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東部,紐約,上東城。
和以往一樣,凌晨5點45分,勞倫斯芬克準時坐進已經發動的車里,剛拿起旁邊還散發著油墨味道的華爾街日報,車就平穩的開動起來。
他掃了一下頭版,很快在右下方,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內容,現在笑話他的人,到時才是笑話?
他再拿起紐約時報和金融時報,無一例外,馮一平昨晚對媒體說的那幾句話,都被刊登在顯眼的位置上。
好哇,好哇!
馮一平這兩天那么高調的預測次貸未來的走向,并且一反常態的不再溫和,真的非常好。
他還就擔心馮一平過于低調。
他笑著放下報紙,車外,晨光熹微,中央公園的林海山丘,在昏黃的燈光下,陰暗又幽深。
5點半的時候,波士頓郊外,約翰遜家族的豪宅里,臉上已經能看到老人斑的愛德華約翰遜,也已經從睡夢中醒過來。
6點整的時候,他已經坐在樓下的餐桌旁,和喜歡在辦公室解決早餐的勞倫斯芬克不同,他還是習慣在家里用餐。
桌上同樣放著一摞報紙,他也和勞倫斯一樣,快速的找到了和馮一平有關的消息,頓時覺得,今天的咖啡,好像格外醇香。
他并沒有覺得馮一平在孟買的那番話是個笑話,他覺得馮一平的那個論斷,其實還是很有見地。
他也不覺得馮一平昨晚的話有多狂妄,自從他孟買的發言被公開以后,那些迫不及待的搶著批評他的人里的大多數,才是真狂妄。
他們都忘了,馮一平不但是一個杰出的理論家,還是一個天才的商人,在這個世上,這樣的人非常少見。
反倒是不少知名的專家,在親自下場踐行自己理論的時候,虧得一塌糊涂。
波士頓有太多知名的學者,約翰遜又活得足夠久,所以,那些把自己的獎金,一文不剩的全賠到商場里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他就知道有好幾個。
他相信,大多數嘲笑馮一平把問題想得太簡單的人,肯定完全想象不到,馮一平的思考,會有多么深刻。
只是,在這個時候發表這樣的言論,時機上,還真值得商榷。
很多時候,偏偏是真話,才會讓人更不喜歡。
約翰遜相信,很多人現在從早到晚的盼著,房價很快將會繼續上漲,這樣一來,他們面臨的破產的危機,無家可歸的危機,全都會煙消云散。
但你在這個時候,說次貸危機還遠未過去?
相信不少此時備受煎熬又心懷美好幻想的人,看到這樣的言論時,他不會考慮對錯,只想罵人(就像很多人看到任大炮關于房價的言論時一樣)。
約翰遜相信,如果此時在波士頓街頭作一個調查,那么大部分的民眾,肯定對馮一平會持負面看法。
這個很好,非常好!
看著報紙上馮一平的照片,他舉起咖啡杯,“感謝你的配合!”
此時,波士頓城區里,自由大道附近,一個戴著三角帽,全身上下都是18世紀裝束的年輕小伙,正對著一群早起的人慷慨激昂的說,“我們不能再等了,已經有五個州加入了聯邦,馬薩諸塞人不能再猶豫了……”
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一隊同樣戴著三角帽、穿著民兵服飾、背著長長滑膛槍,看起來像是從獨立戰爭時期穿越來的人,正在整理裝備。
和以往一樣,波士頓的居民,將很快在車流如梭的自由大道上,看到這些復古的民兵巡邏隊。
太多的人只知道波士頓有哈佛和麻省,卻不太清楚,這是一個不懼怕戰斗的城市。
在勞倫斯芬克和愛德華約翰遜準備吃午餐的時候,馮一平驅車來到nextdoor園區,這里工作日,才剛剛開始。
他剛抵達辦公室不久,幾個公司的負責人,包括特斯拉的那幾位,都匆匆的趕了過來。
有些情況,底下的員工不太清楚,但他們自然清楚。
馮一平安撫了幾句,還特意帶著他們,再一次去特斯拉飆了一會車,之后直接驅車去滿庭芳。
整個上午,御景閣就成了他的辦公室,黃靜萍給他送茶送糕點,前后送了四次,第四次的時候,還帶來了一個人,“馮,”勞倫娜走了進來。
“你好勞倫娜,”馮一平連忙站了起來。
“謝謝你這么快趕回來,”勞倫娜這次擁抱了馮一平一下。
黃靜萍退了出去,輕輕的關上門。
“行程本來就是這樣的,”馮一平說,“快請坐,”
“馮,我勸了史蒂夫好幾次,但我想,你還是得做好充足的準備,你知道,他那個人,脾氣太差,”
馮一平笑了笑,“你嘗嘗這茶,”
“謝謝,”勞倫娜喝了一口,馨香滿口,回甘頂喉,感覺整個人都靜了下來,“好茶!”
