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龍的美物餐廳運轉正常,凱爾頓每天從早忙到晚,累并快樂著。最讓凱爾頓高興的是,巨龍的美物餐廳外增加了一塊黃銅美杜莎信物,解決了許許多多潛在的麻煩。
正如蘇業所料,在新式餐具獲得驚人的聲譽和利潤后,貴族們宛如嗅到血腥味的鯊魚撲向超新星商會。
但等待他們的是兩座龐然巨物。
一座叫柏拉圖學院,一座叫潘狄翁家族。
所有鯊魚偃旗息鼓。
在距離第一次位面開啟的十五天后,蘇業再一次進入巨人丘陵,進行遠超平常的冥想和成長,再一次收獲大量的魔法藥材。
柏拉圖學院準時開學,蘇業再次進入瘋狂學習狀態。
最大的好消息是,新學期課程不變。不好的消息是,三年級的課程會繼續增加。
經歷了兩次試煉,每個人都有明顯的變化。
同桌七人的關系密切了很多,羅隆開始經常與同桌說話。
帕洛絲是個例外。
在其他同桌五人看來,之前帕洛絲的表現就跟做夢一樣,現在夢醒了,帕洛絲又恢復為那個冰冷的沉默少女。
但是,蘇業有事沒事就發魔法信跟沉默少女討論學習。
雖然每次沉默少女都氣得恨不得咬蘇業幾口。
兩個人的蘇洛商行也在慢慢籌備。
三個學校的獎勵和魔法協會的兩枚魔源徽章正在路上。
《扎克雷》的排練非常順利,教務長拉倫斯會出席那場戲劇表演并提供一切魔法道具,雅典政務司的主官看在埃斯庫羅斯和金雄鷹的面子,允許戲劇在市政廣場上演。
一切都按照蘇業所期待的那樣發展,井然有序。
直到離城邦賽會還有兩天。
夜幕降臨,像往常一樣,羅隆左手持劍,右手握矛,離開柏拉圖學院,向家里走去。
臨近門口,老管家特納快步迎上來,露出謙遜的笑容,道:“少爺,老爺請您去大廳。”
羅隆看著這個從小跟著爺爺的仆從,心臟沒來由地重重一跳。
自己出生前,老特納就是這個家族的管家,那時候的老特納只有少數頭發是白的,而現在,滿頭銀發。
老特納在家族的地位很高,羅隆偶爾會以特納爺爺相稱。
羅隆清晰地記得,上一次老特納刻意在門外等待自己,是為了轉學到柏拉圖學院。
“我知道了,特納爺爺。”羅隆禮貌地說了一句,減慢腳步,邁向大廳。
老特納微微低著頭,神色謙遜。
待羅隆走遠,他望著這個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眼中流露出復雜的神色。
“利奧博先生。”手持劍與槍的羅隆走進大廳,單膝著地半跪,抬頭看向座位上的爺爺。
利奧博身后缺了半邊的椅背格外醒目。
利奧博少見地直視羅隆。
“蘇業答應與你一起參加城邦賽會?”利奧博問。
“答應了,甚至押了一萬金雄鷹。”羅隆回答。
“不錯。只要拿到冠軍,我們羅隆家族的名字,必將重新回蕩在雅典所有貴族的耳畔。而你,將成為市政廣場青銅雕像群的一員。”
“我一定努力。”羅隆情緒高昂。
“聽說你有個同桌叫雷克?”利奧博似是漫不經心地發問。
羅隆心臟又重重一跳,道:“是我的一個同桌,令人討厭的平民,處處跟我做對,也是跟我關系最差的同桌。”
“從小,你就不會選擇朋友。”利奧博似是隨口道。
羅隆突然死死咬著牙,用力握著槍與劍,幾乎要把矛柄握碎。
他的眼前,浮現那個小小的面孔。
那個經常在夢里出現的孩子的面孔。
“雷克在調查你。”利奧博道。
“什么?”羅隆猛地瞪大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心里很清楚,雷克雖然嫉惡如仇,雖然不喜歡貴族,但絕對是一個品行良好、善良真誠的同學,之前為了蘇業放棄試煉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已經知道是我派老特納找你們的戰技老師幫忙,在合理的范圍內盡可能給你高分。”利奧博臉上的皺紋像是木頭雕刻出來一樣,無比堅硬。
“你說什么!”
羅隆猛地站起,熱血沖腦,眼冒金星。
“他知道了你的事情。”利奧博的語氣格外冷淡。
“我是說,你為什么要找戰技老師!你為什么要作弊!你為什么要那么做!”
