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牛心堆休息了一天。
最后程咬金和劉蘭成安排了五百名士兵,把受傷的傷兵還有戰死者遺體送回去,并讓了們押送俘虜,同時把牛馬等戰利品送回去。
然后他們帶著四千人馬,繼續一路向西。
迎著風,頂著雪,一支孤軍劍指吐谷渾王城。
可一路上,所過之處,卻再難見到一個吐谷渾部落。
吐谷渾人早已經得信,紛紛避走,行軍三百里,未遇一個吐谷渾部落,此時程咬金所部已經出境八百里。
路上見不到吐谷渾部落,得不到補給,無法以戰養戰,伏允帶著人提前跑了,而且走前還下令燒草。
伏允帶著了部落,也帶走了牧馬,帶走了牛羊駱駝等牲畜,只留下了白茫茫一片的冰天雪地,其余的啥也沒有。
草都沒有一根。
伏俟城,程咬金站在那城墻上,解開褲襠撒了一泡尿。
“他娘的,這就是伏俟城,吐谷渾王城?”
劉蘭成也過來解開褲襠一起尿,兩個人,一個是右武衛大將軍,一個是右領軍將軍,大唐軍中也算排的上號的將軍了,結果卻跟兩個頑皮少年一般。
“伏俟城,鮮卑語,譯成咱們的話就是王者之城的意思。”老劉雖然動作粗鄙,可畢竟是文化人,肚子里還是比較有墨水的。對于伏俟城的來歷,還是比較清楚的。
程咬金拌了抖,收回小兄弟,“屁的王者之城,他娘的就是個大土圍子,咱們中原隨便一座城,不比他強?”
老劉慢騰騰的提起褲子,目光掃過伏俟城,此時的王者之城,是一座徹底的空城,鬼都沒有一個。
站在城頭上,能看到這座城其實建的還算可以,其形制上來說,完全就是漢家城池。
城池分成了內外兩城,內城東西七十丈不到,南北也是七十丈不到,一個正方形,城墻高四丈,基寬六丈,只開一座東門,門寬三丈三,門外還有一折角摭墻,宛若甕城。
城中自城門向西有一條中軸大道,大道兩旁各有房屋,最西端有座大約六七畝的小方院。
外城相對要大點,南北長千步不到,東西長五百步左右以礫砂泥土堆積而成,外城中部稍偏東又筑一條城墻,將外城分隔成東西兩部,西部較東部大近一部。
外城也就占地一千來畝。
這城池距離東邊青海湖岸僅十五里。
“老劉你說他娘的這能叫城?這他娘的就是個土圍子,連夯土筑城都不是,就是堆起來的土圍子。”
劉蘭成也對這個所謂的王者之城很是失望,中原史書上記載,吐谷渾夸呂立,始自號為汗,筑伏俟城,還以為這王者之城如何了得呢。
誰知親自來看過了才知道什么叫后悔來了。
這占地千多畝的外城,最大的西城,其實完全就是個大羊圈,是吐谷渾人關牛圈羊的,那個很小的東城,才是平時隨吐谷渾可汗在伏俟城時的居住之所,但也沒看到房屋,明顯吐谷渾人住在這土圍子東城,其實也是搭帳篷,建土圍子,完全就是擋風擋水的。
至于內城,是可汗的王宮,那六七畝的院子,估計就是伏允的王宮了,王宮前那兩排屋子,可能就是伏允的朝廷議事之所,或者是庫房。
但現在里面都是空蕩蕩的,啥也沒有,啥也不是。
四千唐軍開進土城,一名軍官還在內城城頭插了面唐騎,表示大唐已經攻占了吐谷渾國都王城。
攻破敵國之都,本來是天大的功勞一件。
可看著這破土圍子,誰也沒好意思歡呼兩聲,連隨軍的記室、參軍們,瞧著這樣,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地方。
就算是大唐最邊境上的邊州,小縣城估計也比這的城防要強的多。
“記,大唐貞觀三年冬臘月,程咬金劉蘭成率軍四千,奔襲八百里,破吐谷渾國都伏俟王城!”老程咬著牙對發愣的記室參軍事喊道。
參軍事有些無奈的把毛筆放在舌頭上舔化,然后簡單的寫上幾筆。
占領了一座啥也沒有,啥也不是的敵國都城,一個羊毛都沒見著,連干牛糞吐谷渾人也沒給他們留下一塊。
唐軍將士們坐在城中,有些無語。
沒有干草,沒有牛糞,連燒水做飯都不行,伏俟城在青海湖邊,周邊全是草地,一顆樹都沒有。
好在之前擊破宣王部落時,倒是繳獲了不少干草干糞,劉蘭成特意交待隨軍攜帶了部份。
“拿干牛糞生火,取雪煮水,把我們帶的馬殺點,不管怎么說,咱們今天攻占了吐谷渾的王都,得慶賀一下,吃頓新鮮熱乎的。”
老劉安慰大家。
上次破宣王部落,程咬金他們補充了不少馬,這些馬既可以做為備用,也可以在關鍵時候做為軍糧。比如現在,殺掉一些疲憊瘦弱的馬,吃一頓大餐。
“現在怎么辦?”老程忍不住嘆氣。
劉蘭成坐在爐子邊,烤著火。
干牛糞燃燒的很旺,散發出一股干草的清香味,倒是沒半點臭味,鍋中雪水燒開翻滾著,老劉把切成大塊的新鮮馬肉扔進鍋里燉。
