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身邊一切看得見,摸得著的,都可以被稱作物質,譬如說紂王追求的酒池肉林,現在人們追求的奢靡富貴,這些都屬于物質的范疇。”
“至于精神嘛,這就有些難以解釋了,精神這種東西,很是虛無縹緲,但同時也是一個人的靈魂所在,文人的風骨,武人的傲氣,這些都是精神,就比如應星你,現在跟李蓉過的如膠似漆,心滿意足,這就是精神上的滿足,而不單單是肉體上的,你明白為師的意思嗎?”
宋應星若有所思:“先生的意思是說,思想,這一類的東西?”
“不錯,真正的忠誠,便是從精神上展現出來的,心悅誠服,也就是這么說了。”
“但想要讓別人對你心悅誠服,這需要所謂的個人魅力,咱們暫且不談,直說眼下,想要以最快的方法得到他人的忠誠,便需要滿足第一個條件,物質。”
如果此刻有小黑板的話,柳安還真想敲一敲:“物質能體現在許多方面,而最基本的,便是吃得飽,穿得暖,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如何能讓他人對你忠誠呢?”
“所以先生才會給那些將士們如此豐厚的待遇?”
“是的,但為師給予他們的,是他們以前夢寐以求的事情,如果他們不想回到以前的那種生活里去,就要擁護老夫,這也是忠誠的一種體現,因為老夫給予他們的,是別人做不到的。”
柳安這倒是沒有說錯,誰會拿出萬貫家財來散給手下的士兵呢?恐怕全天下只有柳安獨一家了吧,將士們的想法很簡單,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誰要想拿走我最后一塊奶酪蛋糕,我怎么能不跟他拼命呢?
而這也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可是先生,工廠中的工人,他們的待遇都是由朝廷欽定的啊,我也沒有先生那樣的家財,實在是拿不出那么多的銀子來.....”宋應星為難地撓了撓頭。
“此言差矣,應星你莫非忘了,陛下和汪閣老,都是自己人嗎?”
柳安賊兮兮地一笑。
“啊?”宋應星眼睛頓時瞪大了。
“別這么驚訝嘛,你沒有銀子,國庫有啊!你完全可以向陛下請旨,提高工人們的待遇,只要是在合理的范圍內,這些都是能商量的,關鍵是你要讓工人看到一種態度,讓他們以為大明效力而感到自豪,這樣才能讓他們保守住秘密。”
就在柳安夸夸其談對宋應星講述他馭人的訣竅時,宮里的旨意來了。
是朱由校對宋應星下的旨,說是他幫宋應星找到了合適的工人,就等著新廠建立就可以開工了。
柳安頓時傻了眼,自己正過癮呢,怎么這朱由校不按套路出牌啊!
一問才知道,朱由校是從神機營里給宋應星找的工人,這倒是讓柳安有些詫異了,怎么朱由校忽然找上吳壽閆了?
不過轉念一想,倒是明白了過來,想必是吳壽閆跑到宮里找朱由校抱怨,結果反被朱由校將了一軍,拉來做了苦力。
“太好了先生!既然是神機營的將士,那忠誠應該不會有問題了吧!”
宋應星十分高興地說道。
“不,京師三大營早就不復當年,你以為他們還是成祖時期的三大營嗎?那里面都是一群,他們做出什么事情來都很正常,正因為是他們,應星你的任務重大啊。”
柳安嘆了口氣,神機營里的將士對大明的忠誠他不是很清楚,但毋庸置疑的是,這些都囂張跋扈慣了,不服從管教、陰奉陽違那都是個中好手,宋應星若是管不住他們,就是他們偷偷將配方賣了都有可能。
只要有人出足夠的銀子。
而且最忌諱的,就是拉幫結伙,這些進入三硝基苯酚制造工廠,肯定會形成團伙,共同抵抗宋應星,朱由校是好心辦壞事,雖然給宋應星免去了招攬人手的麻煩,卻給送來了更大的困難。
“啊?先生,那學生怎么辦?”
宋應星傻了眼,他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莫慌,這些將士們也不一定就是鐵板一塊,圣旨上沒有制定人選,吳壽閆肯定會選一些在軍營里混的不怎么的士兵送過來,但他們再怎么說都是神機營的兵,向著神機營是應該的,你要將他們分開,將三硝基苯酚的配方隱瞞起來。”
柳安想起了林三應對的辦法,當初肥皂剛發明出來時,他也有同樣的困擾,為了不讓肥皂的配方泄露,他把最核心的技術讓林三掌管,其他的工人只負責其中一個步驟,只要關鍵的原料和配比比例不被他們知道,那他們也是束手無策。
“你要趁著那吳壽閆沒有回過勁兒來的功夫,去招攬些能信得過的人來,將最核心的技術教給他們,同時讓他們來管理這些,這樣才不會讓你被架空。”
新工廠建好的時間需要多久?按照工部的速度,恐怕不消一個月,就能蓋起大體的框架,兩個月內工廠必定完工,而在這段期間內,宋應星要提前做好準備,省的吳壽閆借著朱由校旨意將宋應星架空,把三硝基苯酚制造工廠掌握在自己手里。
“好,學生這就去。”
宋應星點了點頭,情知事態不容樂觀,喊上宋應升就去王恭廠中尋人了,雖然大規模的從王恭廠中調人不可為,但只是少數幾個的話,還是沒有問題的。
三硝基苯酚的出現,在京中也引起了不小的動靜,但沒有親眼目睹過新式火藥威力的,都不會有個太直觀的感覺,僅憑道聽途說,又哪里能知道三硝基苯酚的真實威力呢?
固然宋應星被不少人開始暗中關注起來,但并沒有多少人打三硝基苯酚的主意,這個時候動手,未免有些太過著急了些。
三月二十九日,遲到許久的春雨終于降臨了。
正如那五官靈臺郎羅如望所料,季風帶來的雨云先是來到了山東地區,轉而向西,從京師等地一路南下,唯獨沒有經過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