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他。”朱由校小聲說了一句,“朕明白了。”
原來是杭州楊府的二少爺,這樣的話朱由校就能釋然了,人家于柳安有恩,當初收留柳安的事情自己也知道,柳安稱人家一聲少爺也是情有可原,自己斷沒有理由生氣。
二少爺楊文才拿著一身淡藍色的衣裳和一件襖子回來,敏銳的發現朱由校看自己的眼神不對勁,就好像觀戲的看客瞧臺上的戲子一般,說不出的奇怪。
朱由校換完衣服,笑著問丫丫道:“師妹,要不要跟朕一起出去逛逛啊?”
跟其他人不同,丫丫對朱由校沒有敬畏之心,大大咧咧的擺擺手,“不去不去!師兄你自己去玩就是了,丫丫要練功呢!”
“功夫什么時候都能練,玩可就只有現在了。”
朱由校笑瞇瞇的諄諄善誘,放佛一個猥瑣的老頭在拿著糖葫蘆拐騙小孩一般。
丫丫甩了甩辮子,義正言辭的拒絕道:“不!丫丫要好好練功,來年打敗黃姐姐就能跟爺爺一起出征了!”
朱由校頓住身子,“你想隨軍出征?不行不行,你才多大,女娃娃還是在家里好好呆著,打仗哪輪得到你們,自有男人頂上。”
“師兄你騙人!古有花木蘭替父從軍,今有秦良玉為夫殺敵,她們不都是女子嗎?她們行,丫丫也行!”
丫丫揮舞著拳頭,憤憤不已。
朱由校愣了,轉頭看向柳安,柳安苦笑著搖搖頭,“陛下,若是您能勸動丫丫,臣還得好好謝謝您呢,丫丫鐵了心的要出征,臣攔不住啊。”
“爺爺你可是跟丫丫約定好了的!只要丫丫來年能打敗黃姐姐,你就讓丫丫跟你一起出征!師兄你可聽到了!”
生怕柳安反悔似的,丫丫拉上朱由校要給自己作證,紅撲撲的小臉蛋氣鼓鼓的,極討人喜愛。
柳安訕笑兩聲,對朱由校使了個眼色,朱由校心領神會地摸了摸丫丫的腦袋,說道:“好,師兄給你作證,只要你來年能打敗什么黃姐姐,朕就準你隨軍出征,你爺爺他說話沒師兄好使!”
丫丫露出勝利的笑容,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柳安。
“不是,陛下您這....”
柳安給朱由校使眼色是讓朱由校幫忙勸說,不是添亂的啊!這大庭廣眾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朱由校下了承諾,到時候還能矢口否認嗎?
“師妹年紀尚小,先生就是她的榜樣,一言一行皆是教導,先生也不想被師妹說是個不守信用的人吧,況且半年以后的事情誰說的準呢。”
朱由校笑的像只狐貍,話語中盡是暗示,柳安一聽便懂了,朱由校跟自己想的一樣,這約定就是約定,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的,如果不想讓丫丫上戰場,有的是辦法。
朱由校帶著魏忠賢等人離開了,柳安坐在床塌上思緒繁多,想喝口茶洪峰都要去問問孫夢蝶,整的他很是無奈,不過這難得的休息時機,自己也不能就這么錯過了,讓楊來去通知了其他權貴商賈,派李桯易去香山找洪熊,說明事情原委,將比武大會往后延遲一日,剩下的倒也沒什么事情了,柳安躺在床上,看著面前的帷帳有些失神,睡意襲來,意識逐漸模糊,很快便昏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是下午,接近黃昏時刻,深黃色的余暉照在臉上,讓柳安從睡夢中醒來,足睡了四五個時辰,柳安精神大好,頭也不疼了,仿佛一切病痛都隨之遠去,起床伸了個懶腰,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柳安披上衣服走出房間,發現孫夢蝶正趴在大堂的桌子上熟睡,仔麻達騫二人也在柜臺后打著瞌睡,與其說他們是小廝,倒更像是家丁,來回侍奉的全都是柳安幾個人,沒事的時候閑的發指,只能來回擦拭后面的酒壇桌椅。
柳安又找了件衣服來給孫夢蝶披上,孫夢蝶悠悠醒轉,揉了揉眼睛喜道:“柳先生您醒了,感覺好些了沒有?”
“好多了,孫醫師妙手回春,醫術高明,老夫佩服。”
柳安笑著對孫夢蝶拱了拱手,孫夢蝶倒也不羞澀,大大方方的應下,“可不是嘛,今天早上我去給您送藥,可嚇壞我了,您以后千萬不能再亂吃藥材了。”
柳安悻悻地笑了笑,叫醒仔麻,讓他去后廚叫些吃食來,這住在客棧里最大的優點,那就是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廚子都是準備好的,方便。
在客棧里住久了,柳安都有些不愿回宅子里居住了,不過有一處屬于自己的家,是柳安最奢望的事情。
依稀能聽見后院傳來孫德勝的呵斥聲,楊來和李桯易早上出門,到現在還沒回來,那些人家一個個解釋過去也是麻煩,非一時半刻能解決的事情。大小姐楊明曦和主母方氏又去集市買辦,帶著丫鬟小圓和幾個護衛,過年的年貨都是她們幾人親自操辦的,這里不是杭州府,也沒有福伯從旁幫忙,有些事情只能親力親為了,而大老爺楊鈞,雷打不動的出去巡查,坐鎮富通胭脂鋪,亦或者去尚未竣工的富通基建看看,現在的柳安和楊鈞,身份好像倒了過來,柳安像個老爺,楊鈞像個管帳先生。李守一也不見蹤影,聽說是被汪應蛟帶了出去,陪著陛下一起游玩去了,現在的汪應蛟,身旁沒有李守一連門都不敢出,儼然將李守一當成了保護傘。
就在柳安餓得發慌的時候,后院門簾掀開,孫德勝走進大堂,手中拿著幾個油紙包,看樣子是準備給丫丫熬煮藥湯了。
“大圣大圣,過來過來。”
柳安隔著老遠對孫德勝招了招手,孫德勝這才發現柳安坐在大堂中間,有些驚喜道:“柳先生您身子沒事了吧。”
“沒事了,已經大好,丫丫人呢?”
柳安向著后院看了看,沒發現丫丫的身影。
“丫丫在后院打水呢,這不要熬藥嘛,每天練完了都要泡一泡,事半功倍。”
孫德勝抬了抬手中油紙包笑道。
“那正好,老夫有事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