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
上陽宮中。天才一秒鐘就記住:(72文學
今日的宮中格外的安靜,甚至有些冷清。
雖然宮燈點點,還殘留著公主出嫁前的喜慶,卻越發襯托的此時的冷清。
皇帝的背瘡已經快好了,御醫也再三交待,讓皇帝徹底的戒掉酒,飲食要清淡。但此時,皇帝卻還是手托了一杯酒,他在長孫皇后曾經居住的仙居殿中,對著一面繪有長孫皇后畫像的屏風自言自語。
“今天是長樂大婚的日子,很風光也很熱鬧。”
“朕按你當初的勸諫,沒有弄太多陪嫁錢財,只花了八十萬貫,不過你叔父長孫順德和朕從弟江夏王也都堅請要陪嫁一嫡女為媵,朕最后答應了。”
“今晚這里格外冷清!”
“聽說洛陽城中的貴族勛戚和官員們盡皆前去秦瑯府中慶賀了,那小子,朝中人脈好的很。”
“可惜你沒等到今天,麗質今天格外的漂亮,離開朕身前的時候卻哭的眼淚嘩啦的,害的宮人三次為她補妝,差點耽誤了出門的吉時。”
“秦瑯那個小子,居然跟朕說過兩月,打算帶麗質南下封地,說他想退休了。真是開玩笑,他才三十二啊,朕當初雖然二十九歲繼位為天子,可秦瑯三十二就要退休。朕都有些看不透這小子的一些想法了,覺得這小子如今越來越世故圓滑了,不再如當年我們初見時的那般率真純真了,那時的秦三郎你還記得嗎?簡單直率,甚至還很沖動,可朕其實挺喜歡,如今的秦瑯,有時已經看不透了。”
“他比叔寶奸滑,而且我看這小子,好像跟承乾關系也出了問題,雖然表面還好,但是兩人再回不到從前了。順便說一句,承乾如今表現的越來越成熟大氣了,只是朕現在有時想想,還是喜歡從前那個承乾,就如從前的那個秦瑯更讓朕喜歡一樣。”
“觀音婢,你不在了,朕很孤獨,去年朕封禪泰山,四方來駕,又御駕親征遼東,大破高句麗賊,如今開春后,牛進達已經開始春季攻勢,今年差不多能把鴨綠江以西的千里遼東,盡復中原之有。可惜這些功績,你都看不到了。”
“朕的身體也跨了,去年背生一瘡,差點要了朕命,太子仁孝,親允朕瘡,朕很欣慰,可朕的身體也是再回不到從前了。如今朕不能喝酒,不能吃酪漿,連牛羊肉也不能放開了吃了,朕也才四十多歲,卻已經不能再生育了。”
“有官員進奏,說朕已經數年未選淑女入宮,呵呵,朕還選什么呢?”
皇帝喃喃自語,宮人內侍卻早就識趣的退出了殿外。
如今的皇帝,經常這般自言自語,喜歡獨處。
皇帝很孤獨,三宮六院無數的嬪妃美人,可又誰能真正懂他?
呆在帝位漸久,皇帝對于權力的掌握越來越嫻熟,對于政局平衡也十分了得,但能說知心話的卻沒幾個了。
就算是長孫無忌、房玄齡這樣的肱骨之臣,皇帝也很難再對他們掏心置腹。
“孩子們一個個長大了,朕的孫兒孫女如今都有好些個了。”
“青雀在劍南西寧還好,做了不少善政。”
“李恪在南寧也表現不錯,就是齊王在東寧有些胡來,比當初在京時還變本加厲,天高皇帝遠,越發無人拘束的了,朕好幾次看著彈劾他的奏章,都恨不得馬上派百騎把這畜生抓回京來,直接拿鞭子抽他,朕不知道這樣下去,將來如何收場”
夜深。
滿座賓朋好友也漸散去,櫻桃島太保府也慢慢恢復了寧靜。
三月時分,東都的夜晚已經不冷了。
庭院中搭的那座青氈大帳里更是溫暖舒適,李麗質一身綠色的釵鈿禮服,端坐于帳中,姐妹五個都很安靜,先前眾人鬧新房戲婦,讓她們很是擔心害怕,好在有眾多勛貴家的女眷幫忙抵擋,到是還好。
這會終于安靜了下來,姐妹幾個手拿卻扇卻也不敢隨意說話。
大家只是在打量著四周,終于可以放松下來了。
以后這就是她們的家了。
“魏公怎么還沒來?”
終于,江夏郡王的女兒忍不住發聲了,在五姐妹中,她的年紀最小,做為郡王之女,本來是沒有封號的,因為李道宗懇請讓女兒為長樂公主陪嫁,皇帝特旨賜封其為文成縣主,這本是親王之女才有的待遇。
歷史上,正是這位被和親吐蕃,遠嫁雪域,而如今這個時代,野心勃勃的吐蕃贊普松贊干布幾年次揮師二十余萬奔襲大唐松州,結果被秦瑯打的大潰而歸,不僅沒討到半分好處,吐蕃也被打的四分五裂,蘇毗、后藏等各小邦國貴族們紛紛歸附大唐,松贊干布只能保守山南邏些一帶,在向大唐請罪投降后,勉強保住了國家,卻已經實力大弱,再也沒有半分與大唐挑釁對抗的資本,如今僅保留了一個賨侯之爵,哪還有半分資格迎娶大唐公主?
