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終于知道為什么他們會在這個時間動手了。
于都等人巡邏的位置、時間、自己等人的路線,對方都了如指掌,專門挑了一個于都不在的時候動手。
自己等人抓住了小賊,肯定會將其交給巡邏的士兵,恰好這時,他們安排好的人就出現了,順理成章的接走小賊,避開于都等人的巡邏路線,換下衣服,瞞天過海。
最后再將小販滅口,死無對證,一切都是這么的天衣無縫,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可是真的沒有嗎?
柳安將名單還給孫世禎,當看到巡邏的是于都后,他就明白名單對他已經沒用了。
從孫世禎的府上出來時,已經是深夜了,路上空無一人,只有遠處傳來的梆子聲,告誡百姓們小心火燭。
一如既往,仿佛無事發生。
回到宅子,老孫頭還沒睡,提著燈籠在等他。柳安有些疲倦了,今天發生了太多事,好像之前積壓的隱患全都爆發出來了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老孫頭沒有任何詢問,只是提著燈籠照亮了黑暗中的小路。
第二日,負責檢驗西瓜的孫夢蝶帶來了消息,西瓜上的毒素并不會致人死亡,但會比較痛苦。
這無疑是個很重要的提示,說明對方沒有殺掉自己的意思,而是想要讓侯家來背這個黑鍋,既然如此,山西八家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對自己下毒,如果嫌疑者是侯家的話,很有可能信王的婚事就泡湯了,山西八家也就有了新的機會。
對于此事是不是侯家自導自演,柳安認為不可能,他不覺得侯老太爺是個會冒險的人,尤其是在當下,人越是上了年紀,越是求穩。
不知怎么的,自己遇襲的消息傳了出去,并不是在京中大范圍傳廣,而只是在少數幾人的范圍內傳播,其中就包括了侯老太爺。
初一聽到這個消息,侯老太爺差點犯了心臟病,好在柳安還沒有任何動作,他也知道柳安不會被人牽著鼻子走,但他還是生氣的將侯圭瀾等人叫道身前痛罵了一頓。
老乞丐也來了,他搖晃著身子,足喝了一整晚的花酒,按照他的話來說,要保護柳安寸步不離,那就喝不了花酒了,得趁著這個機會喝個夠才行。
對他的說法柳安只是一笑而過,人生七十古來稀,老乞丐一把年紀還能喝的動花酒,屬實不容易。
信王大婚的準備平穩快速的進行著,看樣子完全可以在日期前趕上,柳安也少了一樁子心事,可是就在初四這天,發生了個小插曲。
禮部四德殿有一盞油燈不小心被打翻了,整個大殿被燒了大半,要知道這四德殿可是信王妃出發的地方,侯秋苒要在這里完成出發前的最后禮儀。
好在沒有人受傷,也沒有波及到周圍的大殿,但這件事卻引起了柳安的注意。
自禮部建成以來,從沒有發生過走水的事情,一是跟禮部大殿空曠,多為容納之用有關,二是因為禮部的大殿閑置的比較多,白天不需要點油燈,晚上沒人去,不見火星,又怎么走水呢?
可四德殿就是起了火,雖然對外宣稱是整理卷宗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油燈,但柳安得到的消息卻是有人帶了小桶的火油進入禮部。
差不多只有小臂長的竹筒,在現場找到了殘余的,尚未燒灼完的碎片,上面帶著濃濃的火油味,這一發現讓事情變得復雜起來。
有人刻意縱火和不小心走水完全是兩種概念,更是說明信王大婚的儀式上會有人意圖不軌。
好在禮部有能夠代替四德殿的宣儀殿,四德殿起火沒有掀起多大的波瀾,也沒有阻止大婚的日子。
謹慎起見,柳安命人加派了人手在禮部,檢查每一個進入禮部的官員,就連禮部尚書黃立極都不能例外。
就在柳安忙著應對禮部的時候,已經竣工的信王府傳來消息,說是抓住了幾個行跡詭異的人。
柳安急忙趕到信王府,見洪熊正押著幾個人在大門外等候。
到了一看,柳安才發現那是幾個小孩子,十一二歲的年紀,衣著破爛,臟兮兮披散的頭發,只是幾個小乞丐罷了。
“柳先生,今天我的手下在信王府的后墻處看到了這幾個小鬼,他們偷偷摸摸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商議什么,我就把他們抓起來了。”
“我們只是躲在后院墻下乘涼罷了!你憑什么抓我們!”孩子里稍大的那個叫了起來。
“乘涼?那你們腰上的竹筒是用來干什么的?還有火折子?”
洪熊冷笑道。
“那,那是我們用來點火的,晚上冷,不行啊!”
“我看你是死鴨子嘴硬,等到進了大牢,祖宗十八代都叫你老老實實的吐出來!”
柳安擺擺手,說道:“別說的這么殘忍,咱們要以人為本,他們是孩子,應該多給次機會。”
說著,柳安看向他們,問道:“老夫來問你們,是誰給你們的火油啊?為什么他要指使你們來燒信王府?”
“都說了,我們沒有要燒信王府!這火油是我們用來點火用的!”孩子王不依不饒的說道。
柳安點了點頭,對洪熊說:“好了,送鎮撫司吧。”
“等會!你不是說要以人為本嗎?!我們還是孩子啊!”
孩子王愣了。
“所以老夫給你們多一次的機會了啊。”柳安奇怪的看著他:“孩子怎么了?你年紀也有十三歲了吧,孩子難道就不用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嗎?老夫可不記得大明律有保護你們的條例,況且教育孩子就是要從小抓起,再說了,老夫以人為本,跟鎮撫司有什么關系?給你們上刑的是他們啊,有什么怨言找他們說去。”
說完柳安就要離去,洪熊一臉獰笑的走了上來,孩子王先是怔了一會兒,完全沒想到對方不按套路出牌,這時候不應該是對自己好言相待,然后勸自己洗心革面嗎?
這咋一言不合就上刑呢?
可他哪里知道,柳安根本沒指望他們知道什么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