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么回事?”
杭山表情從驚愕轉為疑惑,他清楚記得,自己和嚴右還沒想好怎么擺脫之前那個局面,就被某種力量影響,進入迷亂狀態。
帶著這個念頭,他不由轉動腦袋,環視左右,隨即又發現三人也在屋中,或躺或坐或站,各有姿勢:
在房間角落,徐贛衣衫染血,雙目緊閉,正平躺在那里,胸口略有起伏,在對面,嚴右身子歪斜的靠在椅子上,腦袋微垂,右掌按在眉心,用力揉捏。
而在窗口位置,則有一道身影挺立,正背對著他們三人。
這個時候,隨著杭山目光掃過,那道身影似有察覺,他轉過身來,瞥了杭山一眼:
“你醒了。”
“謝前輩。”見到江炎,杭山心中剛剛生出的那點疑惑頓時消散,許多事情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他知道,是這位前輩救了他們兩個。
江炎輕輕點頭:
“無妨。”
說完這句,不等杭山回應,他目光便越過二人,投向徐贛,嘴巴動了下:
“他中了某種緩毒,沒有生命危險,但需要一定時間來恢復。”
“那就好,那就好。”
確認自身無事后,又清楚了解到徐贛的狀態,杭山徹底放下心來。
“前輩,咱們接下來怎么辦?”
這個時候,嚴右站起身來,主動問道,他問的是探求會之后的動作。
“兩個選擇。”
江炎自己隨意尋了張椅子靠了上去,將這椅子壓的吱呀作響,他目光從徐贛那里抽回,道出自己的想法:
“一是你們三人解散探求會,從哪里來,回哪里去。”
接著,他立刻補充道:
“金蠶幫這件事,并非只是簡單的幫派合并,這其中可能涉及到某個隱秘勢力或個人。
“嗯,我也不想招惹的那種。”
所以說,解散探求會是在保護我們三個,涉及到高位階強者,或許一次微不足道的余波,我們三個就難以抵抗,甚至會死。
嚴右苦澀笑笑,沒有追問這其中細節,而是將注意力轉到另外一個方向:
“前輩,您為我們準備的第二條路是哪個?”
他還是不甘心,畢竟好不容易與江炎這等層次的“大人物”產生交互,怎么可能就這般放棄。
“第二個。”
江炎聲音忽然變得縹緲,只聽他道:“過些時日,我就會離開夜槐,前往南炎,若爾等有意,可隨我去那里。”
去南炎……嚴右聽到江炎的話,一下子怔住,他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之前一直在度望城生活,夜槐都是第一次來。
而南炎州城,距離夜槐,太遠太遠。
“我并不會立刻離開,你們還有時間考慮。”
事實上,離開夜槐,前往南炎也只是江炎一時涌起的念頭,時間還沒超過一個時辰。
“也該進一步去看看這個世界了,不只是為了更高層次的修煉法。”
等江炎離開,杭山、嚴右給陷入昏迷的徐贛換了個比較舒適的環境,接著,這二人開始認真討論江炎的建議。
“怎么辦?要不要追隨江前輩去南炎州發展?”杭山直接說道,只是語氣飄忽。
“我也沒有想好。”
萬萬沒想到江炎居然有去南炎州城的打算,嚴右眉頭皺著,做出設想:
“真去州城的話,等于從頭開始,況且,以我們三個現在的修為……”
即便在夜槐,三人的實力都不夠看,屬于小武者,屬于容易被忽視的那一類,在南炎州城的話,就更不值一提。
在那個地方發展勢力,只是想象,就能找出一些“困難”。
“嗯,這件事還能等待,還有時間分析利弊……倒是金蠶幫這件事,江前輩還有所保留,我們沒法知道全部細節,但也能判斷出這其中深藏著某種危險。
另外,這件事應該還有后續。”
嚴右長長嘆了口氣,使勁按了按眉心,隨即轉首,望向正在昏睡、不知什么時候才會真正醒來的好友:
“先把這個家伙照顧好吧!”
深夜。
一場微雨籠罩夜槐,這讓整個城市不可避免的融入薄霧當中,隱約且朦朧。
梆!梆!梆!
沉悶聲響回蕩之中,兩個穿著蓑衣,戴著寬大圓帽的打更人結伴穿過狹窄逼厭的巷子,來到一條寬敞整潔、由一塊塊大小等同的青石板構成的大路上。
“亥時已過,關燈關門!”
“亥時已過,關燈關門!”
打更人邊遍邊敲著手邊的銅鑼,同時沿著這條大路徑直朝西而行,約行五里路后,才在一處小院門口停下。
這是官家設計的臨時駐地,給這些夜晚行走的“公家人”提供短暫的歇息。
二人熟練的打開院門,走進屋子,點燃油燈,將冷雨關在門外,將這里的黑暗驅離。
“王大哥,喝酒。”
燈光照耀下,將進屋的兩人面容映的清楚,他們都是男子,其中,年紀稍長的那人黑發黑瞳,退下蓑衣的內里是件黑灰色長衫,沒有什么特點。
那名年紀稍小的則穿著一套墨綠色緊身衣褲,脖頸間圍著不算太厚的圍巾。
此刻,這稍小男子變戲法一樣從衣兜取出瓶酒,又來到房間角落的柜子,拿出兩個外表沾滿油污的杯子,殷勤為另外一人斟酒。
“你小子,可真是……”
被稱為“王大哥”的男子沒有拒絕對方的好意,招呼年輕男子坐下,對杯下,滿飲了口。
“王大哥,我初開乍到,還望您多多提點。”
年輕人第二次為王姓男子斟酒,口中說著客氣話。
“好說,好說。”王姓男子又被勸著喝了一杯,臉色慢慢變得紅潤,也有了些說話的欲望,他清清喉嚨,聲音不大也不小:
“你小子這般上道,我也不含糊,就給你講講咱們打更人平時需要注意哪些。”
年輕人立刻被他的話吸引,表情變得專注,觀察到這一點,王姓男子滿意點頭,開始說重點:
“咱們打更人一夜時間里,需要打更五次,戌時一更,亥時二更,子時三更,丑時四更,寅時五更。
“其中,這一更、二更倒是尋常,按照官家的規矩辦事就好,重點是三更、四更這個時間段,若無必要,沒人監督的話,最好不要外出。
嗯,直接在這里休息到五更,等天色朦朧再外出……”
“為什么?我記得丁爺提點過,發現有人偷懶被查的話,會被扣除日俸的!”不等王姓男子說完,年輕人本能的打斷他,問了這么一句。
“丁辰?”
王姓男子下巴微抬,狠狠吐了口唾沫,聲音變得高亢:
“他算個幾把,檢查個屁,這個時候,這個王八蛋早就睡著了。”
說完這些,王姓男子嘴角扯出抹冷笑,他望著年輕人,說道:
“知道我為什么三更、四更不會出門嗎?”
未等年輕人回應,他兀自開口:
“一更二更為人,三更四更是鬼,五更則是雞。
“三更四更在夜半時刻,是夜色最深重的時刻,黑暗足以吞噬一切,這個時候,是夜槐最混亂最無序的那段時間,盜賊偷竊,幫派火并,殺人尋仇。
甚至,傳說中的怪異,在這個時段,出現的概率也會大一些。”
聽著他的話,年輕人不由害怕起來,一時間竟不敢再看窗外,只覺得那里充滿著未知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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