到這些寶物的時候,不禁想到了那位死去的老太監,難道袁氏這么薄情寡恩,老太監尸骨未寒,如此快就發掘了他的遺留寶庫?
第一件是木雕靈器,屬飛行之用,這幾乎就是鐵證了,因為老太監每每出行,必乘坐此類似之物翱翔九天,宛若仙人。
這里要知道,修行者,二境以上的可以縱橫起躍,身輕如燕,有點兒類似世俗界的輕功,但無論是速度還是高度,都不是世俗界輕功可以比擬的,甚至有專修此道的,動心動念之間,身影飄落百丈開外,原地還留著一道殘影呢。
到了三境,可以短暫御空,即像原地飛虹,拔地而起,然后馳騁空中,元氣凝實,化為罡氣,支撐身體不落,這是二境遠遠無法達到的層次,就算再厲害的二境,也必須換氣。
而到了三境后期,乃至巔峰圓滿的層次,這一御空時間將極大的拉長,一般的三境前期,或者中期可能一次只可以停留一炷香,哪怕兩柱香,終究也不會太多,可像小師叔那晚縱橫星空,如魚戲水,是萬萬不行的。
所以,一種飛行靈器,就極為的火熱和搶手。
這種東西,就算是三境后期的修士也異常熱衷,因為它不用消耗自身元氣!如此一來,無論是跑路還是對敵,都穩穩的占據先機。
它們有的以事先準備好的靈符作為驅動,有的則是以一種叫做懸靈的山野精魅作為機械承載,但這兩種都不如何罕見,無論是飛行靈符還是懸靈,都是爛大街的東西,這也從另一個側面,印證了飛行靈器真正可貴的地方,便是以極小的代價,換去極大的收獲。
這種令人眼熱的差異當中,又恰恰顯現了制作飛行靈器的匠人,是多么可貴。
除了一種不需要匠人。
那就是天地生成的,萬年難得一見的巨大懸靈,死后成尸,自成飛行靈器,永不墜落。
這才是真正罕見的寶貝!
而今日,官家所展示的第一件寶貝,就是這種巨大懸靈尸!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但接下來的兩件,更是讓他們目眥欲裂!
第二件,是三境后期的遠古劍修神臺!
眾所周知,神臺是一切劍修的重中之重,無論是日積月累的砥礪劍氣,還是刻畫劍意,溝通天地大道,都在其中,而其死后,神臺也會極速消融在泥丸宮,除非本人自愿,或者旁人有驚天徹底的手段,才可以在死亡的一剎那剝落神臺,如此才可以永垂不朽!…
那是一方漆黑的磨刀石,靜靜懸浮在廣場前端的第二個刻滿了符箓的水晶格子中央,上邊歲月滄桑,一股不甘的劍意似在悄然彌漫,全場鴉雀無聲!
第三件,是一枚灰蒙蒙的石丸。
許多人都沒見過,正自詫異這是什么寶貝,看上去毫不起眼,可偏偏是壓軸中的壓軸!
有人則越看越面熟,猛然認了出來,驚呼道:“是那日老太監和謝安大戰時,老太監施展的神通樞紐!可以抽離天地元氣,令劍修失去倚仗!!”
這話一出,全場嘩然!
隨即,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想了起來,后邊的座位上立時許許多多的人都從小房間里出來,和身邊的同伴議論不休,談及當日那場大戰,無不直呼過癮,尤其謝安最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更是有如神來之筆!
但,這絲毫不掩飾,那枚石丸在其中發揮的巨大作用,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當時老太監在用石丸施展神通的時候,明明是抽離了天地元氣,但他自己卻絲毫不受影響!
仿佛是兩個世界!
天下修行者中,用抽離天地元氣的法子克制劍修不在少數,但能做到這種xianzhi別人而不xianzhi自己的,在場所有人,有一個算一個,無一例外,全都是第一次遇見!
赤橙黃綠青藍紫
,神秘的紫色席位仍舊沒人,藍色青色的已有一些,但相比赤色,橙色的還是少之又少,所以此刻,廣場陷入嘈雜和混亂中最多的也就是后邊的區域,而前邊的都已經開始舉牌競價了!
“一千萬大洋!!”
“什么?”
“一叫價,就是一千萬?”
“一千一百萬!”
“一千兩百萬!”
“一個億!!”
“我的天吶……這!”
“果然是稀世珍寶!”
后邊的人群更加激奮,完全陷入了一種別樣的狂歡中,這時候盡管自己沒錢買不起,但仍舊感覺好爽,因為只有在這時候,才沒那么多自己平日里見得最多的討價還價,毫厘不讓,而是一種真正的揮金如土!
錢,已經成了一串數字!
一具萬年難得一見的懸靈巨尸,一方遠古三境后期的劍修神臺,照理來說都是驚天動地的寶物,但此刻與那枚小小的石丸相比都好似蒼白雞肋起來,人們奔著的就只有那個,不講道理的石丸!
競價仍在繼續,只是到了一億以后,聲音開始變少,到最后,僅剩的兩個聲音一老一少都微微蘊含怒氣,一聲接一聲,寸步不讓!
藍sequ域老人突然冷哼一聲開口道:“這位小兄弟,何苦咄咄逼人?”
“呦?這可趕巧了,在我看來,咄咄逼人的是你吧?”年輕人語氣輕松,玩兒味之極。
“哼!少廢話!七神丸老夫勢在必得!”
“那就接著來唄,看你家有錢還是我家?”
兩人絲毫不讓,良久以后,先前那道蒼老聲音深吸一口氣,妥協道:“年輕人,做人留一線,如果你把這東西讓給老夫,老夫承諾之后的所有寶物,再不染指半分!即刻便離開此地!”
年輕人沒說話,就在這時,又有一老一少緩步穿過人群,竟然直奔最前邊的紫sequ域!
第一個紫sequ域的客人!
少年不顧周圍人無數道詫異的目光,邊走邊樂呵,對著身后的老人笑道:“左老,這東西,不是周天最普遍的儲物丸嗎?怎么這么搶手?”
老人也笑道:“當然比不上咱們天府的無念如意,無論是從絕靈程度還是空間大小,都沒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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