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的商業是成功的,也是有目共睹的,秦瑯一手策劃了這個長安北市商業區,如今也早從中賺的盆滿缽滿,而程咬金張亮等山東新貴們加入其中,也一樣沒少得利。
因此當秦瑯要在西市南面,把延康、懷遠、崇化三坊進行商業改造,打通一片的計劃不經意的泄露出來后。
整個長安的貴族世家高官豪門巨賈們,幾乎是聞風而動。
許多人家上次錯過了平康坊的改造,沒能分到那杯羹,現在看著秦家等月月收租,年年進財,早就不知道后悔了多少次。
雖然說權貴名門愛惜羽毛,平時不言利,但他們不過是故做清高,嘴巴上不言利,但實際上哪家不做生意呢,買田置地,開鋪賣貨,放貸收息,甚至是人口買賣這些賺錢的玩意,都是不會放過的。
這些人的所謂君子不言利,只不過是不讓自己或子弟直接從事工商,但并不妨礙他們把錢財資本投入進去,以此牟利生息,然后享受帶來的奢侈生活。
過去的長安城,猶如一座巨大的軍事要塞,外城皇城宮城,層層隔離,外城一百零八坊,更是坊坊高墻,一座座坊門把守。
可平康坊商業區的成功,讓人看到了商業區和住宅區相結合,坊市和商街的組合魅力。
朝廷從平康坊一年能收到很多稅收,所以現在對于長安城內的這種商業坊區街市也持了肯定態度。
以往,長安城日暮關城,夜晚宵禁,禁止上街走動。
但是現在,宵禁政策正在一點點的松動,只要你能夠持有身份牌,那么并不會被金吾衛拘禁毆打,也不用去勞動改造。
不僅僅是平康坊這個新商業區興盛,現在長安一百零八坊,除掉三市外,其余的諸坊,也開始搞起了坊內商業。
雖然剛開始放開的也只是小打小鬧的一些早餐店啊雜貨鋪這些,但這些店鋪的放開,也讓長安的百姓們享受了許多便利。
過去買個針頭線腦的也去東西二市,離的遠的人可能得走個十來里路,甚至這東西二市一天也才開放半天,實在不便。
而現在,不但三市是全天候開放,甚至允許商人伙計們在店鋪內居住了。
各坊里,現在還開始搞起了一些行業聚集區,比如平康坊現在就是主打餐飲娛樂,而有的坊現在搞起了木器家具等,有的搞起了鐵器作坊等,有的搞起了鞋襪衣帽布匹等。
這種變化,為長安帶來了活力。
雖然朱雀大街等長安六街等主街,依然還是被坊墻隔離著,可在坊內,現在已經解除了商業之禁,開始熱鬧起來了。
在坊內,也不再有宵禁。
秦瑯想要搞活經濟,也看中了城市工商業的前景,所以不僅是帶頭搞了平康坊商街,他也是帶頭推動其它坊區經濟盤活的鄰頭羊。
秦家早就在一開始,就在各坊都開起了雜貨鋪、早餐店、菜店、熟食店等,他還把這些店做成了連鎖店,統一的門頭,統一的招牌幌子,統一的貨架布局陳設,甚至是統一的價格等。
不得不說,這種經營模式很新鮮,帶來的也是極好的百姓口碑,如今生意興隆,這絲毫不比那些貴族豪強們買田置地,放貸抵押錢來的少,最重要的是這還是源源不斷的現金流。
秦家現在憑借著這些菜店熟食店早餐店等,成功的為自家的莊園、養殖場尋找到了健康的輸出渠道。
帶動的是自家莊園和養殖場的良性循環。
有心人其實早就看明白了秦家經營的核心。
許多人都羨慕著,妒忌著。
可惜他們錯過了最開始的這波優勢,雖然后續跟入,但已經沒了先機,別人做早餐也好,做雜貨也好,都很難再搶占秦家的份額。
平康坊的醉仙樓里,自從上次盧家在這里請客,結果被太子喧賓奪主,最后讓秦瑯詩驚四座斬獲詩仙之名后,醉仙樓榮升為長安第一大酒樓。
醉仙樓需要提前預訂,而且接待的都是高端酒席等,一次不消費個萬錢以上,根本連大廳卡座都訂不上。
秦瑯今天在這里主持西市南三坊拆遷改造工程的招商大會。
皇太子承乾今天居然也一起出席了,雖然沒有公然打出身份來,但戴著黑色幞頭穿著錦衣的太子,其實依然有許多人認出來。
