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莊妃的所作所為,說好聽的是有野心,想摘取即將成熟的果實,名芳百世,說句不好聽的,就是亂臣賊子,意圖謀反。
雖然現在沒有證據能證明幕后黑手一定是她,但從動機上來判斷的話,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除了她,還有誰能做出這種事?
太子的啼哭聲逐漸減弱,張嫣額頭卻皺的愈發緊了:“柳先生,依您所見,現在該當如何?”
對于這件事,柳安也得經過一番思索,畢竟對方不是一般人,一個是朱由校的長輩,先皇的妃子,一個是朱由校的同胞弟弟,朱由校對信王可是十分愛護的。
當初削藩的時候,朱由校也刻意略過了朱由檢,沒有動他,至于為什么,朝中的大臣們都很清楚。
柳安想了想,說道:“皇后殿下,陛下對信王的喜愛,乃人之常情,是血濃于水的親情,而信王對陛下也是一樣,既然是要變,那就要變得徹底,快刀斬亂麻,絕了李莊妃的念想。”
聞言,張嫣大吃一驚:“先生難道是想....不可不可!信王對陛下太過重要,陛下可就他這一個弟弟了!”
柳安咬牙道:“可是當下李莊妃已經威脅到了陛下的安全,咱們切莫不可心慈手軟啊!”
“可是.....”張嫣欲言又止,有些于心不忍的道:“那也不至于要了信王的命吧,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柳安一愣,旋即哭笑不得的說:“誰說要殺信王了?臣的意思是朝廷給信王分一塊屬地,然后讓其前去封地,遠離朝堂,這樣的話,京中就只剩李莊妃一人了,沒有信王為她做虎皮,她不過是秋后的螞蚱罷了。”
張嫣松了口氣,拍了拍胸口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我還當什么呢....可要是給信王分封地,不又回到未削藩之前了嗎?”
“說是封地,咱們可以換一種說法,讓信王殿下,去鳳陽守皇陵。”柳安笑著說:“先皇駕崩,陛下本應守孝三年,可礙于時局,國不可一日無君,所以陛下才直接即位,這時應該從先皇的子嗣中挑選出一人,前去鳳陽守陵三年,以盡孝道,可當時信王年幼,挑不起如此重任,所以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信王殿下已然成婚,雖尚未及冠,但也算是開府自立了,現在讓他代替陛下去補足孝道,也算合情合理。”
如果讓信王離開京師三年,去往鳳陽守陵,這三年里柳安有把握讓李莊妃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絕望,她不是依靠侯家嗎?只要信王一走,沒了這面大旗,想要搬到侯家簡直是輕而易舉,別忘了,還有江南方家那些人在虎視眈眈呢。
只要再過三年,朱由校的地位也就能徹底穩固下來,到時候就算信王想反,也不過弱水浮萍,不足道爾。
張嫣眼睛一亮,合手說道:“好!此計甚妙!這是大義,信王不可能拒絕!”
“不過這件事,由臣去向陛下提出頗有不妥,說起來,這也算陛下和皇后殿下您們的家事,臣只是外臣,不宜進諫。”
如果換了楊漣等人,他們倒是能順理成章的找個借口向朱由校當面提出,但換句話來說,誰提,誰就要惹得朱由校不快,東林黨人數眾多,罰不責眾,朱由校拿他們沒辦法,但柳安只有一個人,若是孤零零去提,說不定就要被朱由校含糊其詞的糊弄過去了。
歸根結底,此事由張嫣提出最為妥當。
“先生放心,此事就包在本宮身上。”張嫣嚴肅的點頭,她很清楚事情的重要性,此事不光關乎到陛下的性命,還關乎到太子將來的命運。
她身為母親,怎么著也要為太子爭一爭。
為了不讓朱由校生疑,第二天,她就動身找到了朱由校。
“陛下,臣妾給您熬了點敗火的涼茶,您嘗嘗。”
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鑒,張嫣可不敢給朱由校吃什么滋補的羹湯了,這次她先找到了御醫,問清楚了朱由校能吃什么,結果得到的結論是敗火的東西,于是她便用金銀花等中藥熬了些涼茶來。
即便如此,她還是怕出什么岔子,又責人去問了一遍,確認無誤后,才端著涼茶來到了乾清宮。
朱由校的身體明顯好轉了許多,臉色不似前幾日那般蒼白了,浮著一抹紅潤,氣色精神頭也算得上充足,此刻正坐在案前批著積累下來的,必須由他親自蓋章的折子。
見到張嫣到來,他放下筆,接過茶碗,笑著說:“嫣兒真是有心了,你剛生完太子,御醫說你要好好調養一陣子,不要太過操勞了。”
“能幫上陛下的忙,哪怕只有一點也是好的,臣妾開心還來不及,怎會操勞呢?”張嫣走到朱由校身后,替他拿捏起了肩膀,朱由校也很開心的喝著涼茶,心情大好。
“哎呀,說起來,臣妾忽然想起了一事。”張嫣佯裝思索,一拍腦袋說道。
“怎么了?”朱由校疑惑道。
“說起來陛下登基已有三年了吧。”
“嗯,三年剛過。”朱由校點頭。
“那豈不是說先皇駕崩也過了三年?哎喲,當初陛下可就沒去給先皇守陵,現在怎么著也得補上才是.....”
朱由校愣了,他不知道張嫣說這個干嘛,不過轉念一想,父皇駕崩,自己只是吊唁,卻沒有守陵,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但.....
“嫣兒你也看到了,朕也想去,可朝中這么多政務....唉,實在是走不開啊.....”
張嫣微笑著說:“陛下日理萬機,又身為國君,走不開是很正常的,凡事都要有個輕重緩急不是?可您不去,可以找別人替您去啊。”
“唔...嫣兒你說的也有道理,這樣吧,讓英國公進宮一趟,朕派他去鳳陽祭祀一番。”
英國公身為勛貴之首,看起來養尊處優,可實際上啥臟活累活都是他的。
“有些不妥,英國公說到底,也不過是外戚,祭祀守陵這種事,應該要咱們自家人來做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