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一詞之師

蘇業卻道：“看來就阿基米德正常。”

亞里士多德瞇著眼看著蘇業，眼中仿佛寫著兩個大字。

變態！

魔法馬車中，蘇業與亞里士多德愉快暢談。

慢慢地，變成蘇業向亞里士多德請教魔法知識。

亞里士多德本就是學院的老師，認真教學。

蘇業拿著魔法書，瘋狂記錄。

亞里士多德眼中不斷流露出贊賞之色，他本以為蘇業有了震驚雅典的名聲和令人羨慕的多重天賦后，會驕傲，甚至想跟學院四杰比肩。他還覺得自己太年輕，蘇業只會把自己當同齡人，不會謙虛學習，但完全不是這樣。

遙遠的東方，波斯王城之中。

伊欣娜看著面前的兩份報告，坐在寶石王座上，面帶微笑。

一份來自優卑亞島。

一份來自艾菲斯城。

“馬多烏斯姐夫運氣真好，竟然在希臘的優卑亞島發現了一具風后的遺骸，說等登陸馬拉松平原攻城略地勝利回師后，便帶回來送我。風后和冰后，天生王者，都是少見的神跡仆從，真是令人期待啊。”

隨后，伊欣娜望向另一邊。

“搶走我兩個神跡仆從，還想搶第三個？做夢去吧！我想想，下次見面，我好讓他明白，在風后面前，他的火焰地精和巖矮人不堪一擊。不過，給他留點面子，畢竟他在幫我賺錢。”

天色漸暗。

“馬上抵達斯巴達，你可以看看正前方的窗外。”亞里士多德道。

蘇業走到窗邊，望向下方。

黃昏之下，大地遼闊，樹林如茵，群山起伏。

一座宏偉的巨城屹立在前方，如一座神靈利用群山雕琢的堡壘。

城市之中，最醒目的是一座座神靈巨像。

和雅典城一樣，這里最高大的神像，依舊是位于東方的神王宙斯神像。

次高大的，則是西方的神后赫拉神像。

但數量最多的，是戰神阿瑞斯神像。

青銅的，大理石的，石膏的，鍍錫的，木質的，應有盡有。

除了一具具高大的神像，最醒目的，則是一座座灰白色的圓形建筑物。

密密麻麻的圓形角斗場。

在城市的最中間，一座遠超雅典角斗場的巨型角斗場宛如巨龍之口，屹立前方。

那座角斗場的氣勢，甚至超過神像。

在這座角斗場八個方位，各有一尊阿瑞斯的雕像。

“那座角斗場真是全世界最大的，勝過羅馬？而斯巴達的角斗場數量，也超過羅馬城？”蘇業問。

“對。”亞里士多德道。

“真是一座壯觀的城市。”蘇業內心慢慢火熱起來。

“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在斯巴達，一切都在阿瑞斯的掌握。”亞里士多德道。

蘇業點點頭，只是覺得有點奇怪，一般都稱呼阿瑞斯為戰神，亞里士多德則直呼名字，不是不能這么稱呼，但亞里士多德好像對戰神沒有絲毫的敬意。

突然，蘇業轉頭看向一側，然后快步走到馬車的側面窗戶，向下望去。

那里群山橫臥，一條狹長的峽谷仿佛被神靈一劍劈開，谷口面對斯巴達城。

哪怕相距甚遠，擁有魔鷹之眼的蘇業，也看到峽谷中一片白森森之物。

蘇業的目光暗淡，臉上的血色慢慢消褪。

“那里就是遺棄峽谷嗎？”蘇業問。

亞里士多德嘆了口氣，道：“不錯。貴族之外的平民斯巴達嬰兒出生后，會被送入名為勒斯克的嬰兒殿中檢查。如果嬰兒身體太弱，會被扔到遺棄峽谷中自生自滅。當然，一直有好心人喂養里面的嬰兒，但很顯然，那種地方的嬰兒很難存活。”

蘇業道：“所以存活下來的嬰兒，哪怕長大，也沒有斯巴達公民權，被稱為遺棄戰士。他們只有在立下大功后，才能重新成為斯巴達公民。不過，他們和他們的后代，哪怕立下天大的功勛，除非晉升半神，否則永遠不能成為貴族。對吧？”

“沒錯。沒有遺棄戰士晉升過半神，也就沒有遺棄戰士成為貴族。”亞里士多德道。

蘇業嘆了口氣，道：“我第一次聽說遺棄峽谷的時候，有些難過，沒想到，親眼見到了。”

“阿瑞斯是斯巴達，角斗場是斯巴達，希臘第一戰士軍團是斯巴達，遺棄峽谷也是斯巴達。”亞里士多德緩緩道。

“是啊，有光明，就有黑夜。”