招商會很簡單。
秦瑯先是組建了一個商號,名字就叫建設商號,這個商號招了一百多個股東,大股東是東宮和秦瑯,然后是程咬金張亮牛進達李靖等一群勛貴之家,各認購了股份。
這個商號,就是專門為這次改造三坊而建的。
商號建好后,出規劃設計,然后再分段承包出去。
比如前期的拆除改造分包給幾家,再然后如水渠暗溝的改造工程啊,綠化工程啊,房屋建設工程,內部裝飾工程,商街商鋪的承建等等,都是分包,這樣一來降低成本,二來提高效率。
畢竟秦瑯可不打算這么點工程,建他個兩三年的。
魏征今天也是一襲便袍,坐在承乾旁邊,他一臉死人相,覺得跟這群商賈坐一起,都有失了他官員的身份。
房玄齡和杜如晦兩位宰相,倒是挺有興趣的瞧著這場面,還在那里悄聲議論呢。
“這種招商的方式倒是不錯,先評估資質,然后還要交保證金,最后出價低者中標工程,簽訂合同,墊資開工,按階段驗收后給付工程款,既緩解了資金壓力,還降低了成本開支,尤其是保證了工程質量,這個方法很好。”
房玄齡做為宰相,雖說不管工程,可朝廷每年進行的工程可不少,不管是修城筑堤,還是鋪路建橋,一年下來,拔付資金巨大。
“我倒覺得這把一個工程分成多個小工程分包的做法很好。”杜如晦則指出這種小包做法,相比于把一個工程直接交給一家做,這樣層層分包,無疑能夠更加有效率。
建設商號就是總開發商,他們負責開發建造以及銷售、維護等。
“朝廷沒有給你們半文錢,你們搞這么大的開發,得墊付不少錢吧,有沒有壓力?”房玄齡問。
之前幾次秦瑯做事,都沒帶房玄齡,但這次老房主要提出要參加,秦瑯也不好拒絕。
“其實也沒有多少墊資,畢竟我們招商承包也是讓他們先墊付的,另外還有這保證金等,再加上所有的材料采購,我們也都是搞招商招標,中標的既保證實力,又保證了價格低,他們還能接受帳期結款,再一個,我們這個開發,雖然總體是三個坊區一體改造,但實際上我們做規劃的時候,是做了六期規劃的,一次一期,等我們一期完成了,就可以馬上進行銷售了,回了款又可以二期開發,甚至,我們在一期雛形出來后,就可以預售了!”
后世誰玩開發會自己全資墊錢啊,聰明的老板都是用銀行的錢先開工,然后再預售,拿客戶的錢繼續開工,錢滾錢的,其實一個巨大的工程,只需要少量的啟動資金撬動就可以了。
就如秦瑯規劃的這次改造,建設商號根本不需要各家先掏錢,這個新成立的商號就是個空殼商號,用這個商號,先找開元錢莊和嘉德錢莊貸一筆款,憑著這些股東的信用地位,就夠背書了。
完全就是信用貸款,利息還能拿到較低的。
等這邊開始招工后,收保證金,然后開工后各種墊資、帳期,使的根本不需要什么錢,項目一開始,就能開始預售收錢了。
秦瑯甚至可以馬上再把錢拿出來做商業貸,還能賺筆利息。
這種操作放后世再正常不過,可魏征仔細聽完介紹后,大罵秦瑯是騙子。
“房相,杜相,你們說我這是騙子嗎?”
房玄齡呵呵笑了兩聲,“只要房子能按期交付,只要工程款能按合約的定期驗收支付,材料款能在約定賬期內支付,貸款能夠按期償還本息,那當然不能算騙,這怎么能算騙呢,騙了誰呢?”
魏征瞧不起他們的市儈。
“這是空手套白狼,騙了所有人!”
“魏相啊,你這整天讀圣賢書,有空也讀讀貨殖經濟的書啊,市場自有一套規律的,人不能逆勢而為,但可以借勢借力啊。”秦瑯對魏征這個曾經最早的合伙人的食古不化,也是不太喜歡,毫不留情的批評他。
“魏公啊,我知道你和夫人為你家大郎說了太原王氏女子的親,不過對方提出要大宅,要不魏公你也在這里定一套宅子,現在交個首付款,就能提前在沙盤上選房子了,選好了交錢就定下了,到期我們付你房子,你付尾款,不用擔心好方位好宅院被別人搶走了,若是我們不能按期交房呢,我們會按合約約定的按日賠錢的,怎么樣?”
