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之后的頭一天,剛好是小年,放在以前,這一天是各店正式歇業,準備去年貨展上打年貨的時候。
馮玉萱開車到幾個大店去逛了一圈,看著一個個店長,紛紛封存店里的設備,斷電關氣,最后鎖上大門,才終于感覺身上的擔子輕了下來。
辛苦了一年,總算能有十多天的假期!
回到總部,屬于“老家味道”的辦公區里,只有寥寥幾個人在做掃尾工作,見她回來,依然有幾份要處理的文件,“沒事你們先走吧,我來鎖門,春節好好休息!”
“謝謝馮總,”
等人都走盡,看著空落落的辦公室,她突然覺得心里也空落落的,看來這人啊,還真是賤,忙的時候,想休息,等突然真的空了下來,又有些不適應。
“玉萱,中午來家里吃飯,晚上去我爸家過小年,”小舅媽蔡虹打來電話。
這是怕她一個人過節冷清。
現在過節,和平常的日子沒什么大區別,就是做的菜精致一些而已,她幫著小舅媽把一桌菜做好,梅義良才匆匆的趕回來。
他一進門,慧慧馬上捏著鼻子躲得老遠,“爸爸,你身上好臭,”
“這不是臭,這是酒氣,不信你聞聞,”梅義良去追兒子。
“好啦,這么重的酒氣,你快去沖一下,等你吃飯呢,”在家里,蔡虹是話事人。
“舅也不容易,”馮玉萱說,“年底的這些天,免不了要四處趕場,一天幾喝,辛苦得很,”
“這算什么辛苦?吃好的喝好的,好多人巴不得這么辛苦呢!”蔡虹說,“現在也算是有身份有地位有身家,總要付出一些吧!”
“你是不知道,以前我還在家里家具廠上班的時候,那才叫辛苦呢,我記得,為了能多賺錢,好幾個年底,我爸都都是帶著我們趕工趕到除夕的前一天,不止一次,是除夕的前一天下午,才上街去辦點年貨,”
總之,蔡虹對現在的日子很滿足。
“舅媽,晚上我就不跟你們去,”馮玉萱說。
“怎么了,有約會?”蔡虹馬上機警的問,“是哪里的人,干什么的?”
“哪兒呀,”馮玉萱哭笑不得,“我是這一松下來,就渾身沒力氣,只想快點回到家里,蒙頭睡大覺,”
其實呢,去蔡家,馮玉萱總覺得自己隔著一層,她畢竟和老蔡家,沒什么直接關系,蔡家對她也很客氣,她去了,也是帶著應酬的性質。
要是換作以前的她,會想辦法把這個關系拉近,變得融洽,現在的她,則不太想費心費力的做這些事,也有了點這樣的資格,與其跟一群人應酬,還不如自己一個人隨便吃點自在。
“這樣啊,來,那我們先把菜給你留一點,你什么時候睡醒,熱一下就可以吃,怎么也是小年,空肚子總不好,”蔡虹也不勉強,她知道馮玉萱這一年年的都很辛苦。
馮玉萱并沒有真的一回家就蒙頭大睡,回到家后,蜷在沙發上,很認真的想想寫寫的,就這樣過了一下午。
第二天一早,她就撥通了弟弟的電話,連問候的話都沒有一句,直接開門見山的說,“弟,我不想再負責面館,”
馮一平指了指電話,示意黃靜萍自己在家周圍散步,“為什么呢?”
