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源典當行的掌柜李陽,看到楊靖民的信之后冷笑一聲,隨手將心扔進了火爐中,在他看來,楊靖民這不過是虛張聲勢,威逼利誘罷了,翻舊賬,他敢嗎?
李家嫡庶兩系,旁枝末節的親眷們加起來,少說也有兩三百人,他們大多都依附于李陽生存,而這么多人,李陽又沒有時間管理,所以總會有人做出些豬狗不如的勾當,而且還不少。
但這些事情,李陽大多都用銀子壓了下去,讓當事人閉嘴,有些鬧的大的,也都找了關系,也就是楊靖民所說的多加照顧。
真要論起罪過來,楊靖民還是首當其沖,畢竟他才是杭州知府,案子都要經過他的手才能結案。
有哪個父母官會輕易推翻自己定下的案子呢?會影響政績的事情他們都不會做。
所以李陽不怕,他認為楊靖民只是在恐嚇自己等人。
不過在思慮一番過后,李陽還是給王偃松和劉一文等大大小小的掌柜們送去了口信,問問他們怎么想,又會怎么做。
而不一例外的,眾人都不想給這個銀子。
因為一旦這么做了,就會在其他人面前丟臉,顯得自己很沒骨氣,在他們看來,你楊靖民若是跟我們好好說話,我們興許還會多捐點銀子,但你要是跟我們玩這一手,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要銀子,沒有!敢翻舊賬?那你就翻唄,法不責眾,有膽你就將我們全都抓進去啊。
嘿,別說,楊靖民還真敢。
畢竟朱由校下了旨意,不是在跟他們開玩笑。
于是乎,楊靖民調出了過往檔案,找上了之前的受害者,讓他們出面指認,再由衙役們上門拿人,為了防止他們反抗,熊芳的一千人馬就派上了用場。
靠兩腿走路跑步的衙役終究不如騎著高頭大馬、身著盔甲的軍士氣派,對那些執迷不悟的商人們造成的震懾也不盡相同。
等到士兵沖進門來,許多人才意識到楊靖民在跟他們玩真的。
“家主家主!不好了不好了!”
李陽看著沖進房間內的管家,端著茶杯哼道:“什么事情如此慌張?”
“他他他...官兵沖進來了!”
管家結結巴巴地喊道。
“什么?!官兵沖進來了?!”
李陽大吃一驚,手中茶盞滑倒地上摔得粉碎他都沒有察覺,急忙起身,問道:“他們所謂何事?”
“聽說,聽說是小少爺他犯事了!這是要抓他回衙門審問呢!”
李陽眼前一黑,他的小兒子平素是個什么德行,他心里最是清楚,欺男霸女橫行過市那是家常便飯,前兩天還因為白嫖的梨子不甜打斷了小販的腿,自己叫人送了二十兩銀子過去,又威脅了一番才將事態壓了下來,可才幾天,這小祖宗又惹上誰了?
事態緊急,李陽快步沖到屋外,正看到一跨刀戴帽衙役向自己走來,此人名為李四,是杭州府的捕頭,也就是衙役長。
“李捕頭!這是怎么了?我兒他犯了什么事?”
李陽捏著一張寶鈔就要塞給李四,這招他屢試不爽,往往收了銀子后李四就會網開一面。
但這次李四沒收,反而神色淡漠地看著他,用官腔說道:“正好,還請李掌柜隨我走一趟衙門,你兒子李霸犯了事,知府大人著我緝拿你們歸案。”
說著,李四就從腰上解下鐐銬,咔嚓一聲縮在李陽伸出的手腕上。
李陽頓時傻了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李...李捕頭,您別跟我開玩笑啊,這是....”
李四理也不理他,將鐵鏈扔給一旁的衙役,轉身揮手道:“從犯已經緝拿,回衙門!”
李陽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站在這高懸明鏡之下。以犯人的身份。
“升堂!”
驚堂木一拍,兩邊的站班皂隸有節奏地用長板敲打地面。
“威武”
李陽聽著這聲音,冷汗都流了下來。
“大膽人犯李陽,你既無官身又無功名,為何不跪?!”
“我...我...楊知府咱們不玩了行不....我捐銀,我捐銀!”
李陽面色蒼白地叫道,他算是看出來了,這楊靖民來真的。
“大膽!竟想用銀子來收買朝廷命官,來人,先打二十個板子!”
楊靖民一抓一扔,一枚簽子就落到了地上。
“別別別,我...我絕沒有...誒喲!誒喲!”
二話不說,站班皂隸就已經將李陽摁倒,抬起板子便打,手上雖然留著勁,但也是巨痛無比。
李陽哪里遭過這種罪,他平日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細皮嫩肉的,幾板子下去就見了血,楊靖民見狀皺了皺眉,對一旁的記事用了個眼色。
記事心領神會地放下筆,起身對楊靖民拱手道:“知府大人,此人雖對您不敬,但法理有度,還望您手下留情啊!”
楊靖民順著臺階就下,抬手道:“嗯,既然有人為你求情,就暫且饒了你,本官問你,你可是杭州府李陽,大名李玉堂?”
李陽跪在地上,有氣無力地點點頭:“是...我正是李陽李玉堂....”
“你兒李霸前日當街行兇,打斷一賣果小販的右腿,你可知此事?”
“知道....”
“二十日前李霸瞧上一良家女子,以她家人性命相要挾,強占了人家身子,你可知此事?”
“知道...但是知府大人,這不能說是強迫啊,對方也是心甘情愿啊!”
“住口!這幾樁案子早已審完,本官如何問你便如何答,是非曲直自有本官判斷!”
李陽大驚,這兩樁事情是他小兒做的不假,但都已經用銀子擺平了,什么時候審問的?莫不是在他來之前?
“年前,你兒宵禁時分出門,會晤好友,被官差當街抓住,卻以銀收買之,此事你可知道?”
李陽硬著頭皮搖頭:“不知道!”
楊靖民輕蔑地笑了笑,將一張供紙送到他面前說道:“你且看這份供詞,你兒對他的所作所為全部供認不諱!并且說你會為他擺平這一切,言行舉止間絲毫沒有將本官,將朝廷放在眼里,甚至還威脅本官,李陽啊李陽,你真是有一個好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