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決定和孩子的成長重要。
一句話,好似破云而出的晨曦,將她胸腔內所有的霾和郁結都給驅散。
耳邊男人低柔的嗓音還在繼續,“之前不讓你回來,是因為進寶剛斷奶,還不到學東西的年紀,交給娘帶著影響不大,況且那個時候,你才入鴻文館沒多久,退出等于前功盡棄。
如今你去了一年多,我相信大部分該學的,你都已經有所接觸,這時候回來,進寶正好需要你在身邊陪著,而對于你來說,損失不算太大。”
溫婉無法形容心中那種被理解被治愈的感覺,微微抬起頭,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他,仿佛除了一個眼神,她無法再給他言語上的表達。
宋巍輕笑了下,“看我做什么?難不成剛出口的話,又反悔了?”
“沒有。”溫婉低下頭。
宋巍沒有看清楚她的表情,但從語氣里聽出了羞赧,“只是想到每次有需要的時候,你都剛好站在我這邊。”所以感觸比較大。
后面半句,她沒說出口。
“不喜歡我站在你這邊?”他含笑問。
分明是平緩的語調,卻偏偏有一種被他調侃的感覺。
溫婉才不上他的當直接說喜歡,“不管怎么說,都要謝謝你。”
“跟我之間,還用說謝?”他又問。
受男人感染,溫婉的心情逐漸愉悅,聽到這話,再度抬眸,目光明澈而狡黠,“反正說‘謝’又不要錢。”
要錢的她都沒有。
宋巍見她已經沒有了先前的郁悶,唇角微微勾起,“娘那邊,是我去說,還是你自己跟她解釋?”
“我自己解釋。”溫婉說:“這種事,沒道理讓相公出面。”
宋巍嗯一聲,哪怕不知道溫婉準備了什么說辭,他也沒有過多的追問。
他一向不會過分禁錮她,不管是思想、言語還是感情上。
處在這個年紀,他做不到因為一時之氣而說出惱她的話,更不會因為她和除自己以外的男人說句話而不問青紅皂白就拈酸吃醋。
在他眼里,她始終是個差了自己十二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需要被引導著成長。
雖然很多時候,她不一定照著他給的方向走,甚至偶爾還會脫離他的“掌控”范圍。
宋巍也不覺得反感,他看到的,不是她的不聽話,而是她鮮活生命下的恣意盎然。
小家伙沒吃晚飯就睡,溫婉猜到他夜間會醒來,就一直坐著等。
天氣轉冷,下人在屋里放了個火盆,溫婉手上拿著個繡繃,肩上披著宋巍的外袍。
除了火盆里偶爾會爆出的噼啪聲,整個外屋只剩下宋巍提筆寫字的沙沙聲。
他在做讀書筆記,以便改天給皇帝講經的時候能順暢些。
小家伙果然沒多會兒醒了過來。
溫婉放下繡繃,去到里屋,見他已經自己坐起來,伸著肉肉的手背揉眼睛,忙問:“進寶餓不餓?”
小家伙似乎還記著白天的事,看娘親的眼神怕怕的,可又扛不住餓,最終還是猶豫著點了點頭。
在青藤居伺候的丫鬟叫云彩,以宋家目前的條件,一個院里只有一個小丫鬟。
溫婉出去以后,讓云彩去廚屋端些小少爺的吃食來,等人走了,她又去水房打了盆溫水進內室給兒子洗臉。
吃食端來,溫婉把勺子給他,讓他自己動手。
進寶除了伸手要東西這點不好,其他的學習能力都挺強,能握筆,能捏勺,自己吃飯也能避開不弄到衣服上。
溫婉親自看著他吃完小半碗雞湯泡飯才把碗收了。
小家伙白天睡的時間長,這會兒又吃飽喝足,精神得很,可他不敢鬧,怕被娘親罵,懷里抱著幾個月前溫婉給他買的布牛,自己玩了一會兒又睡過去。
溫婉伺候好兒子,這才走出內室。
見宋巍已經在收筆,她想起白天在大街上看到的事,“皇上今年是不是開了恩科?”
宋巍將書本合攏,抬眼望過來,目光親善柔和,“你看到了?”
“今天出去玩,碰巧看到告示。”
宋巍笑笑,“謝正他們這一屆算是幸運的,都不用等三年就開始考核。”
溫婉有些擔心,“這么突然,他會不會來不及準備?”
“今年趕考的學子,比較容易中。”宋巍說:“同理,謝正他們的考核標準也不會太嚴,只要他不在關鍵時刻掉鏈子,考核成績差不到哪去。”
隔天,早起的只有宋巍,喬叔送他去了翰林院,林伯還在門房處等溫婉。
宋婆子掐著時辰過來的時候,聽云彩說夫人還沒起,愣了一下,“是睡過頭了還是今天放假?”