“喜歡的話,帶點回去,”馮一平說。
“謝謝,”勞倫娜看了看馮一平,依然和往日一樣的溫潤如玉,好像一點都不擔心接下來和喬布斯的會面。
她可是相當擔心。
因為她最清楚自己老公的脾氣。
馮一平此時的淡定從容,讓她對他的評價,又高了幾分。
他應該就像中國的茶一樣吧,每每總會帶給你不一樣的感受。
“馮,我剛才這么說,并沒有要讓你讓著他的意思,”勞倫娜說道。
她知道她這話,可能會引起誤會,你特意強調這一點,是不是就是想讓我順著他點?
但她還是說了,她相信,和馮一平之間,這樣的信任,還是有的。
“我知道你為人溫和,但是史蒂夫……”勞倫娜沉吟了一會,“他是一個你毫不留情的頂撞他,反而可能會贏得他尊重的一個人,”
這一點,馮一平知道。
喬布斯就是吃硬不吃軟。
前提是,你要硬的正確。
“謝謝你的提醒,我會的,”馮一平看了勞倫娜一眼,“其實,我覺得,你和靜萍,有些太多慮,”
“不過是競爭而已,同在硅谷,我想,這樣的競爭總是避免不了,我早有這樣的準備,”
“那就好,”勞倫娜站了起來,“馮,我想我先得替史蒂夫向你道歉,因為我知道,接下來他的態度肯定不會好,”
“真不用,”馮一平說,“我知道喬布斯是什么樣的人,”
“而且勞倫娜,”他笑了笑,“我也不是只有好脾氣,”
勞倫娜有些釋然,“那就好,你也放開脾氣,如果他想和你吵,你就好好和他吵一架,”
“是,好像沒有不發生矛盾的好朋友,”馮一平說。
“對,”勞倫娜看著馮一平,“我知道,你是史蒂夫少有的朋友,也是他最喜歡的一個年輕的朋友,”
“我明白,所以勞倫娜,關于我們的那個基金,我想,如果你覺得有必要,你們現在就可以撤資,只是現在撤資,回報不會非常理想,”
“但我個人,會按照當初的承諾,付給你們至少一倍,也就是10億美元的收益,”
“或者,你們也可以不撤資,但派駐相關的監督人員,監督整個基金的運作,”
勞倫娜愣愣的看了馮一平好一會,馮一平也看著她,目光如水一樣清澈。
勞倫娜最后搖了搖頭,“馮,我應該生氣的,”
“我們始終把你當作最好的朋友,雖然你們目前在工作上可能會有沖突,雖然史蒂夫確實很生氣,但我們從來就沒有質疑過你當初叫上我們的用意,其實我和史蒂夫,都很感激你當初邀請我們一起成立這個基金,”
“現在也一樣,”
“但是,我知道你這么說的用意,但你真的不用多想,一會對他該吵就吵,該罵就罵,”
“不管未來你們在工作中怎么針對,你和黃,還有阿曼達,始終是我家最受歡迎的朋友,”
“馮,謝謝你,”她又擁抱了馮一平一下,“一會,我會和黃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