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自己這位“好”叔叔,朱由校打心底里有些厭惡。
與朱常洵的為人沒有任何關聯,朱由校厭惡他的原因是那鄭貴妃,朱常洵是個什么人,與他朱由校何干?
當初的國本之爭,朱由校雖然沒有涉入進去,但對當時的情況還是略有了解的。
當時福王朱常洵的生母鄭貴妃最得萬歷皇帝明神宗朱翊鈞的喜愛,但鄭貴妃生子晚,明光宗朱常洛的母親孝靖皇后王氏原為慈寧宮宮中的一名宮女,有一日朱常洛去慈寧宮給李太后請安時,一時興起臨幸了她,后誕下一子,便是朱常洛。
母以子貴,但朱常洛出身卑微,自是不受待見,明神宗朱翊鈞對這個兒子并不喜愛,經常冷落與他,在大臣面前多加指責,罵其無能,捎帶著年幼的朱由校一并不受喜愛。
明神宗朱翊鈞想立他最寵愛的鄭貴妃的第二子,也就是現在的福恭王朱常洵為太子,但當年朱元璋曾立下“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規矩,當時的皇后無子,朱常洛這個長子便成了太子的唯一人選,再加上太后,皇后和朝臣的支持,明神宗拖到明光宗十九歲時才立了朱常洛為太子,將朱常洵封為福王,屬地洛陽。
這也是所謂的國本之爭,而國本之爭后,引發的便是明末三大案之一的“梃擊案”。
梃擊案幕后主使是誰,到現在也不得而知,是鬼迷心竅劍走偏鋒的鄭貴妃,還是賊喊捉賊的明光宗朱常洛,一直都沒有定論。
但借此,朱由校也看清了他這位所謂的祖母,實乃蛇蝎心腸,但奈何對方畢竟是長輩,自己的父親都沒有做什么,自己自然也不能,否則便是亂了規矩,所以朱由校登基后,也只是將鄭貴妃發入了冷宮,長年不去拜見一次,自此鄭貴妃便失了勢。
但朱由校表現得越是和藹,越是大度,鄭貴妃心中的那股子嫉妒就越發膨脹,她始終認為以自己之才德,是能當皇太后的,而朱常洛不過是賤婢所出,豈能當一國之君?
朱常洵才是不二人選。
所以,鄭貴妃賊心不死,始終都惦記著皇權,只可惜朱常洛斃后,朱由校便繼了位,想要借機掌權的東李功虧一簣,被逼移出了乾清宮,這便是三大案之一的“移宮案”。
至于東李和鄭貴妃有什么聯系,這應該是不可能的,鄭貴妃雖身在冷宮,卻和福王時常有書信來往,信中說的是什么,到也無人知道。
東李自移宮案后便沒了自己最大的底牌,又受到東林黨的攻訐,無奈之下投靠了乳母客氏,與魏忠賢客氏沆瀣一氣,妄圖尋求庇護。
但現在東林黨人已被朱由校和魏忠賢清除的差不多了,東李漸漸的也大起了膽子,經常有意無意的來暗示朱由校,想要封個好名頭。
但朱由校對她卻是一直愛答不理,自己的生母就是被這東李活生生打死的,自己豈有認賊作母的道理?
雖然礙在情面上,自己要對東李禮敬三分,省的造人詬病,然現在東林黨以去,朝堂之上誰還會對自己的行為說個不字?
唯一讓朱由校覺得棘手的,便是東李投靠了客氏和魏忠賢,也正因為如此,朱由校才遲遲沒有處置東李報仇。
后宮里的事情平素就已經夠朱由校頭大如斗了,眼下這沒什么動靜的鄭貴妃忽然冒出來,讓朱由校十分懷疑她的動機。
若是同意了福王朱常洵的請求,讓他進京探望,待到年關過完之時他不走了怎么辦?
有些事情,只要你同意了一次,就會有無數次。
必須得斬草除根才行,但朱由校始終下不了決心,畢竟人家福王的理由充分,合情合理,福王說自己數年不見生母,心中極為掛念,懇請朱由校值此年關,放自己入京探望生母,他還說自己只帶幾個扈從,絕不敢悖逆朱由校的意思,一切都聽從皇帝的旨意。
這可就是將朱由校架在火上烤了,若是朱由校不同意,少不得被人說是漠視親情,有違禮制,但朱由校又不想同意,在他心里,你朱常洵已然爭權失敗,老老實實待在洛陽混吃等死不好嗎?為何非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冒出來給自己添堵?
最讓朱由校生氣的是,信中的末尾小福王朱由崧還提了一句柳安,說柳安是他的師長,想趁機請教。
朱由校心里一下子就不平衡了,他是知道當初朱由崧去過杭州府的事情,也知道當時朱由崧非拉著柳安要拜師,但人家同意了嗎?你就臉皮這么厚硬往上貼?
朱由校自然是不愿意柳安將他這個堂弟收為弟子的,這樣豈不是跟自己平起平坐?朱由校自認沒有那么大的度量。
所以朱由校不愿意讓福王等人進京,因為他明白,一旦讓他們進了京,又少不得一番麻煩,既然如此,自己為何不在最開始就將這個麻煩扼殺呢?
可聽到魏忠賢的話后,朱由校猶豫了,魏忠賢說的很對,自己若是不同意,少不得引起其他親族不快,現在皇室僅在冊人員就有二十多萬,這可是一筆極為龐大的數量,若是惹得他們不舒服,將來有很多事情就不好做了。
他還想削減藩王的供奉呢,這些舉動自然是要有親族站出來率先支持的。
原本這個人選朱由校想讓他的弟弟信王朱由檢來擔當,可后來一想,朱由檢才多大?他同不同意中屁用啊!
那些親族誰不知道朱由檢和自己穿一條褲子,朱由檢說不定會起到反效果,而這個時候就需要一位夠分量的藩王站出來支持自己,福王,是再適合不過了。
“不錯,若是朕不同意,難免會引起他人的猜忌,但福王身份特殊,魏伴伴你覺得,朕應該同意嗎?”
魏忠賢不疑有他,很是認真的想了想說道:“陛下,既然福王殿下都如此懇求了,陛下您也沒有拒絕的道理,若是讓他們母子二人相見,您也能落得個好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