就在醉仙樓的大廳里,三坊開發效果沙盤其實已經擺在那了,雖然三坊拆除都還沒開始,但已經根據秦瑯的設計規劃,做出了未來的效果沙盤,商街、住宅甚至是公園,一應俱全。
那些宅院大小皆有,各不相同,可效果卻是極好看的。
魏征剛才還確實看上了一個十六畝的宅子,前庭后院帶假山園林,真是十分的雅致仙氣。
不過這樣的好宅院,想買的人肯定不少,到時真建成了,未必能搶的到,現在交點首付就能定房,甚至還能打個九九折,確實是挺心動的。
“你這什么都還沒有,就憑一座沙盤,就要我先交錢?”魏征不滿。
“我這是給魏公方便呢,魏公若不交,也沒有人強買強賣不是,但別人若交了,魏公想買可就沒機會了。”
魏征氣的直咬牙,他不想上秦瑯這個奸商的當,但奈何他買房是剛需,好的宅院一時也買不到,這即將新建的宅院倒是處處合他意,可卻還要預購,房子還沒見到,現在卻要先交錢。
良久,魏征咬牙著黑著臉沖秦瑯道,“交多少?”
“魏公可以找我們建設商號的掌柜伙計們談,看中哪座宅院了,價格可以談,預付款交的越多,折扣打的越多,若是直接全款預購,那就能享受頂級優惠價格。”
魏征恨恨的瞪了秦瑯一眼。
“奸商!”
“魏公怎么能這樣說呢,這都是與人方便與自己方便的事嘛。”
“如果我沒這么多錢呢?”魏征忍不住問,他剛才看了,那宅院確實好,但十六畝帶園林的宅院可不便宜,按建設商號的宣傳是到時所有的都會建的如沙盤效果一樣,直接拎包入住就行,不但房子建好,甚至里面包送家具,附贈園林這些,因此也絕不便宜。
“這個可以辦一個分期支付,需要多付一點分期利息而已,就可以提前享受上了,當然魏公也不需要擔心利息的問題,這個利息絕對不會超過開元錢莊的貸款利息!”
魏征盯著秦瑯,冷哼一聲。
“你們倒是厲害,這等于變相的就擁有了放貸收息的本事了,又賺了一筆。”
“看魏公這話說的,還是那句話,咱們這都是公平買賣,絕對不會有欺騙,引誘等行為,一切都是公開透明,童叟無欺的。至于說放貸收息,咱們這也是為了方便大家嘛,另外,建設商號是正規在朝廷注冊過的商號,會接受朝廷的監督管理,絕不會出現跑路或偷稅漏稅等行為,也不可能放高利貸的。”
“你這個價格還是太高了點,就不能只建房子賣,其它的讓我們自己請人建?”
“這是高端住宅區,自己亂建可是會影響整個三坊的品味格局的,所以需要整體規劃,一體建筑啊。”秦瑯呵呵笑道。
魏征覺得秦瑯是在嫌他沒錢。
本來嘛,秦瑯也是邀請了魏征也入建設商號一股的,反正皇帝也不反對大家順便賺點,可魏征清高嘛,不稀罕沾染這銅臭味。
這幾年,大家都忙著賺錢,不論是山東軍功新貴們,還是老牌關隴貴族們,甚至是山東士族江南士族等都一個樣,誰也不藏著掖著。
只有如魏征這樣的家伙,以前還搞點魏公酒私釀賣,自從他上次把魏公酒最后點股份也賣給秦瑯后,現在是徹底的不去沾這些銅臭了,結果就是沒了其它的進項,僅剩下一點俸祿收入,偶爾給人題字寫墓志賺點潤筆錢,可他兒子多,又都想攀名門士族聯姻,結果人家可不管他是不是宰相參政,一樣要收他陪門財,這就讓魏征很受傷了。
不給錢,人家就不嫁女。
給錢嘛,這賠門錢外,還要置大宅、別墅、莊園這些,實力又不允許啊。
罵歸罵,魏征又舍不得錯過,于是最后只好咬咬牙,先去登記了名字交了一百貫錢預定了,把兒子送來的開元錢莊莊票取現交錢后,魏征感覺空落落的,最后一點家底都取出來了,看來真的只能分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