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歸望春去時

在朱大肥帶著兩個弟兄跟隨下，郭小五腳步很輕踏入一個個營帳。

營帳內是一個個木板架起來的床鋪，一個帳篷內睡著一個連的弟兄。

聽著戰士們的呼嚕聲，看著他們千奇百怪的睡姿，郭小五心里變得很寧靜，他走過去把一個個掉入地上的被單給撿起來，重新蓋在戰士的身上。

有些年輕的戰士如果醒來，這個時候也會閉上眼睛！他們好好的感受這份溫暖，睡上一個踏實覺。

這是郭小五這段日子第六次巡營，只要沒有特殊的事情，他都會對弟兄們關懷備至。

郭小五從內心里是愛兵如子，這些都是跟著他賣命的弟兄，他把自己當成他們的兄長。

雖然整個團大部分都比他的年齡大些，然而卻沒有任何一名弟兄把郭小五當做如他們一樣的兄弟，而是如長兄一般尊敬。

夜晚和被，也只有長兄父母會如此做！這也讓戰士們倍感親切，比說更多的豪言壯語受用。

在他們的心里這就是他們的團長，這也是他們的兄長。

在距離河北千里之地的故鄉，郭小五家的院落內，也是明月高掛，這天晚上夜深人靜，蘭兒在房里點著煤油燈，在燈光下看著郭小五一身軍裝的照片。

蘭兒露出溫柔的笑容，扭頭看了看睡熟的兒子！輕柔的撫摸了一下兒子的臉蛋，柔聲說道：“兒子你的父親是一名英雄，等你長大了要像你父親一樣，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緊接著蘭兒哀怨的一嘆，把郭小五的照片放進床頭的柜子里，然后吹滅了搖曳的燈火，躺下來緊緊的抱著兒子，閉上了眼睛。

夢中蘭兒嘴角露出甜甜的笑意，他夢見的自己的丈夫，他還是那么的強壯。

棗樹在月光下已經生出了枝葉，那枝葉上的花蕊已經開放，有的已經生出了青色的果實。

日夜清守盼人歸，皓月當空孤中睡。

春來花開惹鼻香，夏中草綠微風吹。

秋去有痕萬枯黃，冬寒已冷情也殤。

望穿秋水酒易醉，盼他明秋早些回。

等待與苦守的寂寞，給予的是再次重逢的希望！夢中相會的，也不過醒來思人的惆悵。

夜漫漫仿若無眠，那一縷陽光敲開了黑夜的窗，東邊的紅日升起，睜開眼睛又是新的曙光，明天也許他會回來。

蘭兒抱起想來哭喊的兒子，廚屋已經升起炊煙！在灶窩中傳出郭老捏的兩聲咳嗽聲，砰砰磕了兩下手中的大煙槍。

“蘭兒！吃飯了。”小五娘掀開鍋蓋，里面是蒸熟的玉米餅子，香味四溢讓灶窩內燒火的郭老捏吞了吞口水。

這玉米餅子也不是經常能吃到的，現在到了秋收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沒有存糧，這也是半個月來第一頓好吃食。

郭老捏迫不及待的自己動手解掉一個餅子，拿在手里吹了吹立即下口。

“看你嘴饞的，小孫子還沒有吃呢。”小五娘白了丈夫一眼。

“哎！你個老婆子，孫子不小了可不能跟以前一樣，再說了等蘭兒過來，看見俺吃著，她才會下手不是。”郭老捏笑著說道。

小五娘再也沒有說什么，丈夫說的對！在吃飯的時候當家的不動筷子，誰都不能吃一口！這是傳下來的規矩。

“爹！娘。”蘭兒抱著還掛著淚痕的兒子走了進來。

“喲！我滴小乖乖，咋弄的這是！？咋又哭了！？”小五娘心疼的趕緊去伸手接過來小孫子。

“娘！你先吃，吃完了你再抱著，俺來洗鍋刷碗。”蘭兒說道，沒有把兒子松開自己的懷抱。

“那哪兒中！？馬上要秋收了，以后可有你忙的！娘還年輕著呢，又不是抱不動。”小五娘的臉色一正，把小孫子給搶入了懷里。

“哎！毛孩兒的師娘趕走一年，聽說武師傅又重病了，聽毛孩兒說撐不了多久。

前段時間武師傅讓毛孩兒讓三兒給他的養子送信，不知道有沒有收到。

等下吃過飯，讓老二架著騾馬車，去瞧瞧武師傅去！怎么說毛孩兒也是入了咱家的祖墳，又是武師傅的關門弟子，可不能失了禮數。

又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俺還要幫著張羅。”

吃完一個餅子，郭老捏提起了不開心的事兒！心里也是不痛快，就再也沒有吃飯，往煙袋鍋內放入煙葉，拿起洋火噗嗤一聲點燃，啵啵的抽了起來。

“那該去！多帶些東西，拿幾塊大洋過去，順便啊好好勸勸毛孩兒，咱這個兒子啊，命苦。”小五娘心疼道。

城隍老爺廟內，不時發出咳嗽聲！如今的武師傅已經瘦了很多，虛弱的躺在床上，半瞇著眼睛，扭頭看了看正熬藥的毛孩兒。

“幾年你也十八了吧！？跟著師父幾年了！？”武師傅虛弱的問道。

“你醒了師父，七個年頭了！”毛孩兒回答道。

“哦！七年了，師父該教給你的都教了，也沒有什么可教的了。”武師傅感嘆道。

“徒兒還有很多沒有學會呢？”毛孩兒放下熬藥的芭蕉扇，走過去把武師傅扶起來，讓武石峰依靠在床頭。

“咳咳！”武師傅咳嗽了兩聲，接著說道：“這幾年你爹娘給你說親，你為何不答應！？”

“師父！娶了媳婦俺還咋學東西！？”毛孩兒回答道。

“胡說！你都多大了，十五歲你就應該結婚的，師父知道你怎么想的，等師父走后！師父啊就管不了你了。”武師傅的面色潮紅，激動之下又咳嗽起來。

咳咳咳……

毛孩兒心疼的拍著武師傅的后背，喊了聲：“師父！”

“去！土地廟里，把土地爺搬開，把里面的東西搬過來，師父也沒有什么留給你的，那里面有兩個箱子，一個箱子里是黃金，一個箱子里是師父年輕的時候用過的佩刀，你可以選一樣，另一樣就留給你那師兄吧。”

武師傅話語中帶著嘆息。

“是，師父！我要那把佩刀。”毛孩兒回應道。

“好！第一個箱子是黃金，佩刀在下面一個箱子內，等師父走之后，就拿著他為國盡忠吧。”武師傅說道。

“師父您早就知道了！？”毛孩兒如犯錯的孩子一樣落淚。

但他沒有立即去取刀，而是走回砂鍋旁，把熬好的藥汁控出來，端著滿是藥汁的瓷碗走到師父的跟前。

“算了！不喝了，師父不行了！看來師父臨死也沒能見你師兄一面，你師娘活著的時候就交代過！你轉告你的師兄，告訴他！我與他娘埋在在一起，若他不愿意！？你把他打走，以后再也不要回來。

要是他還有孝心，你把黃金給他！一定要結婚生子，這是他娘的遺愿，帶著錢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是！師父。”毛孩兒低聲抽泣著。

武師傅緩緩閉上了眼睛，身軀癱軟下來，手自然垂下。

“師父……”毛孩兒大聲哭喊起來，那碗中藥還冒著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