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二章 炎黃決裂,刀兵相見

時代的舞臺上，風曦展露的痕跡很淺、很淡，但那也只是看起來。

風曦代表人道做出的功勞巨大……只是很多時候，這些功勞要么成了不記名，要么都被轉移到別人的身上，分散成太多份了。

前半個時代,輪回統戰是他，地府背負罪孽是他，策劃五運道主的是他；后巫妖時代，抗下妖族瘋狂打擊的是他，送葬重華的是他，指引冥河魔祖殺天以證道的是他，血祭時代、成就誅仙劍陣還是他……可惜，這一樁樁的功績，都分別被不同的身份所繼承。

這是無奈之舉。

早些時候，他雖然來到了這個世間，有人道權限……可那時的人道，尚且有重疾在身，精神錯亂，又能幫到他多少呢？

注定了只能低調，只能蟄伏，縱然有大功績，也不敢集于一身。

不然……

可能還不等他撐到現在,或許就三番五次的因為喝水被嗆死了！

死于暗殺！

他又不是沒有遭遇過！

正是因為年輕時代的經驗教訓,讓他領悟了古神大圣的兇狠,一旦有需要,絕對會有人突破下限,給他上一堂畢生難忘的課。

風曦明確了敵我力量對比，于是轉戰地下……正面戰場交由祖巫領導的巫族集團作為主力，他規劃、帶領人道渴望自救的意識與力量，在敵后策應，開辟第二戰場，領導全體人道潛在意識反抗顛覆古神集團，最終用一個時代犧牲所鑄就的最強力量——誅仙劍陣，去砍翻先天神圣時代的最高造物——天道！

從前期的猥瑣發育，到后期的逐漸登上舞臺，主導時代風云……真要論起功勞貢獻，對比之下，單個祖巫又算什么！

這也是他于今朝，有理由、有底氣對巫族大巫、祖巫揮劍的根源。

他不算是好人，卻也不是什么惡人。

他想要掌握洪荒的話語權，卻也不是單只會摘桃子的卑劣者。

只是，當家作主的偉大事業尚未盡全功，他還需要遮掩一番……不過，那一刻已經不遠了。

當女媧主動跳出來時，命運的車輪滾動，一切都將成定局。

風曦對女媧的心態復雜。

這是他的摯愛親朋,良師益姐……可惜，現在他們站在了對立面上。

再怎樣的尊重，話到嘴邊，也都成了平靜冰冷的言辭。

“巫族，從人族中而來，最終又回到了人族中去。”

“勝利的果實已經落在了盤中，分果實的人卻起了爭執。”

“祖巫想分他們認為應該得到的那一份，而我們人王的陣營，也想拿到自己認為可以拿到的那一份……結果，起了爭執。”黃帝并不掩飾自己行為的真實本質，并不如何高尚，可他也不在乎是否高尚。

青史以載，自有后人評價。

不過，想來應是不差的。

后人評價——誰的后人呢？

“我不以虛言欺你，我也不需要后人來怎樣美化我……沒錯，我就是來奪權、收權的。”軒轅語氣淡淡，“爭霸天下……你若執意看作是統治洪荒的利益太大，沖昏了我的頭腦——這也不是不行。”

“所以，你就掀起了這樣的不義之戰？！”媧皇站在他的面前，如是呵斥。

“到了我們這樣的層次，所謂的正義已經失去了約束，什么業力、什么罪孽，不過是勝利者對失敗者的嘲笑。”軒轅輕笑，“這一戰最后的勝利者，將成為制定規則、確定秩序的人道領袖。”

“我作為人族最高人皇，掀起此戰，不是跟諸位朋友請客吃飯的，是來革諸位祖巫、大巫的命的！”

聽著他的話，媧皇怒極反笑，“哪怕我是人族的創造者？！”

“對。”帝鴻很無情，“人族走在一條正確的道路上，而正確的道路，便意味著不會遷就某個人。”

“當然，你的功績，無人能忘，無人敢忘。”

“千秋萬代，都將把你奉上神壇，享受無邊尊崇。”

“你什么事都不需要做，人族都會保障你的利益……但這番待遇，僅限于你。”

