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湖殿里。
李世民挽著秦瓊的手走到榻上一起坐下。
“叔寶,這次若沒有你父子,恐怕今日掉腦袋的就是我了。沒有你們父子的情報和勸說,我還在幻想著能夠有朝一日得到皇帝的冊封立儲,甚至想著萬一將來也可以退往洛陽。多虧了你們啊,況且今日舉事也是萬般兇險,若非你冒險讓翟長孫秘密帶著一千五百人提前回來,玄武門肯定守不住,我也一樣難逃一死。”
“三郎這次功勞真的很大,你估計都想不到他有這么大的本事。居然在短短三天里,組織起了一支千余人的隊伍,都是長安監獄里的囚徒、衙門的不良人、市井里的浮浪子、惡少年等,我真是很意外,可他帶著這群臨時組織的烏合居然能夠沖過芳林門,在玄武門擊退東宮兵,又馳援解救了宏義宮之圍,他不但保證了今天的成功,救了我的命,甚至也救了我妻兒的命啊。”
想想當時之危急,現在都有些后怕。
“今日凌晨出發之前,我曾對他們說過,事成之后,共享富貴,個個不失公侯之爵。以三郎之功,封他個國公不為過。”
秦瓊還是連連搖頭,“殿下,我父子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之事,實在不值一提。”
“叔寶啊,你跟了我七年,忠心耿耿,曾經在戰場上無數次救過我的命,如今這次更是不得了,我給你們的賞賜也是你們該得的。想當年,我李家太原起兵,當時陛下對來投的義士們也是極為優厚,曾說過,戰場之上刀兵無眼不論貴賤,所以授賞只論功績不論身份其它。樊興、錢九隴還有馬三寶,他們都曾經是奴隸之身,可如今個個皆是國公之爵,大將軍之職。無它,因為他們為大唐出生入死,戰功赫赫,這些官職爵位都是憑本事掙來的。”
“三郎雖年輕,可他這次確實立下汗馬功勞,因此一個爵位也是應當的。我不但要封他翼國公之爵,甚至還要授他上柱國之勛,就憑今日之功績,足以錄勛授為上柱國了。”
上柱國是勛,得是十二轉之勛,雖然可以錄前后功累加,但憑真本事想升上柱國還是很難的,大唐開國以來上柱國就沒幾個,除了那些帶著地盤兵馬來投而獲上柱國的,更少了。
秦瓊、王君廓這兩位國公,得到上柱國勛外,其余的尉遲敬德、程咬金、李靖這些名將大將,都沒有上柱國之勛。
“殿下,臣不敢受齊國公之封,也不敢受左衛大將軍之遷,請殿下收回成命。犬子雖有些微功勞,但更不敢受此大賞。”
“賞功罰過,這個你就不要再說了。”李世民轉移話題,開始跟秦瓊商量起長安的布防和兵將調動之事來。
劉弘基坐在一邊,根本沒人理他。
他孤單的坐在那里,看著新太子對秦瓊父子那般的厚愛,心里很酸,很羨慕。
良久。
“任國公?”一個淡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劉弘基陡然回神。
“任國公,孤決定調你出任左驍衛大將軍,長孫順德改任右驍衛大將軍,侯君集任左武侯將軍之職,尉遲敬德任右武候將軍。”
劉弘基怔住,從左武侯大將軍改任左驍衛大將軍,只算是平調。
可跟秦瓊、侯君集等人的高升一比,他這平調就未免有些顯眼突出了。不升那就是降了。
“臣劉弘基謝太子殿下!”
劉弘基這位太原元從功臣也只能謝恩了。
午后。
太子右衛率兼右武衛將軍程咬金帶著大隊武裝齊備的兵馬過來接防宏義宮。
“好小子,我可聽說了你不少事情,今天表現不錯。”
老程不顧炎熱還披著鎧甲,過來一巴掌重重拍在秦瑯肩膀上。
“一般一般,跟程叔叔你們不能比。”
“我見過你老子了,他剛從渭水大營過來,現在臨湖殿,他已經被授為左衛大將軍,現在負責宮中宿衛安全,暫時要留在宮里主持防務。”
看著秦瑯現在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程咬金不禁有些嘆氣,一想到自家的那幾個兒子,跟秦瑯一比,完全上不得臺面啊。人家秦三郎這個年紀已經可以獨擋一面,自立門戶,還能立下這么大的功勞。
而自家那幾個混蛋呢,昨晚開始也跟在自己身邊出了些力,但也僅僅是出了點力有些微末之功而已。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好了,現在起,這里就交給我們東宮右衛率了,你們可以解散休息了。”
“程叔,我這隊伍有些雜,這個總得有個安排吧?”
秦瑯一邊說一邊手指比劃了幾下。
“啥意思?”