云彩搖頭說不知道。
宋婆子瞅了眼緊閉的房門,沒想著上前打擾,剛轉身,就聽到里頭傳來聲音,是溫婉在叫她。
宋婆子扭頭,溫婉已經穿戴整齊,站在門框邊,笑盈盈地望著她,又喊了聲娘。
宋婆子問:“你今天不用去鴻文館?”
溫婉點頭,“先生說我大部分課程都已經學完了,可以提前走人。”
“啥?”
宋婆子沒能轉過彎來。
溫婉又解釋了一遍,大意是說她在鴻文館的時候勤奮刻苦,別人要兩三年才能學會的東西,她一年半就全會了,所以先生的意思是,她可以提前走,鴻文館的學生總數是有定額的,她走了,剛好能騰出個位置來給別的新生。
“那你往后就留在家帶孩子了?”
溫婉說是。
已經習慣了每天這個時辰就抱著孫子去自己屋里玩的宋婆子覺得心里空落落的,過了好久,她擺擺手,“那成,你帶著吧,我去花園里溜達溜達給魚喂喂食。”
宋婆子離開后沒多久,進寶就起了。
意外地見到娘親在,他有些微的不適應。
溫婉先帶著小家伙去了茅房,回來再給他洗臉換衣裳,吃過早飯,問他今天想干嘛。
進寶指了指外面。
“想去看花還是喂魚魚?”
“畫。”小家伙吐字清晰。
“好,一會兒娘親教你畫有花有魚的畫,再把鸚鵡也畫進去,好不好?”
提到自己喜歡的,進寶咧嘴笑,小小的眉目有幾分像他爹。
溫婉看著他,仿佛看到了宋巍,心境愈發平和。
溫婉退學的事,宋巍沒有耽擱,不過幾日就辦好了。
而同時,謝正已經進入緊張的備考階段,期間來過宋家兩次,都是為了向宋巍取經,宋巍對他毫不吝嗇,該教的,丁點不漏地全教了。
庶常館的散館考試比科舉殿試還要高級,今后命運如何,全憑這一考,合格了,就正式入翰林院,不合格,只能去六部謀個主事之類的小職位,再差一點的,會被分配到地方上。
在這最后關頭,謝正他們這一屆庶吉士拿出比當年寒窗苦讀還要奮發的精神來,為了入翰林院,一個個拼了命地讀書溫習。
終于,散館考試在十月底落下帷幕。
一百多名考生,謝正穩坐前十,直接入翰林院做編修,跟宋巍剛入翰林院那會兒一樣。
當年的落第秀才一腳踏入儲備人才的翰林院,謝正算是苦日子熬到頭了。
謝姑媽高興之余,跟謝姑父商量了擺兩桌,大辦倒不至于,總得給孩子熱熱鬧鬧地慶賀一下。
謝姑父同意了,謝正也沒反對。
除了宋家和徐家,他還請了自己的幾位同僚。
溫婉他們去謝家吃飯這日,天上下著薄雪,雪霰子打在車窗簾子上的沙沙聲,預示著寒冬即將來臨。
進寶穿成了小棉球,圓滾滾地坐在爹娘中間。
溫婉在家陪了他一個多月,無形中將小家伙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想法給扳了回來。
外面下著雪,謝家的席面擺在廂房里,男賓女眷分開,進寶跟著娘親坐。
知道兒子愛吃丸子,剛上桌溫婉就往他小碗里夾了幾個丸子,然后跟楊氏她們說話。
謝正正式當了官,楊氏便是正式的官夫人,如今說話,底氣都比以前足。
溫婉再看謝濤媳婦,對方大概意識到好日子有盼頭了,言語之間,處處客氣,哪還有之前的尖酸刻薄之相。
從她們妯娌的談話間,溫婉得知謝正考中進士時以兩千畝名額掛出去的田今年收成不錯,他們家在京城,沒辦法去鄉下,是請了管事去辦的,那些糧食進了糧倉之后,以低于市場的價格批量售出。
到了現在已經賣掉大半,剩下的打算運送到京城來自己吃。
宋家掛的田,有四百畝免費,其他都是要收糧的。
溫婉和宋巍沒時間管,上京之前請了溫父照看,已經商量好糧食收成之后由他轉手賣出去,中間再給他三成利。
溫父從來沒指望要他們家三成利,想幫女兒的那份心倒是真的。
冬月一過,臘月頭上,溫婉收到了溫父寄來的錢,有二百多兩,附帶一封信。
信上說,這是掛田收回來的糧食再賣出去得的,可溫婉拿出算盤撥了撥,發現錢多出好大一部分來,跟他們家掛出去的田對不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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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花月這一生做的最憋屈的事情就是,撿了一個兒子,結果成了孩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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