“你若是想為了古神集團出頭，要垂簾聽政，召集邊軍，干涉人族政權大事……那，恐會天傾地覆！”

“天傾地覆？我好怕！”媧皇瞇著眼，一閃而逝的寒光，證明她的憤怒與殺意，“我若執意為此呢！”

“那，我就只好跟女媧大長公主、媧皇陛下，好好講拳頭的道理，最終請娘娘于媧皇宮中頤養天年了！”

“狂妄！”媧皇再也忍不住，手中天晶神劍，斬破紀元長空，“讓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少本事！”

“我之麾下，聽我號令……殺！”

當女媧以媧皇的身份親自號令時，便是全新氣象！

在此前，因為是人族、巫族的斗爭，許多渾水摸魚的大羅，還能自我欺騙，跟著五方天帝的陣營混。

但在此刻，女媧親身降臨，徹底攤牌了！

那，就截然不同了！

像是妖族！

縱有白帝，想要約束妖族的殘留勢力，讓他們再起波瀾……可當媧皇這位妖族碩果僅存的妖皇降臨，當場便有小半人馬倒戈！

若非帝俊經營得當，東皇臨死前聲望太高，兩相結合之下，恐怕會出現奇觀——巫妖徹底合流！

而，何止是妖族！

縱然人族之中，都有了劇烈的動蕩。

原本后土被軒轅給堵住，歸屬人族大羅，只需要對付其他的大巫，沒有什么心理壓力，可以沒心沒肺的得過且過。

但是這一回，女媧就站在那里橫沖直撞……誰敢傷她？！

短短片刻，陣營便亂了。

甚至，還有人當場“起義”，轉身就追隨于女媧，跟人皇別苗頭，干起了架。

女媧人望何等之高！

通吃三族……巫族也好，妖族也罷，都是領袖，更遑論是人族了。

到頭來，還有一位原本中立沉默的人皇，與黃帝一脈決裂了，針鋒相對！

他舉著一柄似杖似尺的兵器，追隨著媧皇的意志而戰。

“炎帝！”

軒轅動容，語氣低沉，話音中飽含各種情緒，有傷感，有難過，像是對一個多年來的戰友分道揚鑣的悲痛。

這是理所當然的。

炎黃二帝，曾經并肩作戰了半個時代！

在女媧被放逐洪荒之外，人族失去了擎天柱的艱難歲月中，是他們攜手，征戰東皇，頂上了巔峰戰力的空缺。

這是世人公認的戰友情！

可惜在今日，卻因為理念不同，他們終究是刀兵相見了。

“唉！”

黃帝如此，炎帝又怎能好受呢？

他長長嘆息，目光神采變幻，一時間都有些迷離。

他望著前方，似乎是凝視黃帝，凝視這節操德行可與他一拼、甚至還要還要有所超越的不世大敵，想起了過往并肩作戰時的歲月；又似乎是在凝視媧皇的背影，將其這一刻膨脹得飛起的英姿銘記心頭，沉默無言中蘊藏尊敬愛戴的情感……

無比微妙，無比復雜……不過最終，這一切都濃縮內斂，化作了混沌。

“知遇之恩，見諒。”

簡單的幾個字，道盡了炎帝的一生，還有他最終的選擇。

他為誰而戰？！

有且只有一人！

他目光深邃，身上綻放的，是永恒之光。

智慧的權杖被揮動，打破了萬古青天，粉碎萬象的形骸。

他在進擊，在殺伐……許是念了曾經的戰友情，他沒有對黃帝出手，但是解救后土，卻是認真的。

“轟！”

大道轟鳴，輪回被撼動了，這貫通了無盡時空的偉大概念，此刻在炎帝的杖下劇烈顫栗，萬世都因此而動蕩！

輪回地震動，何況是立于其中的地府？

炎帝在破局，為后土破局……后土為伐羲皇，各種透支，欠下地府兩萬億，又沒有選擇帶著自己的小姨子跑路，而是回去自首，結果就被黃帝給堵在了里頭，一頓碾壓，頭都要給捶出包來了。

她自身難保，更不要說解救身陷囹圄的女娃……可憐女娃，還因此被黃帝挾她以令諸神，應龍神將忍辱負重成為了黃帝的手下，為他驅使，渾渾噩噩的于南極之地，先戰夸父，再征蚩尤。

