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知先生有何良策?”
朱由校有些慌亂了,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之前的種種事情,可以說都是他們挑頭,主動發難,可如今是官員士紳聯手對付百姓,朝廷距離陜西數千里遠,如果當地官員一心隱瞞,等到朝廷欽差抵達,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陛下,非常之機當行非常之事,按照正常流程,朝廷應該派出欽差前往陜西,調查當地民情,收集證據,然后回京復命,但這樣一來一回,少說數月就過去了,萬一事情確鑿,等到事情肯定,恐怕陜西早就亂了。”
“所以臣諫言,派出兩位欽差,一明一暗,明欽差直接前往陜西調查,吸引陜西布政司的注意力,而暗欽差則去往河南開封,調集兵力待命,等到明欽差進入陜西,他就隨后開始暗中走訪,若是能夠確定發了旱災,應該直接派兵緝拿陜西上下所有涉案官員,事后交由鎮撫司審問。”
柳安的建議不可謂不大膽,甚至可以說給了欽差太大的權柄,正常情況來說,應該是朝廷任命誰誰誰為什么道欽差,然后給他欽差的信物,如果皇帝信任他的話,還會給他御賜的寶貝,保護他的周全,只要欽差拿出皇帝給的信物,就能夠調動地方軍隊,用來鎮壓或者緝拿犯人。
但這要分個先來后到,先調兵,再查案的情況,委實從來沒見過。
事急從權,朱由校已經習慣了柳安大膽的建議,甚至已經見怪不怪了,但你別說,往往就是這種出其不意的策略,最能產生奇效。
就算是陜西布政司的官員也不可能想到,朝廷在不知道事情的情況下,會直接調兵來抓他們。
“就算陜西上下官員都隱瞞此事,此事也不可能一點消息都不走漏,只有可能是京中也有官員參與其中,甚至可能就在咱們的身邊。”柳安說。
朱由校微微點頭,經過這么長時間,他已經學會了冷靜,之前就算是諸王叛亂,都打到京師城下了,他也沒有說嚇得屁滾尿流,他自認已經有了足夠的底氣和自信。
“既然是這樣的話,這欽差的人選就要慎重選擇了,東廠....就算了吧,等此事結束之后,魏伴伴你給朕好好審查鎮撫司和東廠,到底誰是蛀蟲,竟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作亂!”
“是....”魏忠賢急忙應下。
柳安想了想說道:“陛下,此事不可聲張,亦不可讓別人看出端倪,只能交給咱們都信得過人的去做,臣舉薦成國公朱純臣擔任朝廷暗欽差,鎮撫司則派人從旁保護。”
“為什么是鎮撫司?據朕所知,先生的手下有不少奇人義士,何不讓他們負責成國公的安全?”朱由校問道。
柳安搖了搖頭:“陛下,雖然臣手下是有幾個武藝高強的人手,不過他們行事粗鄙,沒有經過像鎮撫司那般的訓練,讓他們領兵沖鋒尚且可以,如果說要秘密潛入,只怕他們走不出三步就漏了餡。”
“臣愿意相信魏公公,也愿意相信鎮撫司,鎮撫司中多有擅長保護、刺探的人手,由他們出面,不說萬無一失,至少也是十拿九穩了。”
魏忠賢感動不能自己,激動的身體顫抖,看樣子就差上去跟柳安把酒言歡一釋前嫌了。
“陛下,咱可以派出孫云鶴保護成國公,他手段老練經驗豐富,最善刺探打聽之事,有他在,成國公的安全定可無虞。”魏忠賢拍著胸脯跟朱由校保證道。
朱由校也沒什么意見,這孫云鶴的名字他也見過不止一次,當初緝拿東林黨的時候就是他出的面,居功至偉,榮升錦衣衛千戶,可以說是魏忠賢的老班底了,忠誠度上絕對信得過,否則魏忠賢也不敢派他出去。
大小欽差之間消息也不互通,大欽差不知道小欽差的存在,而小欽差卻知道大欽差的動向,簡而言之,就是讓成國公搜尋證據,而大欽差就是個炮灰罷了。
很快朱由校就敲定了人選,明面上的大欽差則由通議大夫兼翰林院侍讀學士的周顧然擔任,而暗欽差,自然就是成國公了。
剛接到這個命令的時候,成國公是一萬個不情愿的,他剛回到京師沒多久,跟朱芳薇好不容易感情再度升溫,正忙著造孩子呢,又要趕赴陜西,而且這次的任務比之上次更加艱難危險,上次好歹是臥底,自己能直言投靠,這次不一樣了,一旦被發現了,自己肯定要受到對方的瘋狂追殺,不死不休的那種,投降是不存在的,被抓到了肯定就是一刀。
但有句話是怎么說的來著,組織上已經任命了你為欽差,賜你尚方寶劍,著你見機行事,不可拒絕,就算是死,也要死的光榮,你的妻兒老小不用擔心,組織會保護她們的。
好嘛,這一番話下來,基本上已經敲定這位欽差的命運了,成國公就知道好事落不到自己頭上,臟活累活全是自己干,活脫脫一個工具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朱由校的口諭已經下達,成國公不能拒絕,當天下午,錦衣衛千戶孫云鶴就找上了他,開始商量怎么辦。
按照孫云鶴的計劃,他推薦是自己等人先行一步,趁著大家注意力都在周顧然身上時悄悄摸出京城,直奔河南開封,跟當地知府接頭,然后再圖謀下一步。
朱純臣這就不樂意了,他還想跟妻子來個道別呢,結果倒好,連喘口氣的功夫都不給,直接就要拉著你出發赴死,他當然不樂意了。
但在孫云鶴的一番好說歹說下,成國公還是同意了,無他,提前出發能夠避過其他人的眼線,只要自己等人的行蹤隱匿,就是安全的,只要留著命回來,想怎么膩歪就能怎么膩歪。
因為事情需要保密的原因,孫云鶴只帶了十幾個親信在旁,而成國公也只捎上了四五個人,一行人裝扮成商隊,趁著黃昏降臨徐徐出了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