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我思故我在

寧臻眼神一凝，手指伸了出去，貼在碗邊。

僅僅只是一下便猛的收了回來。

很燙。

是真的。

四人呼吸都亂了分寸，眼神甚至出現了少許的惶恐，盯著斷腸人，心中無與倫比的震動。

“老板，你這是怎么做出來的？”秦凡沒忍住問道。

“廚不外傳，我想你能夠理解。”斷腸人微笑道。

看上去，讓人感覺是一個老好人，而且印象還會很深刻，然而此刻，不知為何再看斷腸人嘴邊的那笑容，掛著詭異。

四人重新坐了下去，讓自己的心冷靜了冷靜，盯著這碗大腸面線，腦海有些凌亂。

“斷老板，你這面，當真是剛才做出來的？”寧臻仍舊問道。

“當然，不是剛才做的，難道我給你們變一個出來嗎？”斷腸人笑道。

“你這他媽和變出來有什么區別嗎？”李子閎忍不住開口道。

“魔術？”秦凡也生疑，但其實也不能叫做生疑，但這他奶奶的能讓人不生疑嗎？到底是怎么弄出來的總有個原因吧？

“魔法還差不多。”李子閎當即道。

“這個，能吃嗎？”薛勝不確定的開口。

聞著這碗香噴噴的面，這真是現煮的？

“當然能，還怕有毒不成？”斷腸人淺笑道。

薛勝不確定的看向了寧臻。

“我之前汪小依帶我來喝過奶茶，然后汪小依還吃了漢堡，都沒什么事，應該是能吃的。”寧臻也不太能保證，但感覺上沒問題。

“也是這么變出來的？”李子問道。

“不是，是從攤子下面拿上來的，現在想起貌似也是現做的？”

說著說著寧臻也感到了不可思議，一臉的不確定。

薛勝抬頭看了斷腸人一眼，然后又看向那碗大腸面線，伸手端到了自己的面前。

“這該不會是幻覺吧？”

秦凡手指敲了敲碗。

“我們全被一起催眠了嗎？”李子閎也發出疑問。

“我甚至，在懷疑這個攤子是否真實存在。”

薛勝將勺子放到碗邊，拿起了筷子攪了攪動這碗大腸面線。

“并沒有，我和汪小依那次來時也一樣，沒有感覺到哪里不對。”

寧臻否定，他先前也考慮是否是幻覺，但他感應不到絲毫異樣，確實是真實的。

“嘗嘗。”

李子閎碰了薛勝一下，催促道。

薛勝看了李子閎一眼，然后夾了一小筷面，抬起眼皮又掃了斷腸人一眼，然后埋頭吃上一口。

“怎么樣？”

“味道還不錯。”

薛勝看向了李子閎。

“這就很他媽離譜了。”

李子閎駭然地望向斷腸人。

“真是高人？”

秦凡感覺自己要和門捷列夫、牛頓那些說再見了啊。

“好了三位，你們想來點什么？”

斷腸人笑容很平常，四人的反應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沒有捉弄四人，真要捉弄的話，就這四個小鬼，還不被他捉弄得懷疑人生？

既然四人是來點餐吃晚飯的，那么重點就是點餐，重心不能偏。

“我聞著確實挺香的。”李子閎看向秦凡和寧臻。

“那我們也都要大腸面線。”寧臻開口道。

“小子，得饒人處且饒人啊。”

斷腸人臉色變了，語氣中，甚至還有一絲警告的意思。

“認輸嗎？”寧臻笑容玩味。

“點了你就別后悔！”

斷腸人聲音一沉，露出狠色，隨之便轉身走了過去。

“他這什么反應啊？”李子閎不解問道。

“說起來，才想起剛才他做那碗大腸面線時，看上去很艱難痛苦，三碗對他來說，是不是要半條命啊？”秦凡問道。

“點了，他就一定要做。”寧臻輕笑。

“我好像懂了？”李子閎表情有點疑惑。

寧臻看了李子閎一眼，笑而不語。

“該不會真是拿自己的大腸去做面線吧？”秦凡出聲笑道。

“這個攤子，確實有點意思。”薛勝也開口，然后繼續吃面。

“這個老板，有趣。”李子閎也笑了笑，有內味兒了。

只見斷腸人又解開了工作服，拿起旁邊桌上的刀，深呼吸了一下，猛地就捅進了自己的腹部。

雖然剛才才看過，但四人難免還是眼皮跳了一下，那種視覺感觸目驚心。

“去看看。”