羅隆氣得滿面通紅。
他突然想起來,之前雷克就提到過,說自己是作弊,當時只當雷克是胡說,現在突然意識到,那時候雷克就知道了什么。
“如果我的孫子能考第一,不被平民踐踏,我何至于靠這張老臉去求人。”利奧博面帶譏諷之色。
羅隆全身僵硬,手腳冰涼。
沒想到,爺爺竟然會說這種話。
更沒想到,雷克恐怕已經掌握了證據。
一旦雷克公布出去,那柏拉圖學院必然會開除自己。
先被貴族學院開除,再被柏拉圖學院開除,哪怕自己是貴族,全希臘任何學院也不會再收自己。
而最可怕的后果是,羅隆家族將既無名譽可言,也無榮耀可言。
敵對的家族只需要稍微花些力氣,跟羅隆家族合作的貴族就會放棄合作。
整個家族將淪為破落貴族。
一旦爺爺死亡,那么整個家族就無法維持貴族區的開銷,只能搬到平民區。
這一刻,羅隆耳邊響起數不清的聲音,全都是別人嘲笑破落貴族的話語。
那些惡毒的、尖銳的、刺耳的話語如同一根又一根長針,扎進羅隆的心臟,輕輕旋轉。
“為什么會是這樣,為什么會是這樣……”
羅隆喃喃自語,無法理解事情為什么會到這一步。
他眼眶發紅,咬著牙,恨不得砸碎這座大廳。
“我們不能把你的未來,交由一個平民決定。更不能把家族的未來,交由一個平民決定。”利奧博的聲音在大廳中響起。
羅隆低著頭,一言不發。
“你惹出來的事,你來解決。”利奧博的聲音讓大廳化為寒冬。
“什么意思?”羅隆猛地抬起頭,眼中帶著警惕、抗拒,還有隱藏不住的憎惡和仇恨。
“你知道貴族的做法。”利奧博淡然道。
“不可能!雷克是柏拉圖學院看重的天才,柏拉圖大師一直在關注他!”羅隆道。
“哦,看來你還不知道,這些天,柏拉圖大師已經收回自己的領域,全力養傷。”利奧博道。
“你難道早就知道雷克的事,一直在等這個機會?”羅隆問。
“一個給家族招災惹禍的人,沒有資格質問把每一滴血、每一寸肉都獻給家族的我。”利奧博的目光格外銳利,像反射月色的刀光,好像不是在看自己的孫子,而是仇人。
“我相信,雷克不會說出去。”羅隆道。
“你選擇朋友的眼光,永遠這么差。看來,從此以后,我們整個家族都要看一個平民的臉色行事。他高興,我們就不用擔心,他一不高興,我們就要提心吊膽。羅隆,你說是嗎?”利奧博臉上浮現冰冷的微笑。
羅隆死死握著劍柄與矛柄。
爺爺口中的羅隆,不只是他,還有先祖之名。
“我會解決這件事!”羅隆咬著牙道。
“怎么解決?”
“用不著你管!我只要能讓雷克永遠不開口就可以!”羅隆道。
“那就滾出去,解決完再回來。如果解決不了,為了家族的榮譽,我只能把你逐出家族,剝奪你的名字!”利奧博的喉嚨仿佛是石頭做的,說出來的話每一句話都硌得羅隆耳朵生疼。
“你永遠比不上父親!”羅隆紅著眼,轉身就走。
羅隆邁出大廳,身后突然聽到爺爺的低聲詛咒。
“為什么死的不是你?”
羅隆身體僵在原地,臉上浮現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是第一次聽爺爺說出這種話,甚至能聽到爺爺咬著的牙齒在磨動的聲音。
羅隆的眼前瞬間被水霧包裹。
他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向外走,心中卻浮現那個為了救自己,被敵人殺死的父親。
不到三十歲的圣域戰士,本來是整個家族的希望。
但是,卻因為救自己的兒子,死在敵人的手中。
羅隆死死咬著牙,用盡全力不讓自己哭出聲。
“我就知道,他一直在恨我,一直在恨我害死他的兒子!我就知道……”
大廳中。
利奧博緩緩掃視先祖雕像。
有兩個空位。
許久之后,他輕輕打了個響指。
“啪……”
清脆的聲音在大廳回蕩。
一個黑衣人出現在大廳外,半跪在地。
“去吧,如果他不敢動手,你們按照……之前說的,幫幫他。”利奧博靜靜地望著雅典的黃昏。
灰暗的天光緩緩流入他的雙眼。
羅隆跑出大門,跑向平民區,不斷回想雷克和別人的對話,找到雷克家居住的街道,然后詢問附近的人,確定雷克的具體住址。
走到雷克家門前,他推開大門,慢慢走進去。
雷克家是典型的雅典民居,通體由巖石建造,刷著白色的灰泥。
進門走幾步是小小的院子,其中一面是墻,另外三面是房間。
羅隆停在院子中,望著廊柱下面的人。
在傍晚暗淡的夜光下,一個身穿灰色長袍的少女正手持一塊棕色的牛皮,慢慢地摸索,似是在丈量大小。
少女臉上突然浮現喜悅之色,但隨后愣了一下,笑容消失,緩緩轉頭,將左耳傾向門口。
“你好,你是來找哥哥的嗎?我們應該不認識,因為我沒聽過你的腳步聲。”少女的聲音宛如空谷黃鸝,清脆悅耳。
羅隆看著這個少女,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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