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第一種方式,便是二少爺你,主動去順天府檢舉環兒等人的動向,先將自己從中摘出來,到時候就算鬧到御前,他們也不能指責咱們與她們沆瀣一氣,只不過這樣的話,環兒她永遠不可能脫得了叛賊的身份,二少爺你也不能娶其為妻,要與她們劃清界限。此乃釜底抽薪之計。”
楊鈞一聽便是贊同不已,看著怔怔出神的楊文才罵道:“你還猶豫什么?此乃上上策!柳先生都為你想好了退路你還不滿意嗎?莫不是還想著救她們?”
二少爺漲紅了臉,低著頭一聲不吭,任憑楊鈞在一旁數落。
二少爺有這般反應也在柳安的預料之中,若他這能如此輕易地就將環兒放下,也不會鬧到如今這步田地。
“如果二少爺不喜這法子,老夫還有第二計。”
柳安頓了頓,頷首道:“現朝堂之上,看似陛下已將皇權收攏至中,實則還有多方勢力潛伏,那些東林黨人,雖然他們為禍朝綱,把持言路,但他們有一點是旁人所不能比擬的,便是對于祖制的堅持。”
“而祖制,是束縛陛下的絆腳石,也是保護陛下的鐵盾,如不是遵循祖制,陛下也不能坐上皇位,這其中的功勞,全都要歸功于他們,現在沒了他們在朝堂之上說些什么維護祖制之類的議題,便會讓許多宵小之徒潺潺而動,譬如遠在各屬地的藩王,亦或者居于京師的王爺。”
二少爺沉思問道:“柳先生說的莫不是這幾日京中流傳的福王入京的消息?”
“福王在這個節骨眼上入京,定是心懷不軌,并且福王與魏忠賢向來交好,魏忠賢得陛下寵信,掌東廠和鎮撫司,又身為司禮監秉筆太監,可謂權傾朝野,若他不支持陛下,則陛下危矣。”
“陛下雖年幼,卻不無知,他借魏忠賢來掌控朝堂,看似對魏忠賢極為信任,實則早就對其有了殺心,不然老夫何故在短短數月中一躍成為太師?老夫也不過是陛下用來制衡魏忠賢的一枚棋子,老夫手中權力、皇恩日漸強盛,定會引來魏忠賢的忌憚,到那時,便是老夫與他爭斗之日,兩虎相爭必有一死,此人是誰還不得而知,但最后受益的,肯定是陛下。”
“陛下才多大年紀,他能有如此心機嗎?”
楊鈞有些驚訝的問道。
楊鈞等人沒見過朱由校,自然是不明白朱由校的手段,但柳安與他接觸多次,慢慢地也看出了些端倪。
“這些不過是老夫的臆測罷了,陛下的真實想法,還要看最終結果,而這第二種法子,便是謀而后動,既然對方已經開始布局,那咱們也要握住反制他們的辦法,令他們忌憚不敢對咱們輕易出手,這塊亨通令,便是最好的證據。”
柳安把玩著亨通令笑道:“想來給亨通令是這亨通賭坊的規矩,并且事發突然,那豹爺沒有提前跟魏忠賢他們打過招呼便私作主張,他們以為自己立了功,實則也將自己的把柄扔到了咱們手上。”
亨通賭坊乃是魏忠賢的侄子魏良卿名下的產業,魏良卿出了事他魏忠賢肯定也跑不了,這種裙帶關系放在其他事情上還好,可能不會波及到魏忠賢,但這般意圖謀逆的令牌,朱由校豈會善了?
第一種方法是讓二少爺出面斷絕對方的念想,第二種便是柳安出手將事情接過來,對柳安來說,這第一種辦法當是上策,但對二少爺來說,這第二種才是上策。
“那,那這樣的話會不會拖累了柳先生您?”
柳安笑道:“拖累嘛,倒也不見得,魏忠賢終究只是個閹人,就如老夫之前所說一樣,老夫與其定有一斗,退一萬步說,老夫看亨通賭坊不見得能將環兒帶回來,那徐鴻儒豈是等閑之輩?若東廠和錦衣衛真有那個能力,何須老夫獻計,早就將叛亂平復了,如果他們不能將環兒帶回來,自然不能給二少爺你定罪,但這塊令牌,可是實打實的鐵證,縱使他們有千百張嘴也說不清。”
錦衣衛好行文字獄,柳安也不介意拿他們的手段來用一用,況且徐鴻儒等人逃去了西南,根據奏報上說他們已經與安邦彥奢崇明等人合兵,共同起義造反,現在讓他們去將環兒帶回來,這難度可比直接平叛還高。
至少在平叛之前,環兒都是不可能被他們帶回來的,無他,沒那個實力,東廠錦衣衛的番子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當著眾多將士的面將雅茹身邊的近侍擄走,若真叫他們做到了,那安邦彥等人早就被砍死在亂軍之中了。
聽到這里,楊鈞才算是放下了心,現在的楊家可是與柳安綁在了一條繩上,他們遭了罪,柳安不能獨善其身,柳安出了事情,別人也不會放過他們楊家,所以楊鈞不希望楊家和柳安任何一方出事。
“還不快謝謝柳先生!”
二少爺如雞啄米般點著頭,連連說道:“多謝柳先生!”
“是不是這樣的話,環兒她們也就有救了啊!”
楊鈞笑容僵在臉上,氣的胡子都在顫動,“你還惦記著那賊女?!就是因為那賊女,才讓咱們如此被動,你怎么還不知悔改?!”
“哎,老爺不要再訓二少爺了,他能三番五次的為那環兒說話,想必是動了真情,若是對方也如此,他們豈不是一拍即合,促成一份姻緣不是更好?”
柳笑呵呵的說著,二少爺投來感激的目光。
“可,可那賊女是反賊啊,哪里有那么容易為其脫罪?”
“船到橋頭自然直嘛,這辦法總會有的,她是不是被脅迫的,還不是陛下一句話的事!”
就在三人商量的功夫,門外忽然跑進來一名親信,柳安瞧他面熟,好像在李桯易身邊見過他。
那親信有些氣喘,想必是急速趕來的,“柳先生,溫主事讓小的帶個口信給您,那比武臺已經搭建完成,請您過去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