馬肉沒牛肉好吃,可牛走的慢,不如馬隨軍方便有用。
出征在外,能吃熱乎的燉馬肉也算不錯了。
“怎么辦?涼拌!”老劉呵呵笑著,如今的局勢確實如他之前預料的一樣,伏允夠狠,哪怕他們才幾千人馬,伏允居然都不迎戰,直接跑了。
程咬金有些惱怒,“這個伏允,好歹也是做了幾十年可汗的人,就這般沒卵子,咱們才幾千人馬,他怕個鳥?若是老子,還求之不得有人敢來,正好包了餃子一鍋燉了。”
“伏允不是怕我們這幾千人,他是怕叔寶,怕三郎,怕咱們在隴右邊境集結的兵馬,怕一員員彪悍戰將,段志玄、薛萬徹、張士貴、柴紹·····”
四五千人馬當然不多,也嚇不到伏允,畢竟伏允也是個老江湖了,從隋朝時就敢跟中原硬剛,曾經被楊廣發大軍攻入,號稱滅掉了吐谷渾。
“我倒覺得這伏允挺狡猾奸詐的,如今這天氣,咱們孤軍深入,他直接避而不戰,我們孤軍深入,糧草不繼,其實已經陷入絕地,繼續追,伏允可以繼續跑。我們追的越深入,越危險,糧草越沒法補給,到時攜帶的糧草一盡,伏允不需要打,我們自己就糧草而亡。”
程咬金他們若是退,那伏允肯定會派兵在后面跟著,一旦漏出半點破綻,都會被他們抓住攻擊。
吐谷渾是游牧部族,不是中原農耕國家,殺進境內,攻入王城,根本沒有半點作用,空地空城,一無所有。
既無法殺傷削弱敵國實力,也無法補給自己。
“以我們這四千人馬,不可能追的到伏允的,就算追上了,也會十分危險,我們越追,離邊境越遠,跟隴右河西諸軍也就相距越遠。”劉蘭成跟老程分析。
其實不用分析,程咬金又豈會不知道。
“要我說,撤吧,見好就收,不管怎么說,咱們這次也不虛此行嘛,不也攻占了敵國王城嘛!”老劉笑著道。
老程嘿嘿干笑兩聲,“老子在河州時,跟懷良可是吹下了好大牛皮,結果就這樣回去,太打臉了。”
“也說不上,不是還兩戰兩捷,繳獲牛羊三萬余頭,并擒得宣王梁屈蔥嗎?這戰果,可是夠硬的。”
“夠硬?跟秦懷良一比,跟叔寶一比,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那不一樣,叔寶和懷良他們是在境內反擊作戰,咱們這是奔襲敵國八百里,完全不一樣嘛。”
老劉見機會不錯,便苦口婆心勸說程咬金,“老程,算了,見好就收,這鬼天氣,你看大家也都有些疲了,天天冰天雪地里趕路,臉都全爛掉了,鬼都見不著一個,有啥意思,大家都思歸了。”
程咬金咋巴著嘴,“兵無戰心,確實沒法打了。”
“召集諸旅帥以上軍官,軍議。”
土圍子里,軍官們坐在帳篷里,烤著牛糞火,吃著燉馬肉,一邊商量著軍務。
“馬無草,疲弱,天氣寒,年將至,兄弟們都思歸了。”
“伏允老賊避而不戰,輕兵遠循,我孤軍不可深入。”
聊著聊著,倒是意見都比較統一了,都不想再這樣跑下去了。
老程點頭,“我知道大家的想法,這次我老程沒能兌現跟你們承諾的,罷了,準備撤兵吧。”
第二天一早,程咬金又爬上那城頭,解開褲子又撒了泡尿,下城,掏出佩刀,在那土圍子墻上,揮刀劃下程咬金到此一游七個大字,然后翻身上馬。
劉蘭成見那七個歪扭的大字,呵呵一笑,走了幾步,卻又回頭,也拔刀在旁邊寫下大唐右領軍將軍劉蘭成到此一游,貞觀三年冬。
老程在馬上看著,大為不滿,“你他娘的還寫上官職,啥意思?”說著,他重跳下馬,提著刀回來,也在自己名字前加上了大唐鎮軍大將軍、右武衛大將軍、太子左衛率、蘭州都督、盧國公一排字,看著那串新添的頭銜,完美的壓制了老劉,程咬金得意的收刀回鞘。
老劉罵了句直娘賊,搖搖頭也上馬了。
士兵們看到這兩位這舉動,也不由的樂了,許多士兵紛紛跑過去,也在后面加上自己的名字,有的還加上了官職。
不識字的則干脆在上面畫了個模樣,拿刀的,拿盾的,騎馬的,持弓的······
朝陽升起,四千人馬緩緩離開,留下一座寂靜的伏俟城,圍城上刻滿文字、圖形,證明這支人馬曾經來過。
返程時,程劉二將倒是十分謹慎,沒敢輕敵大意,暗暗提防卻又內心期盼著吐谷渾人來追擊,可直到他們踏進鄯州邊境,看到了前來迎接的秦瑯時,也沒有再碰到一騎吐谷渾軍。
“恭迎兩位將軍凱旋,新年安康!”秦瑯笑著上前。
“新年了?”老程驚訝,在外都有些搞不清時間了。
“嗯,今天是貞觀四年,大年初一,我已經讓人備好了餃子,有牛肉餡的,也有羊肉餡的,還有豬肉餡,韭菜餡的。”
老程哈哈一笑,“舒坦,三郎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