戰績輝煌，都快殺瘋了。

夸父喋血，這位曾經逐日的豪杰，在人巫的內戰中，再一次倒下了。

蚩尤固然勇烈，不然也當不上后土祖巫的禁衛統領，更是成為人族的一脈領袖，統攝九黎……但是，對比應龍這炎帝近臣，后來的龍師中興之主，還是差了半分！

一番鏖戰后，蚩尤血濺山河，為應龍大圣的戰績增添光彩。

如果不是應龍雙眼無神，一副整個人都要壞了的樣子……很難不讓人懷疑，這濃眉大眼的龍祖，是不是背叛了女媧，假戲在真做。

炎帝出手，他不忍心處理相伴多年的應龍，也不愿意對多年的戰友出手，而是選擇了輪回，要解救后土，破除輪回隱患——這是種種問題的根源！

而他也有這份能力，這份資格。

畢竟……

這個時代在輪回地府工程的成就上，世人公認的，不過三位罷了！

后土！

炎帝！

酆都！

酆都已沒。

后土搬石砸腳。

就剩下一個炎帝了。

他曾經為輪回的改造、地府的建設，各種累死累活，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幫助后土使全新版本輪回的概念普及的深入人心。

對于輪回，對于地府，他太有心得了。

破產重組，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于將傾——后土透支地府財務，導致了金融風暴，被黃帝抓住破綻，掠奪了海量財富，導致最終各種受制于人……有炎帝進行搶救，冥土鬼策調整，要重整秩序。

蒼涼高古莫名的神音，回響在蒼生的心頭。

陰德的法理綻放，與輪回在共鳴，讓那里的道理、秩序、法則變得前所未有活躍，多了全新的氣象。

黃帝能劫掠輪回，壓制后土，但這憑借的時局的巧合，抓住了后土的痛腳。

但炎帝一來，就不同了！

炎帝來了，鬼民就有福了！

炎帝來了，后土就自由了！

法理變革，道路修正，輪回地府多了全新的規則，過去的一套在半作廢，軒轅也好，后土也罷，對地府都陌生了，隱隱間回到起跑線上。

如此一來，黃帝對后土的壓制，一時間蕩然無存。

“干得漂亮！”

輪回之中，后土大喜，她瞬間發力，里應外合間在努力突破囚籠。

“炎帝。”

軒轅輕嘆，“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他的話音中盡是失望，演戲投入了真情實感，連自己都能騙過去。

這沒毛病。

風曦對女媧的心情，本就是復雜的。

既想幫她，又想跑到她的頭上去當家作主。

“你也是人皇，理應跟我們站在同一個陣營。”他呵斥炎帝，批評著風·九九九·酆都·曦，“可你現在所作所為，卻已經背叛了身為人皇的立場。”

“變動輪回規則，修改地府秩序……這很好玩嗎？”

“她被我鎮壓，本就是她應該遭受的磨難——她為了殺伐羲皇，取巧外出，透支地府……誰給她的權力？誰給她的膽子？！”

“現在都這樣了，以后還得了？”

“當輪回是什么？是她的私有物嗎？”

“此風斷不可漲！”

“當受懲罰！”

“我剝奪她后土的尊號，降為平心……這是為了她好！”

“而炎帝你在做什么？”

軒轅的語氣冰冷淡漠，“你相助她逃脫了懲罰。”

“遑論是此刻的陣營交鋒。”

“你身為人皇一員，不思協助我等鎮壓古神，反而還跟巫族站到了一塊……說實話，我對你很失望。”

“曾經的戰友……你終究是墮落了，腐朽了。”

黃帝冷冷道。

炎帝聽著黃帝的斥責，嘆息一聲，“道義而已。”

“呵。”黃帝嗤笑，“道義？只因為后土幫助過你，所以你就背叛了自己的立場？漠視了人道的公正，不予以制裁？”

“你可別告訴我，你沒看到女媧在提防你……何必做這種兩頭不討好的事呢？”

“你即使相助后土又如何？”

“當我等五方天帝牽頭，諸多人王景從，掀翻祖巫的統治時，一切都注定了！”

“裂痕已經存在，信任已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