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楊俞茂所說一般,城外的炮火并沒有響徹太久,僅片刻功夫便停息了下來,城上的將士們也松了口氣,以為只是對方的威嚇罷了。
可沒過半個時辰,炮聲又再次響了起來,驚得剛剛歇息下的將士猛然坐起,細聽著外面傳來的聲響,跟上一次一樣,炮聲轟擊一刻鐘便停了。
連番的驚嚇,讓許多將士精神疲憊,倒頭邊睡,他們聽從楊俞茂的命令,所有將士分為兩班,一隊守城另一隊便可歇息兩個時辰,只可惜,炮聲不到一個時辰又響了起來,他們本以為這次還是威嚇,卻忽然聽到一陣喊殺聲,竟是不知何時敵軍借著炮火的掩護已經摸到了城下,嚇得他們趕忙抬箭御敵,剛射了兩輪,敵人就跟沒有斗志般,怏怏地折返而歸。
又是虛驚一場,可誰也不知道,下一次的攻城會不會是真的,守城的將士們只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敵軍給他們來個出其不意。
楊俞茂聽著外面時而傳來的炮聲和喊殺聲,面色凝重的說道:“壞了,敵將精明,今天這城不好守啊....”
秦良玉頷首道:“城中有敵軍內應,此人不知道是誰,但定是在軍中有些地位,說不得他們將來個里應外合打開城門放敵軍進來,咱們須得提前做好準備。”
“不錯,叫漢將軍過來!”
不多時,便有一身著銀甲的漢子氣喘吁吁地跑來,一進房間便單膝跪下,對著楊俞茂和秦良玉抱拳道:“末將漢生,見過二位將軍!”
“漢將軍不必多禮,此刻非常時期,我讓你去查敵軍內應,可有了什么眉目?”
這漢生乃是楊俞茂身邊的親將,陪他征戰沙場十數年,絕對是信得過的過命交情,所以楊俞茂將這種大事交于他去做,也是對他極為信任。
漢生立刻說道:“我已派人暗查軍中各將領,確實發現了幾個形跡可疑的,不過沒有實證,只能派人暗暗監視。”
楊俞茂點了點頭,“好,不要打草驚蛇,既然他們是敵軍的內應,在這種時刻定不會坐視不管,肯定要在最關鍵的時候背后捅刀子,漢將軍你手下五百刀衛,不管戰事如何都不要參戰,只嚴密盯防他們,發現內應之后,無需審問,就地格殺!”
“漢生明白!”
漢生走后,楊俞茂嘆了口氣道:“看樣子敵軍是鐵了心要攻城了,就是不知道他們的計劃,沒法提前做出應對,只好先布局了。”
“我去坐鎮中軍指揮,楊將軍你在這里發號施令,咱們一前一后,也好互相策應。”
楊俞茂見秦良玉說的認真,也不禁肅然道:“好,不過在這之前,秦將軍還是先去小憩片刻,看樣子敵軍短時間內不會攻城,養足精神咱們才好備戰,這里先交給我便是。”
聽著周圍又傳來的炮火聲,秦良玉苦笑著搖了搖頭,“外面如此吵鬧,如何能睡得著,不睡也罷,我這就去坐鎮中軍,此處望遠樓就交給楊將軍了。”
“麻煩秦將軍。”
秦良玉抬足便走,走下樓閣后,楊俞茂從袖子中拿出一根竹簽,眼神忽明忽暗,看著遠處的城墻,似乎遲遲下不了決心。
寅時三刻,東城門下一道身影帶著數百名將士登上城墻,對著不遠處端坐的身影喊道:“老趙,換防了!”
趙東毅轉頭看清楚身影,起身笑道:“這不是還沒到時辰呢嘛,你老羅什么時候這么勤快了?”
羅忠叉腰笑了幾聲,看著城墻外不遠處寂靜的樹林感慨道:“這都過去大半夜了,馬上就要天亮了,敵軍說不得什么時候就要攻城,聽著外面的炮火我也睡不踏實,離換防還有一刻鐘,這不想著讓你多去歇息歇息,你若不想早去,咱哥倆就好好嘮嘮嗑。”
趙東毅拽下腰間的水壺擰開就想灌兩口,可忽然想到此刻時機不對,不能飲酒,咂咂嘴有些遺憾地將酒壺掛了回去,起身道:“得,咱們認識好多年了,有什么話沒嘮過的!你不嫌膩味我還嫌膩味呢,罷罷罷,酒也不能喝,這說起來也沒什么意思,既然你老羅難得大發善心,我就不跟你客氣了,走了走了!”
趙東毅將腰間的令牌丟給羅忠,打著哈欠就向城墻下走去,羅忠把玩著手中令牌,忽然喊道:“喂!”
“干嘛?格老子的你不是后悔了吧!”
羅忠笑了笑,“不是,我是想說,你性子急,過會兒萬一打起來了,你先等會兒軍令,不然萬一被安上個戰前無視軍令的罪名,腦袋可是不保了。”
“滾蛋!老子打了多少年仗,不聽軍令早被就地正法了,你小子就不能盼我點兒好?”
趙東毅罵罵咧咧地就下了城墻,惹得羅忠哭笑不得的看著他,好半響后,才幽幽地嘆了口氣,嘀咕道:“老趙啊.....”
然而這羅忠并沒看到,在他帶來的士兵中,有一個一直在偷偷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連他的神情都深深記在腦海中。
很快便來到了辰初時分,比之先前更盛的黑幕降臨,也就在這時,西城門外的熊勝明恨恨地將嘴中干草吐出,拔出腰間的佩劍,深吸口氣,轉身看向身后的將士們,大聲道:“弟兄們!皇帝昏庸,明廷腐敗,視咱們這些軍戶如芻狗,為朝廷賣命,家中妻兒老少連口飯都吃不上,如此下去也是死路一條!既然朝廷不讓咱們好過,咱們能束手待斃嗎?!”
“不能!!”
“現在富貴的機會就在眼前,安將軍說了!拿下成都府,所有弟兄們可在城中劫掠三日!所獲金銀錢財皆歸己有!咱可是聽說那蜀王家中金銀滿地,就連吃飯用的湯匙都是銀子造的!有了這些銀子,咱們還愁不富貴嗎?殺敵一人者,官升一級!將來等安將軍自立國都,你們!就是開國棟梁!取封侯爵賞就在今日!弟兄們!聽我號令,沖殺明軍!!!”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