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東林黨人的所作所為,朱由校還是知曉一二的,他為何當初舍棄王安縱容魏忠賢,是王安對他不忠心嗎?不,是因為他明白,當下大明需要的不是一位聽之任之的帝皇,而是如太祖朱元璋那般心狠手辣的帝王。
所以他重用魏忠賢,短短兩年間便扶持起一個能在朝堂上與東林黨對峙的勢力,為何他會對柳安青睞有加,因為柳安明時勢,識大局,敢在他面前坦言國有奸佞,這正是朱由校目前所需要的臣子。
他不能,也不敢擺出一副大刀闊斧重振朝綱的架勢,只好假借昏庸發聵的表現來麻痹東林黨人,避其鋒芒,權且忍讓。
此時遠不到能跟東林黨撕破臉皮的時候,可他沒法再等了,他不清楚外面那些風聲是誰傳出去的,但他明白,如果此時還不讓魏忠賢出手,恐怕待到此事一過,魏忠賢他便保不住了。
到了那時,大明危矣。
魏忠賢回到司禮監,提筆寫了一張條子,將其交給身旁侍奉的小內監,說道:“去將這條子交給孫云鶴。”
“是。”
錦衣衛僉事孫云鶴此時正在北鎮撫司詔獄中,他坐在木椅上,看著面前已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幾個說書人,神情有些不耐的說道:“怎么,還不肯招?”
其他幾個說書人早已氣若游絲,說不出話來,唯有一個身體壯實些的,還能吐出幾個字:“大...人...小人...確實...不知啊......”
孫云鶴冷笑道:“我看你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給我繼續打!魏大人有令,生死勿論!”
就在這時,那名領了條子的小內監顫巍巍的走了進來,一看到那血肉橫飛的場面,臉色一白,扶著墻就哇哇的吐了起來,孫云鶴嫌棄的撇了他一眼,認出他乃是魏忠賢身邊的人,暗罵一聲廢物,帶著他走出牢房,從鼻子里哼出兩個字:“何事?”
“這是魏爺爺讓小人交給您的條子....”小內監連忙將袖子里的條子交給孫云鶴,孫云鶴打開看了一眼,臉上閃過訝然之色,旋即恢復平靜,對那小內監說道:“回去告訴魏大人,在下知道了。”
小內監應了一聲就跑出了詔獄,后怕的望了望那黑漆漆的地獄之門,煞是駭人。
那茶樓酒館的說書人被抓走之后,頓時風聲鶴唳,糧食虧空一事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只不過這一次,再沒有錦衣衛上門抓人了。
自從得知了糧倉虧空,米行的糧價便開始走高,僅過了短短一日便已漲了三成,老百姓們紛紛惶恐至極,將家中的余錢拿出,趁著糧價還未繼續漲高之前欲囤一些在家中。
當天黃昏時刻,京師南門竄出數匹快馬,向著江南飛奔而去,具著黑衣,看不出身份,可腳上的官靴卻無從遮掩。
汪府。
汪邢炆剛走到書房外,就聽到里面傳來怒罵聲:“都是干什么吃的!這糧價為何漲了這么多?!”
“尚書大人,這自從得知了糧倉虧空,糧價便一路上揚,遏制不住啊......”
“混賬!京師的糧倉個個滿溢!那些米行就是想趁機大賺一筆!都是國賊,國賊啊!”
汪邢炆提足跨進房中,對著暴怒不已的汪應蛟拱手道:“父親,發生何事,您為何如此憤怒?”
“是邢炆啊,你有所不知,現在京中的糧價已漲到了石米八錢銀子,三天前才五錢銀子啊!這樣下去,百姓們就吃不起米了啊!”汪應蛟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汪邢炆也被震驚到了,這糧價漲的也太快了點吧,而且看著個勢頭還要繼續漲下去,再漲恐怕就要引發民慌了,到了那時汪應蛟這個戶部尚書也就當到頭了。
好在汪邢炆生性理智,沒有像汪應蛟般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他當即說道:“父親,那您更應該及時遏制糧價,不能再讓它漲下去了。”
“吾兒有計?”
“父親應立刻聯合順天府控制起各大米行的掌柜,強令他們將米價降下來才是,此等發國難財的賊子,就應用些雷霆手段震懾。”
此法汪應蛟自然想到了,可那些米行的掌柜無一不是背后有勢力之人,自己擅自將他們抓了起來,豈不是會得罪了人?
汪邢炆看出了汪應蛟的猶豫,繼續說道:“父親,如現在還畏手畏腳,待到陛下降罪之時,您可擔不住啊。”
“不可不可,你不了解那些掌柜背后的勢力,你爹雖然身為戶部尚書,卻也不敢輕易得罪他們。”汪應蛟臉色凝重的搖了搖頭。
看汪應蛟的神情是真的惹不起,汪邢炆思索了一下,說道:“既然不能用武力,就應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先行警告,如他們不吃敬酒,那時再用武力震懾也說得過去了。”
“好,邢炆啊,此事爹不方便出面,你代替爹去找那些米行的掌柜談一談,如果你談不攏,爹再出面。”汪應蛟對自己這個兒子十分滿意,抱著讓他磨礪一番的心思,將這個事情交給他去做。
“兒定不辱命。”
話說回柳安這邊,第二天的時候朝服文書什么的就送到了驛站,朱由校念及柳安初來乍到不熟悉形勢,特地吩咐他可以晚幾天上任,反正欽天監這個部門平時也清閑的很,沒有什么事情根本用不到,有沒有柳安實際上都一樣。
而趁著這個機會,柳安也將家具買了回來,花了數百兩銀子,都是用上等的黃花梨所制,將其運入宅子中,柳安一行人也正式搬了進去。
老孫頭笑瞇瞇的看著一件件桌椅運進宅子,忙前忙后的指揮,這放個桌子那兒放張椅子,忙活了半天連口茶都來不及喝,冷清許久的宅子隨著柳安等人的入住終于有了一絲煙火氣,孫夢蝶也一躍成為了宅子里后院的大管事,因為宅子里沒有丫鬟仆從,楊來帶來的一眾護衛就身兼數職,充當起了下人的活計。
可別覺得委屈了他們,柳安出手闊綽,銀子也沒少給,護衛們很是樂意。
二少爺倒是老老實實的,呆在宅子里沒怎么出去,倒是大小姐,這兩天神出鬼沒的,常常雞鳴始出,傍晚得歸,柳安受楊鈞所托,要照顧好大小姐和二少爺,對于大小姐的離奇舉動,柳安也上了心思,終于在一天清晨截住了她和小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