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陽光從天空照下,二少爺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在這被軟禁的幾天里,他度日如年,掰著手指頭算時間,眼巴巴地等著有人來救他,他本以為第一個發現自己不見的會是英國公等人,可一等再等,也沒聽說英國公有任何動作,后來還是柳先生親自出面才救下的自己,這讓他明白了,在英國公等人心中,自己只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棋子罷了,棋子很多,少一個也無足輕重,上位者又怎么會費心費力的去找呢?
這也是二少爺下定決心棄暗投明的一大原因。
絕對不是慫了他如此想到。
他出了地窖以后,不敢過多停留,一路回到房間里,讓仔麻燒了熱水來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又大吃大喝了一通,這才換好衣服出了門,直奔英國公府。
而在他走后,楊明曦與柳安在地窖中還交談了幾句:“柳先生,您真信得過文才他嗎?”
柳安訝異道:“大小姐何出此言?不管怎么樣,二少爺他也是您的血親啊。”
楊明曦搖了搖頭:“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他的能力,我們還在杭州府的時候,文才他就不學無術,每日遛狗放馬,跟他那群紈绔朋友們整天胡作非為,從來沒有正兒八經的做過什么事,父親叫他念書他也不念,學做生意也不學,直到柳先生您來了之后,這一切才發生了改變。”
“我將他束縛在這間地窖,就是想保護他,英國公那些人豈是好相與的?他們相信文才,還將他推到堂主的位置上,難道不就是想讓我們姐弟之間手足相爭嗎?這是何等險惡的用心,可文才還是看不出來,現在您委任了他這么重要的任務,我怕他做不好。”
原來是這樣,柳安這才明白了楊明曦的一番良苦用心,可能把二少爺吊起來只是宣泄一下平時積累的郁氣吧,畢竟這才是親姐弟。
“大小姐,咱們要相信文才,雖然文才他確實道德敗壞,胸無點墨,一無所知,但咱們還是要相信他,人的潛力是無限的,有時候只差激發潛力的一個契機,老夫相信,文才不會辜負咱們的期望,將這件事情辦好的。”
柳安忽然話鋒一轉,說道:“其實辦不好也沒什么,老夫還有備用方案。”
話說那楊文才叫了輛馬車,沿著永定門大街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來到了英國公府前。
眼下時近六月,天氣炎熱,路上有百姓在陰涼處蹲著,交談聲傳來:“聽說陜西那邊又犯了旱災!”
“哎喲,那邊的老百姓是不是惹怒了龍王爺啊,旱災如此頻繁,又不知道有多少人遭殃了。”
“是啊,去歲旱災,京師外面來了多少流民!呆都呆不下了,老天爺還是趕緊行行好,將幾個雨星下來,別餓死了人才是。”
聽著一旁傳來的聲音,二少爺腳步一頓,好奇的問道:“二位老伯,晚輩想問一下,你們說陜西旱災,可朝廷沒有接到任何奏報,你們是怎么知道的?”
那兩位一看就是田間的老農,現在是擺著地攤賣些自家種的瓜果之類的東西,聽見一個穿著不凡的后生問他們,他們倒也閑來無事,樂于相告,不過這次不跟剛才一樣大嗓門了,而是四處張望一下,然后壓低了聲音說道:“你這小子,不知道有些話不敢亂說嗎?誰知道是不是隔墻有耳!”
楊文才有些無奈,明明是他們先叫嚷的,自己只是問了一句就被兇了一頓,真是何苦來哉。
“實話告訴你吧,這消息是俺婆姨家大舅子的三姑子的小侄兒的堂姐的丈夫的五外甥女說的!絕對千真萬確!至于朝廷為什么現在還沒有賑災的動靜....俺們這些老農也不知道上面那些大人物怎么想的啊!”
楊文才眉梢一跳,忽然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如果這老農說的是真話,如此復雜的口口相傳,肯定需要大量的時間,按理說朝廷應該早就接到奏報了,現在已經是六月中旬,如果真的犯了旱災,那定是大旱,雖然他這幾天沒有去上值,但之前也沒有聽到過一點關于陜西的消息。
現在京中女子會和男子堂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倒叫人忽略了不少其他地方的事情。
“喂,年輕后生,你買不買點黃瓜吃吃?早上剛摘的,可新鮮了!就這最后一些了,便宜賣給你!”
兩位老農見楊文才低頭沉思不說話,立刻開始推銷起他們的商品來。
楊文才本想拒絕的,可一看兩位老農被曬得黝黑,臉上多有褶皺,頓時于心不忍了起來,恰好想起自己登門拜訪英國公,手上不提點什么,總歸有些說不過去,便拿出荷包,用一錢碎銀子將黃瓜全都買了下來。
可還不待他轉身呢,那兩位老農就笑瞇瞇地從身后的麻袋中掏出了大捧新鮮的黃瓜放到了地攤上,吆喝道:“新鮮的黃瓜誒!便宜賣了啊!”
二少爺楊文才看了看自己手上提著的黃瓜,又看了看攤邊的老農,臉色不自然的問道:“你們不是說這是最后的了嗎?”
“是最后的啊!”老農一攤手:“早上摘的就你手上提的這些了,俺現在賣的是中午剛摘得,可新鮮了,你要不再來點兒?”
楊文才頓時語吔,氣的拂袖而去,心中只罵奸商奸商,連擺地攤的老農都有了如此心機,真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二少爺不僅懷念起杭州府來,杭州府的老農們就沒這么多心機,自己買一個蘋果他們還友情贈送一籃子,這是多么純樸的民風啊!只可惜在京師他一次也沒見到。
一邊想著,楊文才手中提著黃瓜邊走向了英國公府,敲了敲門后,偏門打開,走出一位丫鬟打扮的人來,丫鬟看到楊文才以及他手上的黃瓜皺了皺眉,不悅的說道:“我們不要買黃瓜,如果你有茄子的話,我們倒是可以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