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毀滅證據,那就制造證據,這是柳安一貫的破案風格。
田老三等人以為自己毀滅了證據就能萬事無憂,那可大錯特錯了。
柳安大費周章勞師動眾的組織這一次行動,豈能無功而返?
而且這田老三找的理由也太蹩腳了些,這不是把別人當傻子看嗎?你就算說大家聚在一起打麻將都比做生意有說服力。
鐵柱的老母和宋大夫也被一并帶了出來,不得不說,宋大夫確實是有兩把刷子的,而他也不是跟田老三等人同流合污的共犯,也是受其脅迫。
將鐵柱的老母安排妥當后,柳安也帶著鐵柱進宮找到了朱由校,將事情跟他重復了一遍,果不其然,朱由校聽到有人光明正大的偷竊新式火藥,勃然大怒,立刻就要下旨砍了田老三等人。
柳安急忙攔住他:“陛下,此事不可急于一時,田老三等人雖犯下重罪,但他們背后一定另有主謀,據臣所知,田老三此人出自山西田家,專做石料木料的生意....”
“又是山西?!又是山西!!!”
朱由校有些按捺不住了,吼道:“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以為朝廷好欺負不成!朕不管那山西的商人有多么厲害,都給朕立刻發兵鏟除他們這些蛀蟲!!!”
一聽要發兵,魏忠賢也勸誡道:“陛下,此事應當從長計議,咱不妨先聽聽柳先生怎么說。”
朱由校情緒稍定,但還是郁氣難消,問道:“先生說罷,當如何處置田老三等人為妙?”
柳安想了想,說道:“回陛下,田老三等人表面上只是普通的商人,可背地里卻有大家族指使,所以不能將他們當作普通商人看待,臣也不相信他們作為商人會主動染指新式火藥,在山西田家的身后,應該還有人。”
朱由校皺眉道:“朕記得先生說過山西八家在偷偷向后金輸送糧草軍備,莫非指使他們做出這等事的,就是后金?”
“陛下,這次使臣團中并沒有后金的使臣,但并不代表后金對新式火藥不感興趣,后金這些年里,對火藥的運用程度已不下于我大明,更說明努爾哈赤此人十分重視火藥,這么想來,他們會指使山西田家做出這件事,也不足為奇了。”
“如果新式火藥落入后金手中.....”
朱由校不敢繼續往下想了,就輪現在邊關的情況來說,已經是戰況焦灼,大明將士不敢正面迎其鋒芒,仗著火器城堅跟對方盤旋,一旦火藥之利失去,堅固的城墻在三硝基苯酚面前恐怕會如紙張一般脆弱,被努爾哈赤得到了新式火藥,就如同餓紅了眼的狼王長出了獠牙一般。
腥風血雨,在所難免。
新式火藥是跨時代的發明,同時也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就注定會有一場大戰來臨。
而很明顯的,誰都不希望嘗到三硝基苯酚苦頭的是自己。
薩爾滸之戰以后,大明的軍隊便一蹶不振,經過這么多年的休養也沒能恢復過來,不是因為人數上不如后金,也不是因為兵器盔甲不如后金,純粹就是士氣低落,人人聞后金鐵騎的名聲而喪膽,不敢與之照面。
大明需要一場大勝仗來鼓舞士氣,更需要一位主心骨。
現在邊關的主心骨是袁崇煥與孫承宗,孫承宗是袁崇煥的老師,二人目前正在遼東等地抵抗外侮,修筑防線,也就是后來赫赫有名的關寧錦防線。
有了這條長達一百多公里的防線,明軍才能在幾年后大敗皇太極,拿下寧遠大捷,這也是明軍對戰后金軍隊的首次勝利,在此之前,無一例外全都是在吃敗仗。
可見邊關的情況已經危及到了何等地步,如果這時候被皇太極奪得了新式火藥.....
毫無疑問,不出兩年,后金的軍隊必將再犯邊關,不過到那時,雙方可就不是攻城戰了,而是互相扔炸藥包,城墻在三硝基苯酚的轟炸下,很快就會土崩瓦解,到時候后金的騎兵發起沖鋒,大明軍隊將一潰即散,自然也就沒有后來得什么寧遠大捷了。
也就是說,一旦被后金取得了三硝基苯酚,歷史的腳步可能會向前推進二十年。
這是柳安所不能忍受的事情,士可死,不可斷骨求生。
既然柳安已經來到了大明,他就不會容許后金的鐵騎踏過山海關,無論如何,他都要改變當年的慘案。
不管為此要付出什么代價,他要背負怎樣的罵名。
“陛下,當務之急是調查出與田家勾結的涉案官員有哪些,咱們須得先鏟除異己,方能對山西八家動手,否則恐怕陛下的旨意剛下,他們那邊就要收到消息了,咱們最終也是做無用功罷了。”
柳安說道。
朱由校點了點頭,柳安說的沒有任何問題,不管做什么,都講究一個謀定而后動,但在謀定而后動的過程中,如果你計劃泄露了,那就不能被稱作是謀了,對方會有一百種方法反制你。
所以鏟除異己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田老三不供認朝廷的眼線又該如何?難道咱們就這么跟他們耗下去?”
魏忠賢忽然開口問道。
“不,田老三此人雖然只是普普通通的商人,但與他來往的都是朝廷大員,只要借助他,就一定能揪出大魚來,至于他會不會供認的問題嘛....莫非魏大人對鎮撫司的手段沒有信心?”
魏忠賢臉色一僵,說道:“這倒是了,如果是鎮撫司動手的話,咱家保管這田老三半個時辰就招供。”
“老夫在此多謝魏大人愿意出手相助,既然魏大人開口了,就請鎮撫司派幾位精于刑罰的錦衣衛來順天府大獄里吧,有了錦衣衛相助,想必最遲明日就可水落石出。”
柳安立刻順著魏忠賢的話接了下去,魏忠賢嘴角一抽,心知中了柳安的圈套,他并不想讓鎮撫司插手這件事,因為他怕田老三招供出自己的親信,那到時候自己該如何面對朱由校?
越是這種時候,越是應該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