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邦呼出一口氣,抽刀。
“請。”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張正邦雖然知道自己勝算微乎其微,但也想搏一搏。
似是對張正邦禮讓般,龍景中只擺出起手勢,并未主動進攻,一直在等著張正邦出手。
堅持了一會兒,張正邦突然醒悟過來,便不再猶豫,三步并作兩步,樸實無華一刀平砍,長刀帶起微風直逼龍景中胸膛。
龍景中不急不緩,在刀鋒已近,下一刻就要砍中自己時左掌輕撥,張正邦全力一刀就如陷入了泥潭般失去控制,整個人向前一個趔趄,長刀也突兀地砍空了。
見到這一幕,洪峰下意識的攥緊了欄桿,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柳安聽到身旁傳來的異動偏頭望去,正見洪峰像是見了鬼般瞪大眼睛盯著龍景中的身形。
“怎么了?你跟他有仇?”
柳安一愣,洪峰這副樣子很難不讓他理解為龍景中是洪峰的仇人,那神態那動作都太像了。
洪峰搖了搖頭,“不是,聽聞江湖上的傳言,龍景中的臨清潭腿只不過才小成而已,可現在看來完全不對,那龍景中臨清潭腿至少大成,如此輕描淡寫的就能化解張正邦的一刀,自身實力應是在后天之上,萬里無一的高手!”
“后天之上?”柳安驚訝說,“那這龍景中豈不是先天高手?”
“肯定是先天境界,實力猶在孫德勝之上,比之那胡嗣江亦要高出幾分。”
洪峰點點頭說。
“跟李守一比如何?他倆孰強孰弱?”
柳安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毫無疑問,李守一現在是柳家食肆中武藝最高的人,沒有之一,能擊退方木也全靠李守一,李守一儼然已成了柳安劃分江湖中人武力高低的水平線。
聽到李守一的名字,洪峰嘴巴抽了抽,“李胖子他太奇怪了...我完全看不懂他的路數,龍景中雖然也是先天境界,但要是跟李胖子一戰的話,恐怕李胖子的勝算還要高一些,就憑李胖子那身橫肉,就不是一般人能破得了的。”
洪峰的意思柳安聽懂了,李守一的皮糙肉厚程度,連刀槍都難攻破,更遑論赤手空拳了,龍景中功夫再如何精湛,靠的也不過是雙拳雙腳,若是打都打不動李守一,又怎么可能贏呢?
張正邦的刀法跟張正明有幾分相像,都是大開大合的類型,可不論如何努力,連龍景中的衣角都碰不到,而自比斗開始已經過了近一刻鐘,龍景中始終單腳站立在原地,連位置都不曾移動過。
張正邦不是沒想過破壞龍景中的平衡,可不論他攻龍景中下三路也好,耍些陰招也罷,龍景中總是能輕描淡寫的將他的攻擊化解,這讓張正邦有一種在跟大湖使力的感覺,不論你刀法如何刁鉆,力道如何大,落到湖中也不過是激蕩起一些漣漪,掀起些浪花罷了。
張正邦心中涌起一股濃濃的無力感,什么智計手段在這比武臺上都沒了用處,想贏只能靠實力,而恰恰他完全不是龍景中的對手。
龍景中的表情自始至終沒有太大的變化,不會出言譏諷,也不會顯得很無戰意,看起來倒是聚精會神。
臺下的張正德見狀也松了口氣,他不怕張正邦敗下陣來,他怕的是對方不會手下留情,而很明顯的,龍景中已經很給張正邦面子了,只是被動防御,不曾主動出手。
所謂的臨清潭腿更是沒用出來,只是憑借著手上功夫在跟張正邦“纏斗”。
這樣的比賽難免沒有什么意思,誰都看得出來張正邦打不過龍景中,再比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罷了。
又過了幾招后,張正邦忽然站直了身子,龍景中面無表情的問道:“怎么,不打了嗎?”
張正邦苦笑道:“再打下去也沒意思,我不是你的對手,我認輸。”
龍景中站直身體,拍了拍衣服,笑道:“一個人是強是弱不是憑借功夫來界定的,而是看這里。”
龍景中指了指張正邦的胸口,“唯有一顆堅韌不拔的心,才能做到其他人所不到的事情,你很強,也許不是在功夫上,但總會有地方是讓你引以為傲的,在那里,我不如你。”
張正邦身子震了震,眼睛漸漸亮起,對著龍景中深深一拜。
“晚輩受教了,敢問龍前輩,您既然功夫已高深至此,何故還來參加這比武大會呢?”
“唔...”龍景中笑了笑,說道:“人都會想著去追隨強者,而不會想當一個籍籍無名的鼠輩,來參加比武大會的,不都是這個目的嗎?”
“可您絕不是籍籍無名的鼠輩啊。”
龍景中想了想,說道:“就算功夫再高又能如何呢?終究只是一人之力罷了,而一人之力又能改變什么呢?天下俠客之多,足數萬人,可若是沒人整合他們,終究只是一盤散沙,成不了氣候,官府這么多年來對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是如此,能改變現狀的,靠的絕不是武力。”
張正邦好奇問道:“不是武力?那要靠什么?”
“還是靠這里。”
龍景中這次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仰頭看向樓臺,“生于斯,長于斯,成于斯,敗于斯,皆系人心,得民心者得天下,人力終有盡時,然心無止境,仁道,亦是人道。這世道已亂,我也不能再枯坐山門修行功夫了,修的文武藝,賣與帝王家,我不是什么圣人,處事也有私心,臨清潭腿想要光耀門楣,少不得朝廷的支持,所以我只是在做生意罷了。”
“人這一生總要有些追求,不然如此辛勞做什么。”龍景中聳了聳肩膀。
說完,龍景中轉身就要離去,張正邦忽然出言喊住他,“龍前輩!您現在到底是什么境界?”
龍景中凝眉苦思了一會兒,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好像是...先天境界吧...我也不是很清楚,畢竟太多年沒出寺廟了,跟十年前完全不一樣了啊。”
“勝者,臨清龍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