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熊的三個問題顯然問住了錢多多。
倒不是錢多多不知,恰恰是這三件事他都知道。
只是有些奇怪,徐有熊為什么會問這三件看起來毫無干系的事情。
“二龍湖確有變故,那丹宗世子孟如蘭好生霸道,他下了二道禁令,一是禁止漁民進入二龍湖捕撈,二是要求雙頭蛟王所屬勢力一個月內不許踏出二龍湖半步,違者格殺勿論,”
說到最后四字,錢多多神色稍顯凝重。
“這第二件事,正氣宗今年確有招收外門弟子之舉,不過,”錢多多看向徐有熊,神情有些不解。
“你先說第三件事,聽完我再回答,”徐有熊笑道。
“玄真上人未曾回返青陽城,這點倒是不用多慮,”說完,錢多多端起酒杯。
兩人碰杯,各自飲下。
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酒水,徐有熊道:“有勞掌柜的費心,正氣宗一事我自有打算。”
錢多多一愣,這就完了!
起身瞪眼道:“明日別忘了起來做工,不然扣你工錢。”
見錢多多佯裝往門外走去。
徐有熊笑了笑,起身道:“掌柜的慢走。”
“嘿,我就不信還治不了你,”轉過身,錢多多挽起袖子,佯怒道:“來,喝酒,今晚看誰喝的過誰。”
徐有熊一聽,也是來了興致。
論起喝酒,他可從來沒有慫過。
酒至三更天。
錢多多扶墻而走,大呼改日再戰。
徐有熊則迷迷糊糊的躺倒在硬木床上,鞋也沒脫,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徐有熊隱隱聽到門外有人敲門聲。
啊,好困。
不情不愿的下床,把門打開。
門外卻是站著一個一米七幾的黑小子,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穿一身干練的灰短衫,肩上搭著一條白色抹布。
昨天晚市倒是見面打過招呼。
“迅哥,這是開始干活了?”徐有熊笑道。
“那可不,等會就有客來吃飯了,掌柜的讓我來叫你搭把手,店里人手有些不夠咧,”迅哥咧了咧嘴,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齒。
“我洗嗽好就下來,”徐有熊說道。
“不急的,”迅哥連笑著擺手,轉身下樓。
徐有熊也沒再耽誤,麻溜的用柳枝沾鹽刷好牙,洗完臉,再換了身店小二專用的“灰短衫”,便跑下了樓。
店里已經進了客人,零零落落的坐在廳堂四處。
迅哥正在招呼靠窗的一桌客人。
徐有熊也不急,等迅哥忙完看過來,才走上前去。
“我該干些什么?”徐有熊有些躊躇道。
說實話,這還是他第一次當店小二,本著勤勤勉勉的態度,徐有熊覺得他很有必要多向迅哥學習。
“看著我干就行,”說完,可能是怕徐有熊不理解,迅哥又解釋道:“你看著我怎么招呼客人,跟著學就是,很簡單的。”
“行,我看著,”徐有熊也不拘促,只一動不動的看著迅哥。
見徐有熊認真模樣,迅哥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昨晚起夜,聽到錢掌柜和徐有熊喝酒時的吆喝聲,這要說兩人沒點關系,迅哥是不會信的。
多年的跑堂經驗,迅哥也是見了不少人和事,察言觀色這種本領自然不用多說。
人不同命,這客人自也分三六九等。
就說前幾日那些住店的仙長,便是一等一的貴客。
這城中亦或是往來商賈,達官貴人,也是貴客,卻是比高來高去的仙長要差了一些。
最多的,也是最普遍的,倒是些有錢人。
醉滿園消費不低,窮苦人家自是舍不得吃的。
迅哥便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早幾年多虧了村中長輩介紹,才能來醉滿園做份工。
累是累些,可迅哥心底還是很珍惜這份工的。
“有熊哥你別這樣看著我,我知道你是來體驗生活的,你盡管看我干活就行,搭不搭手都沒關系的,”迅哥有些著急,扯著褲腳囁嚅道。
徐有熊愣是鬧了個紅臉。
“迅哥你別這么客氣,啥體驗不體驗生活的,我就是和你做一份工,有什么活你只管安排,”徐有熊拍了拍迅哥肩膀,安慰說道。
迅哥這才轉憂為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可嚇死我了,”說罷,還認真的拍了拍胸脯。
一番話后,兩人關系熟絡了不少。
很快,飯點到了。
見迅哥操作了幾次后,徐有熊也能單獨接待客人兼端菜,收拾碗筷。
一番忙碌下來,徐有熊也出了不少汗。
過程中,錢多多偶爾會過來聊幾句,很快又走到一邊招呼客人去了。
忙忙碌碌的景象,徐有熊心里沒來由感到充實。
飯點來的快去的也快,不多時,廳堂里的客人走了七七八八,只剩下四桌客人還在交談或是飲酒吃菜。
居于廳堂正中的一桌客人卻是有些奇怪,從飯點開始時候就進了店,飯食卻是撤了換,換了上。
此時,依舊不緊不慢的吃著。
這桌客人是錢多多親自招待的,徐有熊不免多留意了些。
說也奇怪,這一黑一白兩位男子,徐有熊倒感覺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四桌客人,陸陸續續又走了三桌。
徐有熊記得這是錢多多第五次上菜了。
這次上完菜后,錢多多卻是坐了下來。
黑衣白衣兩位客人是相對而坐,錢多多坐下來時,恰好正對徐有熊站立方向。
一時間,氣氛有些古怪。
“聽聞掌柜祖上是二龍湖邊打漁的?”黑衣客人問。
“祖上確曾干過打漁的營生,”錢多多答。
“倒是聽湖那邊的村民說起,這么些年,這醉滿園對他們多有照拂,”黑衣人抬頭環視四周,逐漸收回視線,只神色平靜的看著錢多多。
“錢家也是從山村里走出來的,自是不能忘本,”錢多多道。
“好一個不能忘本,”黑衣客人哂笑道:“生而為人,確實不能忘本,忘了本,這天地也是容不下的。”
說完,黑衣客人徑自站了起來。
“孟兄,時日還早,不若去丹閣看看有沒有新進的貨色,”黑衣客人笑問道。
白衣客人聞言,也不作聲。
只用竹筷挑起一塊紅燒肉,咬進嘴里,細細咀嚼,而后咽下。
方才起身,道:“這肉,味道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