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鮑勃說完之后就感覺到胸口一陣氣悶，就連多說話身體都有反應，這讓他更加煩躁，干脆不再理會琳達，只是看著帳篷頂發呆。

琳達不再說話，她坐在床邊，垂著頭盯著自己并攏的雙腳腳尖，高高挽起的發髻下，優美而修長的頸子歪垂，像一位文靜的處子在沉思。

而她的表情是異常復雜的，雙眼中閃著猶豫，細潔的貝輕噬唇間，細長文秀的眉微微地皺著，左手握著右手的食指不停的摩挲著，摩挲的力道時而輕慢，時而重急，她的心也在糾結，糾結著她將要做出的選擇，關于她一生的選擇。

鮑勃廢了，意味著以后鮑勃會慢慢地淡出人們的視線，鮑勃讓她做出選擇，一種選擇是讓韋德給她一個身份，或者說是在基地里的一個定位，以她的身手和能力，她必然能成為基地的一招殺手锏，地位自然不會低，那么，鮑勃既然這么說，就意味他，鮑勃是會離開的。

也就是說，鮑勃以后不會有很多手下，畢竟人都是有私心的，就連她都有，更何況別人？韋德，連恩，克林頓都不再以前那幾個人微言輕的小人物，他們都成了執掌一面的首領，也許最開始他們會服從鮑勃，等過一段時間，他們發現鮑勃已經不再是那個讓他們畏懼的鮑勃，他們還會服從么？

鮑勃的決定很對，與其以后翻臉，還不如乘早離開，鮑勃要離開，自己真的要追隨他離開，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過一輩子么？

琳達的心異常糾結，好不容易有了一身手段，以她的身手，她絕對能在末世中過得很好，比大多數人過得好，女人總是喜歡炫耀，有這么一身好身手卻隱沒于野外，悄悄的，默默無聞的生活著，直到老了，死了，也沒人會知道，有一個叫做琳達的女人有一身好本事。

琳達的心異常糾結，好不容易有了一身手段，以她的身手，她絕對能在末世中過得很好，比大多數人過得好，女人總是喜歡炫耀，有這么一身好身手卻隱沒于野外，悄悄的，默默無聞地活著，直到老了，死了，也沒人會知道，有一個叫做琳達的女人有一身好本事。

去達雷斯市還是回基地，這兩個選擇慢慢占據了她的心，不知不覺中，鮑勃已經被她忘在腦后，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何況他們還不是夫妻，再說，鮑勃以后還有機會做一個正常的男人？

時間在消逝，良久之后，琳達抬起頭想要告訴鮑勃她的選擇，抬頭的瞬間，她看到了他嘴角的一絲絲嘲諷……

琳達的心臟猛地一疼，他知道，他早就知道，自己會拋棄他，自己會做出什么選擇，早就在他的意料之內？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會是這個樣子……”她突然間不敢再開口，她在心中暗暗地責問著自己，揪心地痛楚讓她窒息，這已經不是說不說的問題，而是她自己本身的問題，是她為什么會作出這個選擇的問題。

她忍著讓她窒息的揪心之痛在心底拷問著自己，為什么鮑勃沒有給她第三個選擇，讓她跟著他，為什么他會認為自己始終是要走的，難道他對自己一點感情也沒有么？

女人是感性的，哪怕一直表現的很自信，很聰慧的琳達也是一樣，當她做出決定后，感覺到鮑勃的決絕與不挽留，還有他掛在嘴邊淡淡地嘲諷，這讓內心高傲的琳達有些接受不了，做出的決定已經到了嘴邊，卻被她忘在腦后。

“是的……他一直都知道……他知道我是怎么一個女人……他知道我會做什么選擇……是我自己太蠢，我太蠢……”

剛剛鮑勃要趕她走，她都沒有流淚，而現在，她的淚水濕潤了她白嫩香滑的臉頰，她在哭，在哭她自己，她終于認清了自己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她終于知道鮑勃為什么對她若即若離，鮑勃早已經看出她的本心，她不配。

琳達不再說話，各種思緒潮涌般向她襲來，不是如何選擇出路，而是所有的，她經歷過的，末世前的，末世后的，遇到鮑勃之前的，遇到鮑勃之后的。

媽媽的好女兒，讓她唾棄的禽獸父親，為了母親而忍受冬日的冰水，還有……

想了很多很多，也想了很久很久，在她身邊的鮑勃也不催促，默默地想著自己的心事，小小的空間里，兩個人兒各自沉默。

“琳達啊，琳達，你是一個最膚淺的女人，你是一個最虛榮的女人，你還是一個最沒良心的女人，是啊，我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可我有錯么？我是女人，我是一個優秀的女人，一個將要把握自己未來的女人，這是我的特權。”

最終，琳達在心中給自己下了結論，一個自我剖析，自我解脫的結論，她覺得自己想通了，她還是要做出之前的決定，因為她就是她，琳達，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那個能與自己命運抗爭，并改變自己命運的女人。

琳達就是琳達，她最終還是理性的，特別是關于她自己的未來，她在心中自我鼓勵，做了幾次深呼吸，終于鼓足勇氣，她要鄭重的告訴鮑勃，哪怕他嘲諷責罵，她要堅持。

琳達呆呆的看著鮑勃，他已經睡著，臉上已經被人洗過，沒了早上的硝煙與污漬，胡子沒刮，下巴上還是長滿了青色的胡茬，一道道或深或淺的傷痕掛在他的臉頰上，那是他前些日子在山洞中單身阻擊大魚時，在粗礪的石壁上擦傷的。

他耳邊的發絲上有一道焦灼的痕跡，那是橫飛的彈片擦過的，睡著的鮑勃沒有露出孩子般的安逸，相反，他眉頭緊鎖，鎖在一起的眉頭向琳達訴說著他心中很煩，很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