“哦,不好意思,這是數錢的動作,可能有些不太對,就是我這些人好些是監獄里拉出來的囚徒,還有街上的游俠、無賴等,還有衙門里的不良人,甚至有街鋪的武候,我承諾過他們跟我一起拼命,會有賞賜的。現在,總該兌現嘛。”
程咬金摸了把頭上的汗水。
“這個不歸我管,但是你放心,肯定不會抹殺他們的功勞。順便告訴你個好消息吧,太子已經決定給你父親改封為齊國公,而你呢,就封為翼國公,還要給你授勛上柱國,偷著樂吧。”
翼國公、上柱國,他這還真沒想過,雖說開國之初的爵位比較隨便,不太值錢,而且李世民也沒說這翼國公是實封還是虛封,如果是虛封的話,其實也不是很值錢的。
“那我手下呢?”
“總不能又把他們送回監獄吧,他們可是玄武門功臣。”
“程叔我提醒你一句,以后最好不要直接提玄武門三個字,要說也應當說是靖亂,關于他們,你可以去找下長孫無忌或是房玄齡、杜如晦,也可以找高士廉,他之前是你上司,現在已經是檢校侍中,進入中樞為宰相了。”
秦瑯點了點頭,“那謝過程叔了,我先帶兄弟們回長安縣衙再說。”
“你放心,有功就會有賞的,只是個時間問題而已,但是你記得要好好約束下這些人,不管他們過去是什么人,現在他們就是你的屬下,若是他們犯了什么事,總是要追究到你的頭上來的。還有你,肯定也會有新的官職的,先等著吧。”
秦瑯知道現在長安城還很混亂,大家都忙著呢,于是便跟程咬金簡單辦了下交接。
其實也沒什么好交接的,就是他一揮手,招呼一聲,撤。
然后大家便都提著自己的家伙事,還有之前砍的人頭啊,扒下的鎧甲武器,搜出來的值錢玩意等走人了。
因為大家惦記著封賞,所以倒沒有哪個囚犯逃跑,那些游俠無賴兒們也都還在,甚至本來千把人的隊伍,現在都膨脹到快三千人了,不少人是后來過來混水摸魚,也想混分功勞的。
雖然大多數人只是在后面吶喊助威,秦瑯也懶得去追究。
只要來的,就算一個。
隊伍浩蕩蕩的返回長安縣衙,沿途,大搖大擺的倒也挺威風。
結果就有些家伙,或許是太得意了,就忘了形,居然有人搶劫沿途的百姓住宅等,甚至路過西市時居然有人砸開了西市坊門,入內搶劫店鋪。
接到這消息的時候,秦瑯都已經到了光德坊的雍州衙門了。
“他娘的,還真是無法無天,這是想要趁火打劫嗎?魏昶、劉九!”
兩人上前,“三郎?”
“兄弟們今天拼了性命,才算也立了一點功勞,可別讓那幾只臭老鼠屎,壞了一鍋好湯,到時不但沒功,還要連累兄弟們擔罪,去,帶上些得力的兄弟,把那些老鼠捉回來,若是不聽令的,直接砍他娘的。”
秦瑯很氣的命令。
“三郎,兄弟們也累了一天了,發泄發泄也很正常。”劉九倒不以為意的道,他以前造反的時候,攻城掠地就喜歡在戰后搞搞搶劫,這能提升士氣,振奮軍心。
“劉九兄弟,你以為這是哪,這是長安城,誰敢造次?誰能兜的住?去,馬上把這些家伙捆回來,捆回來后直接每人抽二十鞭,扔到牢里去冷靜一下。”
安排好后,秦瑯去見高士廉。
結果高士廉已經到皇城門下省去任職了。
高士廉沒見到,見到了許敬宗。
這位長安縣令被高士廉臨走前,委了個臨時雍州治中之職。
“恭喜許公高升啊。”秦瑯拱手賀喜。
“只是臨時暫代而已,我依然還是長安縣令。”許敬宗滿臉掩不住的欣喜興奮,見到秦瑯很高興的拉著他坐下。“三郎啊,如今長安城還亂糟糟的啊,建成和元吉雖已伏誅,可他們的余黨還在呢,我現在得暫時管著雍州衙門這塊,長安縣衙那邊顧不上了,你來的正好,這是高侍中寫給你的,現在起,你就是檢校長安縣令了。”
秦瑯倒沒想到還有這事等著他呢,他苦笑道,“許公,我來是想問下,我手底下拉起的那些人怎么處置,其中可不少囚犯呢,之前答應說要赦免他們的,我想來要個手續公文。”
“現在千頭萬緒,哪里顧的上這些啊。”許敬宗攤手,“到處亂糟糟的,到處缺人手呢,這樣,反正你現在也是檢校長安縣令了,這些事情你就自己做主處置了。有功的記錄,該賞的賞,該放的放,你做好記錄,記得報上來就行,若是衙門庫府里沒錢,就先記著,等回頭理順了再發下去。”
“三郎啊,長安縣衙我可就全交給你了。別的不說,你先把那些不良人都給我撒到街上去,把街面秩序先給維持好,莫要讓人趁亂打劫了,更不得有趁機縱火殺人的。”
許敬宗很忙,說了幾句后便要忙其它的去了,秦瑯最后只好無奈的出來了。
“三郎,怎么說?”
“讓兄弟們先跟我回長壽坊長安縣衙,現在起我是檢校長安縣令了,這些事情我自己說了算。”秦瑯揮手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