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飛熊歸屬

軍士們身披甲胄，手握刀戈，戎裝整齊的向西挺進，這是自去歲從出關中以來第一次走在回去的路上。

對于關中地區，涼州及三輔的兒郎或多或少都會有些許依戀。

兒郎們征戰在外誰又不想能夠離得故土更近一些，保衛自己生長的家園呢？

在朝廷將任命交付給賈詡之后，他也并沒有隱瞞什么，而是徑直告知了賈穆，限期兩個月平定關中亂局。

稀里糊涂的從賈詡手中接過任命，還沒有容賈穆好好規劃一番的機會，楊修就迫不及待的湊到賈穆身邊催促他兵進關中。

初聞楊修將要隨同一起，賈穆是十分抗拒的，在他看來楊修這樣的世家子，除了高談闊論，其余的本事與軍事經驗基本上趨向于沒有。

見賈穆嗤之以鼻，楊修卻并沒有惱怒，而是直接拿出了賈詡的委托書，上面清楚的寫道：茲委托楊德祖暫為賈穆行軍主簿，籌謀三軍事宜，隨大軍共進退，直至平定關中！

愣愣的仔細瞅了瞅上面，賈詡風格娟秀的書法，賈穆只能無奈嘆息，坑兒的賈文和。

本以為會是被迫同行的楊修，也不知被賈詡灌了什么迷魂湯。

一直不停的在賈穆的耳邊催促著，大軍西進，打關中諸寇一個措手不及。

于是，無奈之下，賈穆在收拾整頓一番之后，率領麾下的一萬部眾，已經準備移交給李利的三千“飛熊軍”一同踏上了西行的征途。

李傕在宣布退隱之后，就真的開始深居簡出，很少露面了。李桓也被他遣到了弘農，如今賈穆一走，湖縣也就剩下李暹一人了。

至于胡封雖然名義上算作李傕的嫡系，然而李傕卻并沒有將兵馬交給他，只是從原先賈穆用的兵員中劃出一半給他。對此，雙方都是心知肚明。

李傕也明白胡封對自己的怨氣，同樣他也對胡封未曾保護好李式心存不滿。所以，就這樣特意封胡封為賈穆麾下的偏將惡心一下他們。

按照漢時規矩，似賈穆這樣頂個名頭的雜號將軍，是無權指揮偏將軍的。就算是歷史上后期的三國時代，也是將偏將軍劃歸到四征、四鎮、車騎、驃騎等可開府的將領麾下待命的。

然而話說回來，規定是這樣，但具體執行，卻還是由內部的自行決定的。

顯然對于胡封而言，他并沒有與賈穆爭權的想法。因此，即便名義上郝昭的兩千人部歸他節制，但他真正調動卻還是三千舊部而已。

一軍之中，總歸還是主將手握話語權的。

至于李傕的飛熊軍，賈穆則是將他交給了王雙統領，畢竟也只有他的悍勇，才足以制服飛熊軍這批精銳老卒了。

賈逵與王方分別統領兩千五人，歸屬于賈穆麾下。至于孫資，則是在楊修擠進賈穆軍中之后，暫時成為了他的副官。

畢竟楊修經歷尚淺，有些事情還需孫資去處理才妥善些。

端坐在馬背上，楊修伸長脖子努力確認大軍已經開拔了，才放心的松了口氣，整個人都瞬間頹喪在馬上，不想動彈了。

這幾日他也是操碎了心，賈文和洞察人心的能力讓楊修實在是猝不及防，明明只是正常的交流，到最后竟演變成君子之諾。

明明是口頭允諾，到最后竟成了契約文書。

這讓楊修是萬萬沒有料到了，想當初興致勃勃出關中，卻不足月余灰頭土臉的回來了。

然而讓楊修心中憤恨的是賈文和不斷激將他隨軍關中，更是將平定的時間壓制在一個半月內。如此，讓楊修又怎么不著急。

他可不想輸給賈文和這樣的老毒士，世人皆言他智謀高深，在楊修看來天下人也不過爾爾。

從湖縣出發，很快大軍便抵達了闃鄉，在當地休整補充一下之后，大軍再次行軍，向桃林塞方向趕去。

桃林塞也就是后世的潼關，南依秦嶺，北臨黃河，西有華山，東面谷深崖絕，而中間則一羊腸小道可行，且僅容一車一騎，險厄峻極。

因此當初董卓退守關中之后，便命人在此加固了關塞防務，防備山東盟軍的進攻。也正是因為此地的易守難攻，才使得孫堅的大軍最終卻步。

看著前方高聳的崖壁，賈穆只得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一人行的幽谷小道，此時等著一萬人順利通過恐怕要等到明日了。

開來今夜估計只能在潼關休整了。

斜眼掃了下楊修，賈穆面有愁容道：“德祖，桃林塞如此險惡，若是吾等入了關中之后，李傕使人守住關口，吾等豈不是再也出不來了！”

