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出王恭廠的路上,宋應升突然問道:“長庚,她們怎么辦?”
“眼下她們只有一條活路可走,戴罪立功,一推二五六,將罪責全都推到徐江容龔沝謙二人身上,方能保自己一條性命。”
“我是問,將來的她們,咱們如何面對?”
宋應星停下腳步,看著宋應升的雙眼,“你想怎么面對?”
“我...我不知道...”
宋應星翻了個白眼,“那就是了,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要說他們心里毫無芥蒂,那是不可能的,雖然她們在千鈞一發之際喊住了宋應升,沒有釀成大禍,但宋應星兩人心里還是有些嘰歪。
應該說有些生氣。
但生氣,終究不是失望,尚有斡旋的余地。
“什么?!她們二人真的敢下毒?!”
欽天監值房之中,宋應星兩人束手站在桌前,對面則是驚訝喊出的柳安。
“不過她們最后關頭回了心思,喊住了我們。”
宋應升趕忙說道。
“是誰指使的?”
“工部郎中徐江容和東廠司房龔沝謙。”
“龔沝謙...他好像是戌掌班的手下?”
柳安瞇起了眼。
“正是,這是他們所用的毒藥和仿造的契紙。”
“妄圖毒害朝廷命官、偽造教坊司名契,此二罪隨便其一都可殺頭了,他們兩罪并有,還有李蓉兩姐妹,定是活不了了,老夫這就進宮面圣,你二人也隨老夫來。”
當初只是隨口那么一說,沒想到還真有人敢冒著殺頭的危險謀害宋家兄弟,柳安都能預想到朱由校龍顏大怒的樣子。
“柳先生等一下!”
柳安轉過頭,看向矗立不動的宋應星兩人,皺眉問道:“怎么?”
宋應星聽到李蓉李芳二人也會被問罪的時候猶豫了。“李蓉李芳二人畢竟沒有犯下大錯,能不能請陛下放過她們?”
柳安搖頭道:“她們二人本就是待罪之身,現在罪上加罪,就算她們回心轉意,也難逃一死。”
若是指望朱由校會網開一面放過李蓉李芳,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李蓉李芳在一開始便將徐江容和龔沝謙的陰謀告發出來,她們便是立了功,可若是臨到關頭才醒悟,這其中的性質就不一樣了,原本她們罪不至死,可是待罪之身在先,如果被朱由校知道了這件事,她們斷無活路。
“那,那,先生可有辦法救她們嗎?”
宋應星一聽她們必死無疑,有些慌亂的問道。
柳安皺了皺眉頭,“你想救她們?她們可是想毒死你們啊。”
“還請先生開恩!我宋應星當牛做馬,粉身難報!”
宋應星跪了下來。
喲呵,柳安一下子來了興趣,也不急著去找朱由校了,笑道:“你喜歡她們?”
宋應星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吞吞吐吐道:“不,不是...”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沒必要替你們隱瞞什么,就算陛下不殺她們,她們也斷無活路可走,除非...”
柳安似笑非笑的望了望他們。
“除非什么?還請先生明言!”
就算柳安將此事壓了下來,不去向朱由校稟報,為了防止徐江容二人再起殺心,必須除掉他們,但除掉他們之后呢?戌掌班情知事情暴露,豈會容李蓉李芳再存活于世?她們活著,便是平添了諸多隱患。
似他那般的人,可不會自掘墳墓,殺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只在翻手之間爾。
但柳安是有辦法的。
“除非,你二人將她們收入房中,那戌掌班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定不會再追究了。”
這個媒婆,柳安不是很想當,但如果能借此讓宋應星二人感恩戴德,他也樂見其成,將來只要抓住了李蓉李芳二人的這個把柄,也不怕宋應星他們怎么樣。
凡事都要多做幾手準備,這是雅茹交給柳安的道理。
“啊?!!”
宋應星和宋應升兩人都傻了眼,很難相信這種話是柳安說出來的,頓時有些結結巴巴的嘟噥了幾句,拿不定主意。
“不愿意的話,老夫也沒辦法了,哎呀,既然不想收了她們,何必在她們身上費這么多心思呢?天下可憐之人千千萬,窮極一生又能救幾個?”
柳安以退為進,又激了他們一下。
果然,宋應星有些慌亂,急忙說道:“我愿娶,愿娶!”
“是兩個都娶,還是只娶其一?”
宋應星看了眼宋應升,“我娶李蓉!”
“我娶李芳!”
柳安微笑合手拍了拍,“俗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既然你們二人都喜愛她們的緊,那老夫便也不做那惡人,此事,就不告知陛下曉得了。”
見柳安同意,宋應星感激地磕了三個頭。“多謝柳先生成全!”
“好了,她們二人終究還是賤籍,老夫會寫張條子給教坊司,讓他們還了李蓉李芳二人的自由,至于陛下那邊,老夫親自去說,想來他會同意的。”
還李蓉李芳二人的自由,說難很難,說簡單也很簡單,徐江容那種小官自然是做不到的,但柳安可以。
“學生,學生叩謝先生大恩!”
宋應星兩人有些激動,對著柳安磕頭如搗蒜,直到這一刻,柳安才是相信了他們二人,抬手將他們扶起,含笑叮囑道:“好好,徐江容龔沝謙二人就交給老夫去解決,你們兩人在兵仗局這些時日,對其運作想來也很熟悉了,到時候老夫會扶你們到徐江容的位置上,可不要讓老夫失望啊。”
“謹遵先生吩咐!”
柳安最擅長的,不是用什么陰謀詭計,而是見招拆招,借力打力。
這件事情是誰得命令,不用想也知道,柳安寫了封信,連同宋應星他們帶來的那張契紙和毒藥一并命人送去了東廠,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他去操心了。
像戌掌班那種人,自然曉得他的意思。
東廠之中。
戌掌班面前放著一張打開的信紙,桌上放著一個藥瓶和一張契紙,臉色極為陰晴不定,他身旁的那名小番子連大氣都不敢出,極為熟悉他這副神情下意味著什么。
“呼...去告訴徐江容和龔沝謙,讓他們自己請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