這時候，太陽慢慢落山。

斯巴達城漸漸被黑暗籠罩。

哪怕神靈雕像，在黑夜也只剩下巨大的陰影。

馬車落在城外，緩緩駛入，最終停在一座巨大的角斗場側門。

兩個人走下馬車，蘇業抬頭望著高高的角斗場外壁。

“這座角斗場，和雅典城的大角斗場一樣大？”蘇業問。

“直徑小了幾十米。”

“不愧是戰士之城、角斗之都。這么大的角斗場，只屬于一家角斗士學院？”蘇業問。

“正確地說，只有最強的角斗士學院，才能入主這座角斗場，而這家的角斗士學院，只有一個稱呼‘第一角斗士學院’。”

“第一角斗士學院有多少角斗士？”蘇業問。

“同時注冊的角斗士數量過萬，現在在學院訓練的人數，一般不會低于五千人。你看到周圍的民居了嗎？”

蘇業望向附近的白色民房。

“這些民居，要么是第一學院的角斗士在住，要么是他們的家人。整片街區的一萬多戶人，都跟第一角斗士學院有關系。”亞里士多德道。

“奇怪的地方……”

蘇業沒想到，這個斯巴達比藍星的斯巴達強大那么多。

“我們去找朱利斯。他是第一角斗士學院的執掌者，一個很傳奇的人物。普普通通的平民，只是個尋常的黑鐵戰士，卻能憑借努力與學習，從一個小地攤開始，一步一步成為斯巴達城呼風喚雨的人物。”亞里士多德一邊走一邊道。

“斯巴達的角斗學院都是營利性質的商行嗎？”蘇業問。

“不錯，一開始我也有些反感，但深入了解后，不得不稱贊商業這種偉大的力量。如果沒有這些角斗士商人，斯巴達不會如此強盛。”亞里士多德感嘆道。

蘇業點點頭，道：“確實。金錢的確與罪惡有關，但帶來罪惡的不是金錢，而是人，這是很多人不明白的基本道理。如果不能把金錢當成米面一樣的普通物品看待，無論是美化還是丑化，都會扭曲整個社會，阻礙人類進步。”

“少見的角度。”亞里士多德詫異地看了蘇業一眼。

“很簡單，如果貶低丑化金錢，必然等于阻撓金錢直接或間接推動社會進步；如果過度美化金錢，人們會把金錢當作衡量一切的標準，導致社會退步。我認為，我們對待金錢，應該取一個中道，當金錢是一種中性的事物，警惕那種崇尚視金錢如糞土的錯誤言論，也同時警惕金錢重于一切的錯誤言論。這個世界是平衡的，比如有人貶低金錢，但大家都知道，實際金錢沒那么低，于是必然會有人抬高金錢。如果所有人都說金錢不高不低，那么也就沒人想抬高。可惜，歷史上的一切事例都在證明，人類就是喜歡走極端。不過，幸好更優秀的人不這樣做。”蘇業隨口感慨道。

“中道？中道？中道！蘇業，你簡直是一個寶藏！”亞里士多德突然興奮地叫起來。

附近一些人向這里看過來，但亞里士多德完全不在乎，他雙眼仿佛魔法燈一樣，不斷亂閃。

“呃……”蘇業突然意識到，自己忽視了一個關鍵性問題。

現在的亞里士多德，可能還沒提煉出“中道”這個概念。

蘇業看著興奮得發瘋的亞里士多德，很想解釋說，老哥，這是你提出的！

“我想通了，我想通了！你在金錢上所謂的中道，可以延伸到道德與倫理上，甚至可以延伸到各個領域。比如，道德中的中道，就是善，無論是多還是少，都是惡。再比如……”

亞里士多德如同老師給學生上課一樣，開始噼里啪啦一頓講解。

蘇業一看，還能怎么辦？

拿出魔法書記錄吧。

足足說了半個小時，亞里士多德才闡述完自己的理念。

最后，他突然向蘇業彎腰鞠躬九十度。

蘇業急忙扶亞里士多德起身。

“您快起來……”蘇業忙道。

“您就是我的一詞之師。”亞里士多德鄭重道。

蘇業哭笑不得道：“我就是隨便一說，最多是給了你一點靈感。”

“有時候，一點靈感勝過十年的思考。”亞里士多德認真道。

蘇業無奈，偏偏自己沒法說出實情。

“走，我們去找朱利斯。如果我將來書寫相關的書籍，一定注明‘中道’的來源是你。”亞里士多德心情大好，看向蘇業的目光中多了濃烈的認可、尊重和贊賞。

“其實不用的，這都是你自己領悟的……”蘇業無可奈何。

“不！我們不要在這些細枝末節上計較。”亞里士多德親昵地拍拍蘇業的肩膀，一起走進角斗場。

蘇業心中感慨，怪不得亞里士多德有那么大的成就，堂堂圣域法師，整個魔法界的寵兒，竟然那么謙虛地向一個少年青銅法師鞠躬。

亞里士多德愉快地對一個看守側門的人道：“快去告訴朱利斯，就說亞里士多德來了。”

果是通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