愣神的楊修，卻是沒有想到賈穆會生出這樣的想法。可是轉念一想，似乎也有幾分道理，桃林塞的險峻，他也是知曉的，若是就這樣將如此險隘交給李利，楊修確實有些不放心。

見楊修面露猶豫之色，賈穆也適時的湊了上來，朝前方努了努嘴，賈穆輕聲道：“德祖，你看那三千飛熊軍如何？不如我們將其帶走，另留三千守軍隨李利鎮守桃林塞如何？”

面色一怔，楊修眼眸都瞪住了，扭頭看向賈穆，仿佛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奸商一般。

當下，心中也不得不感慨，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轉念想了一會，楊修竟點頭了，余光再次撇了眼遠處的飛熊軍，楊修緩緩捏了一下眉心，輕聲道：“此事我去辦。”

說完，便踱步悄然朝著王雙的方向走去。

瞧著楊修離去的身影，賈穆嘴角微微露出了笑容，其實有一個腦袋靈活的主簿，有些話題還是很省事的。

對于楊修，除了賈穆，其他人基本上都還是要保持尊重的。

盡管王雙平素魯莽，但是遇到楊修這樣的世家子找，還是稍微顯得拘謹的。

將王雙引到偏僻的地方，楊修與他低聲交代著事情，說完，方才問道：“子全，可曾明白？”

撓了撓腦袋，王雙糾結的看著楊修，猶豫道：“楊主簿當真要雙這般去做？”

“你只需要依我說的做便可，其他的無需擔憂。”

“那？”抬頭朝著賈穆方向瞧了一眼。王雙的意思很明顯，賈穆是否知道此事。深看了王雙一眼，楊修暗忖這莽漢子倒是也只憨不傻。

“你大可放心便是，此事乃將軍托付我半的，你只需依計行事。”

“喏！”頓了頓，王雙瞧著楊修說的這般果斷，當下也不再猶豫，低聲應諾。

而隨著軍士們陸陸續續的幽谷中行進，剩余滯留在外的人，也依次看是進入山道。

桃林塞下，李利已經在關外迎接賈穆了。

從華陰段煨處接到朝廷的任命之后，李利也敏銳的嗅出了其中的政治含義。由于未知的原因，賈穆似乎在郭汜被殺之后，得到了李傕的認可。

從而被西涼軍方勢力推舉出來，擔當政治上的發言人。雖然他賈穆年紀輕輕，但是所有人都不不自覺的將不目光集聚在其背后的賈詡身上。

或許是賈詡與李傕達成了某種約定也說不定，所以李利在不了解內情的情況下，還是要表達出足夠的善意的。

“李將軍！”賈穆遠處一瞧見李利，便大步熱情迎了上來。而李利也是想到配合的，昂首闊步，爽朗暢笑，二人把臂言歡，仿佛多年未見的至交好友。

“賈將軍，前翻方才剿滅關外流寇，當下便馬不停蹄的趕回關中，如此南征北戰，過不愧為我西涼軍新一代的良將賢才！”

“哈哈哈！”賈穆仰頭大笑，也是扯著嗓子大聲道：“區區賈穆駑鈍之才，幸得朝廷與稚然公賞識，拔擢行伍之間，眼下關中動蕩，穆又豈敢不為國家效命！”

賈穆一番說辭，不但聲音豪邁，措辭也十分講究，他這個將軍的職務是朝廷冊封的，因為賞識他的才干，并不是同李傕交換來的。

雖然賈詡與李傕到底說了什么，導致他選擇退隱，但很明顯，賈穆如今從微末起身，就要與李傕撇清關系，否則李傕系的罪孽，將來恐怕會強加在他的身上。

所以賈穆義正言辭，他是朝廷的蕩寇將軍，因為他擊殺了反賊郭汜，平定弘農寇亂，所以得的封賞。對此，李利自是無話可說！

“賈將軍不愧是我涼州，杰出的青年才俊！”當下，李利也并沒想過為難賈穆，見他擺出了自己的態度，便也不再試探。

伸手向身后一引，李利出聲道：“關外夜寒，將軍與諸位且入關休整！”

“多謝李將軍！”拱手一禮，賈穆也明眼人，道聲謝后，便領著大軍入關休息了。

桃林塞原先本是一個城甕，夾山而建。漢時其實并沒有多少用處，后來由于諸侯討董，武帝時設置的新函谷關不能守，于是董卓在李儒的建議下退守關中。

有此桃林塞便成了入關的緊要門戶，關城防務也修整擴建了不少。此時倒也堪堪容下，萬余人休憩。

然而當夜幕降臨，眾人盡皆修整之時。

塞中卻忽然傳來了爭吵之聲，隱隱又兵革鐵器交鳴的撞擊。

驚的賈穆、李利等一眾將領，皆是連忙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