秦凡打了一下李子閎，然后想要走到旁邊去看看斷腸人是怎么把面做出來的，只一個背影什么都看不到。

“年輕人，行為舉止，這么沒有禮貌的嗎？想要看我做面，需要到我做面的那個地方去，只不過去了后還能不能出來，我可就說不準了。”

聲音忽高忽低，語氣詭異，讓人聽進耳朵后有著一股瘆人的感覺。

秦凡看著緩緩轉過頭來盯著他的斷腸人，他已經放出去的右腳又收了回來，不敢再輕舉妄動。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李子閎也心跳加快的開口，有被恐嚇到。

又是剛才的一番場景，痛苦的嚎叫，竭力的動作，只不過用時比剛要久不少。

最后。

栓好蝴蝶結，穿好工作服，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

“你們的面。”

轉過身來，手里端著餐盤，上面有著三碗大腸面線，放到攤子上。

眼神不是很舒服的掃了寧臻三人一眼。

“吃嗎？”秦凡一臉慌張的問道。

“薛勝吃了這么多了也沒見有什么事，吃！”

李子閎伸手就端了一碗到自己面前，無所畏懼，別說聞著還真香。

“盤子的長度，兩頭都超過了你，而卻一直沒有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也就是說是你在轉身過來的那一瞬間，出現在你手上的，斷老板，真是變出來的？”寧臻出聲問道。

“好眼力。”斷腸人點頭笑容，“很細心，不錯，觀察能力很強，但你沒有看到，不代表它不存在。”

望著愈發讓人感到神秘的斷腸人，寧臻眉頭微皺，障眼法嗎，為什么識破不了？

“三碗面，除了面以外，還有很多東西。”薛勝攪動了一下自己的碗，“只憑面可做不出這么美味，而且三碗面是同時做好的。”

“肥腸，煎蛋，豌豆，酸菜，還有蔥姜蒜那些就不說了。”秦凡也攪了攪自己的面，抬頭看向斷腸人，“我們看不見？”

“隨意。”斷腸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走。”

李子閎起身，走到了攤子里面去。

隨后四人都起身走到了里面去。

手在空氣里到處亂摸，也到欄桿邊上去望了望崖下，除了崖下大江什么也沒有。

四人搜尋無果，坐了回去。

“斷老板你告訴我這是魔術。”秦凡還是無法相信，不，準確的說是無法接受。

斷腸人笑容依舊，輕輕搖頭。

“這不科學！”李子閎也同樣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然他今晚覺都沒法睡。

“好了，你們幾個也就別想了，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的，我斷腸人混跡江湖多年，若是被你們幾個小子輕易識破我的手段，那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斷腸人背起了雙手，語氣不緊不慢，一副高人做派。

寧臻也看不透，本來之前只是覺得斷腸人很神秘，有種莫名其妙的調調，本以為那是斷腸人獨有的畫風，而現在，也不知是裝的還是怎樣，反正對斷腸人真感到了高深莫測。

真是高人？

“媽的甭管了，吃了再說！”

李子閎抽出了筷子，不再去想了。

寧臻三人也沒有再想下去，也紛紛嘗起了這大腸面線。

“雖然不知道吃下去會不會有什么問題，但味道確實不錯。”秦凡點了點頭，對這碗大腸面線的味道很肯定。

“我說斷老板你這里常年無人問津，你每天一個人守著都不無聊嗎？”李子閎問道。

“攤子一直都在，但人不一定一直都在，歸根結底是一個緣字，我斷腸人擺攤，不是為了賺錢。”斷腸人心平靜和的開口。

“確有一番神棍風采。”秦凡點頭。

“無良商家都是這么說的。”李子閎邊吃邊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有緣？”薛勝問道。