“主要是我覺得自己非常用心,非常辛苦,有些事還是做不好,你還是另外再找人負責這一塊吧,”馮玉萱說。
現在自家直營的面館,包括高速服務區里那幾家,一共有36家,如果只管理這36家,那問題不大,關鍵是,現在加盟店的數目,十倍于自己的直營店,而且申請加盟的人,依然絡繹不絕。
雖然自學了不少,可是馮玉萱真的覺得自己天資有限,力不從心的時候越來越多,“這是爸媽起家的生意,也是一項很有前途的生意,應該多找幾個專業的人來管理,我現在真的跟不上,”
“那也可以,你就當董事長,下面的事,找人做,”馮一平說,他其實本來就是這樣安排的,在面館這一塊,充實進去一些專業人才,減輕姐姐的負擔,也讓這一塊更規范。
“甩手掌柜可沒意思,而且,我想了好長時間,我的長處也不在管理上,更別說管理現在這么大規模的加盟網絡,我做得心累身也累,最后效果還一般,”
“那你以后想做點什么?”馮一平問。
“我想了好久,昨天又想了一下午,想來想去,長處真的不多,如果真要算,在跟人打交道這方面,我還算可以,所以,我想去婚慶公司,”馮玉萱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不說她的這個想法,只是說她對自己的認識,現在真的比較客觀。
“這事你跟爸媽商量過嗎?跟金翎和小舅通過氣嗎?”
“我跟誰都沒說,”馮玉萱說,“說來說去,最后拍板的還不是你?還不如直接跟你商量。”
看來經過這幾年的歷練,姐姐現在做事也很有分寸,比以前穩重得多。
如果她先跟爸媽商量,再跟金翎和小舅談,最后才找自己,那其實有些逼迫的意味。
“問題是,婚慶公司那邊,現在的負責人做得不錯,而且,在婚慶公司,也不只是跟人打交道,同樣要涉及到管理的問題,相比而言,面館這一塊,你還熟悉些,對婚慶公司的業務,你可是一竅不通,”
現在的婚慶公司,其實不僅僅是婚慶,也在做一些安排相親的事,按規劃,相親網站,也會在這兩年上線。
而且,不管什么生意,馮一平現在秉持的觀念就是,能連鎖就連鎖,至少,將來建有嘉盛假日酒店的地方,都可以考慮成立一家婚慶公司,到最后,可能同樣會面臨現在的面館一樣的問題。
“那有什么,我也沒要求一過去你就讓我當總經理,不熟有什么關系,多輪轉幾個崗位不就熟悉了?”馮玉萱說。
不過聽她這口氣,以后這婚慶公司的老總,還是得讓她來做。
“真不是這么簡單,”馮一平跟她說了自己對這一塊的規劃,“所以,以后你大概會遇到同樣的問題,我的想法是,趁過年,你到鎮上的工業園里逛逛,看看有沒有感興趣的崗位,工業園區的管理團隊,就需要人。
還有,到明年,我們嬰幼兒方面的那些工廠都會投產,這一塊,需要一個新的負責人。”
“我對工廠沒興趣,更不耐煩和那些和當官的打交道,我還是喜歡婚慶公司,整天幫別人籌備婚禮,我覺得很喜慶,也很有意思,不過你說的也對,讓我全盤負責起你規劃的那么多事情,我肯定還是辦不到。”
馮玉萱想了一下,“那這樣好不好,其它的我不管,以后我就單只負責省城的這家婚慶公司,就一家,我自信還是能做好的,你說呢?”
“那到時你頭上可有不止一個管你的人,你能適應?”
現在的面館,其實和集團保持了相對獨立,只是在有困難,需要支持的時候,會向集團開口,但是日常的管理和運作,并沒有納入集團整體的體系里。
“那有什么,只要我工作做到位,我頭上有再多的人管我,又有什么關系?再說,你難道還擔心會有人為難我嗎?”
姐姐說了這么多,馮一平覺得,要么她是真喜歡這個工作,要么她真的深思熟慮過,要么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
不過,這個要求并不過份,從一個公司的最高負責人,到一家婚慶公司分店的負責人,她這等于是自己給自己降級,總比要求給她一個更高的職位好辦。
“只要你能做通爸媽的工作,那我沒意見,不過也不用急,就是真的定下來,兩方面的交接,都需要時間,你可以趁春節,好好想想,”
“已經想得很透徹,不用再想,那我就當你同意咯?”
“我同意,”馮一平說,“年后你給我一個確切答復,之后我會跟金翎說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