“三郎怎么還不見,可莫是被那些人給灌醉了。”瓔珞奴道,這位卻是申國公、右仆射高士廉的女兒,論輩份其實是長樂公主的表姨了。不過因為高士廉沒有合適的孫女,所以便以女兒陪嫁。
高士廉是庶子年長嫡子少,其嫡子高履行本身也是尚皇帝之女東陽公主的,年紀比長樂也大不了太多,庶子雖然年長,可庶子也沒有適齡的嫡女,總不能讓庶子的庶女來陪嫁吧?
好在這種亂輩份的事情,當時人倒并不在介意的。
“要不姐姐叫人去前邊瞧瞧。”長孫無忌的女兒道,這位倒是跟她父親趙國公一樣干練的,名淑。
李麗質于是便喚了帳外伺候的一個婢女過來,也是她從公主府里帶來的。
“快去前面瞧瞧,三郎可是醉了?”
瓔珞奴本名高婉,擔憂的道,“今天可是新婚之夜,三郎不能喝醉吧?”
而金剛長孫柔卻笑著道,“就算三郎沒醉,今晚也是姐姐的新婚之夜,咱們可不能搶了姐姐的。”
“我剛才偷偷看到了三郎的那些個妾侍,不是說都是地位卑下的伎婢等嗎,怎么看著倒像是豪門勛戚家的嫡女似的?”高婉道。
對于那幾位妾侍,她們自然也是早有耳聞,其實過門之前,她們早經常暗里打探魏國公府里的情況了,婚姻早就定下數年,這幾年時間魏國公府里的情況也都是挺清楚的。
秦瑯的妾侍挺多,甚至如今還有十幾個妾生庶子庶女,大的都已經十多歲了,不過嫡庶有別,長樂公主當然是不用擔憂這些妾室的。
對高婉、長孫淑、長孫柔、李蕙等來說,卻是需要提防的。畢竟她們是陪嫁的媵,本質上也是妾,只不過是貴妾而已。
“咱們可得防著這些婢妾,定不能讓她們母憑子貴,欺壓了公主。”金剛奴長孫淑道。
幾人正商量著要如何先給玉簫、魚玄機、楊蟲娘等這些府中妾侍們立規矩的時候,外面有婢女來報,說府中的一眾姨娘們來給公主等請安。
“說曹操曹操就到。”
“怎么辦?”
幾位雖然身份尊貴,可畢竟都是未經世事的年輕姑娘。
“要不叫陪嫁的管事婦人過來問一問?”
每人都帶了許多陪嫁過來,既有財產物件,也有人。從貼身的奴婢到使喚的仆人,再到管事婆子等,一應俱全。
都是各家精挑細選的。
長樂聽著姐妹們嘰嘰喳喳的話,卻只是微微一笑,“聽說諸位先入府的姐姐們,也都是知書達禮的人,大家不用如此擔憂,先請她們過來見下,剛才婚禮之上,也沒有機會與她們好好說些話呢。”
“姐姐可得小心這些賤妾,莫讓她們以為軟弱可欺!”
“咱們不欺負她們就好了,她們怎么敢欺負我們呢?再說了,她們跟著三郎多年,也不可能這么不懂事的。”
長樂公主倒是很大氣,這也是大婦該有的自信,雖然說年輕不經世事,可她帶來了那么多人,哪個不是干練的,那些妾侍真要生了不該有的心思,那才是愚蠢呢。
“就怕三郎被這些女人迷惑,到時偏向他們呢。”
“三郎也不是那寵妾滅妻之人,你們啊,就別過于擔憂了,總覺得誰都是敵人。我可聽說,三郎后院妾侍雖多,可向來都是一團和睦的,沒道理咱們一來,到弄的個雞飛狗跳,家宅不寧吧?若真是這樣,那不對的肯定就是咱們了。”長樂沒擺什么公主架子。
等秦瑯來到青帳,發現公主五姐妹正跟玉簫、魚玄機等一眾妾侍聊的正高興呢,姐姐妹妹的稱呼著親切無比,倒是讓他愣了一下。
本以為會是水火不相容,起碼也會有點尷尬的,誰知道她們這么快打成一片了。
愣了會后,倒也明白過來,全是聰明人呢。
看到秦瑯進來,長樂她們馬上就拘束起來,有些害羞,而玉簫則笑著道,“新郎官終于來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可就不打擾了,先告退了,明一早過來服侍公主和三郎。”
一眾妾侍紛紛笑著告退。
金剛奴、瓔珞奴四人臉紅紅的在那里,也想著退下,卻又想留下多瞧瞧秦瑯。
“別急著走啊,我又不是大蟲,怕啥。”秦瑯笑著坐下,然后招呼玉簫等也先留下。
難得氣氛不錯,秦瑯便想趁熱打鐵,他知道其實很多豪門大戶家妻妾成群,但是后院也是經常爭寵厲害,甚至鬧出許多禍事來,甚至經常出人命。
他不希望自己內宅不寧,雖然也知道妻妾們不可能真親如姐妹,但起碼大家不要跨過那些紅線。
“要不我們來玩游戲吧,你們想玩什么?”秦瑯笑問。
“打雙陸?”高婉小心的問。
“投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