“當然，不然，我又怎會知曉三位名字。”斷腸人微笑點頭。

“我感覺我已經著了道啊。”秦凡手中的筷子頓時停了下來，慌了。

“這......我有點怕了是怎么回事？”李子閎咽下了口中的面。

“斷老板，你知道我們會來？”寧臻忽然問道。

“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嘛。”斷腸人微笑點頭。

“你能不能別搞神秘？”寧臻都忍不住想暴力拷問了。

“世間之事皆有因果，每件事的發生都有著它的原因，都有邏輯可尋，也都會按照這個世界的秩序運轉下去，所以早知道，并不為奇，不過是順其自然罷了。”

“先知？”

“這個詞兒，也沒錯。”

“怎么他媽還越說越玄乎了？”李子閎甩了下腦袋。

“我斷腸人這攤子，不是沒生意，有，但除了小依以外，極少有人問津，四位也許從未想過會來我攤子前吃面，然后今天卻來了，難道，這不是一種緣嗎？”

斷腸人雙手撐在攤桌上，腦袋向四人湊近。

“好像有點道理？”李子閎腦瓜嗡嗡的。

“斷老板你一直都在這里擺攤？”寧臻問道。

“當然不是。”斷腸人站直了身體，“我先前說了，攤子一直都在，但人不是一直都在，因為沒有在的必要，但如今有了四位以后，那就不一樣了。”

“開張得很及時？”

“可以這么說。”

“什么意思？”秦凡問道。

“他的意思是說，很有緣。”薛勝開口。

秦凡一臉黑人問號。

“你們這他娘的是在打啞謎呢？”李子閎實在忍不住了。

“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但不是他注定，無人問津的攤子，我們來了，并不是一直都在的他，也會一直都在了，是巧合，也是定數，他這個攤子開的，剛剛好。”薛勝偏頭看向了李子閎，“我思故我在，不思，就不在。”

李子閎一臉懵逼的盯著薛勝。

“聰明啊，薛勝小朋友。”斷腸人面帶笑容，鼓了鼓掌，“我斷腸人開這個攤子，不是為了我自己，因為我不是為了賺錢，這一點，你們應該相信，也應該看得出來。”

“所以是為了需要它的人？”寧臻問道。

“沒有錯，無論是做任何事情，都有原因，也有目的，打個比方來說，校門口的那家中餐店，因為有人需要它，因為芭樂高中很多的學生都需要它，所以它存在，但它的存在不是為了學生們需要它，是為了賺錢，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它存在下去的原因。”斷腸人做了一個簡單的解釋。

“哦......我明白了，就等同于我們需要你，或者說需要這個攤子，所以你出現了，所以你在，但你又不是為了賺錢啊，那你圖個什么？”李子閎疑問。

“這個你就不用再想下去了，那不然，豈不就違背了某種秩序？”

李子閎皺眉想了想，想不明白，但感覺說的對。

“好了幾位，你們也不用多想，我斷腸人的攤子，隨時歡迎你們光臨。”斷腸人微笑道。

“別的不說，如果沒毒的話，感覺這味道還真是不錯。”秦凡看向另外三人。

斷腸人頭上流下一滴大汗，頓時無語。

“反正很能忽悠。”薛勝開口。

“別說，吃個飯聽斷老板嘮嘮，這故弄玄虛的感覺還挺不錯的。”李子閎點頭道。

“什么叫故弄玄虛，李子閎同學，說話可不能這么輕佻。”斷腸人指責道。

“是是是，斷老板神秘莫測，令人著迷。”李子閎笑道。

斷腸人這才面帶笑容的點了點頭。

“憑君莫話封榜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寧臻這才注意到攤子兩邊掛著的對聯，是覺得哪里有點不對勁。

“斷老板，是憑君莫話封侯事吧？”

“沒錯。”

“那為什么上面是封榜？”

“字寫錯了？”

“背錯了？”

“這書上沒教過，斷老板第一眼認錯后就一直記錯也正常，我也有遇到過，特別是記歌詞。”

“臭小子想什么呢，我有那么糊涂嗎？”斷腸人氣得夠嗆，“我掛著封榜，自然有著我的用意。”

“用意？”寧臻疑惑。

“對。”斷腸人點頭。

“有什么用意，這破對聯還能有用意斷老板你說笑吧？”寧臻笑道。

“用意確實不太合適，深意。”斷腸人道。

“深意，意思是這句話有著什么深意？”

“對。”

“什么深意？”

“以后，你自會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