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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高句麗的時機已經成熟,秦瑯對于此次發兵滅遼也持贊成態度。據說朝中反對的大臣也還有,比如說已致仕的宰相房玄齡,就上萬言書認為不該征遼。
他認為天下太平,大唐這些年東征西討,打下的疆域已經夠大了,朝廷應當停止對外擴張,而專心修一修內政。皇帝含怒意決,臣下莫敢犯顏,此為國患。
但就算是如房玄齡的萬言進諫,也沒能打消皇帝的決心。
而七十多歲的老將李靖,卻認為滅遼要趁早,他們這一代人能做好的事情,就不要再留給下一代了,甚至主動請纓求戰,雖然他染病在身,而且體弱年邁,卻依然表示愿為國征戰。說過去他是立了些小功勞,但憑借的也是天子的威力,現在是殘年朽骨,但只是皇帝不棄,他仍然愿意東征,為大唐為皇帝再出一把力。
對于這位老司徒的忠心,皇帝很感動,賜御馬六匹,寶甲兩套,讓李靖參與對遼東作戰的部署決策。
不過遼東之戰的指揮,卻沒用瘦的成小老頭的李靖。
皇太子舉薦英國公李績為帥,蘇定方為副。
皇帝認真考慮過后,最后下詔,疊州都督李績,升兵部尚書,加同中書門下三品,太子詹事兼洛陽府尹。
白麻宣相,入朝執政。
李績貶任疊州期間,兢兢業業,沒有絲毫怨言,在任治理地方,訓練軍隊,都表現很好。
召回朝參預機密,入政事堂為相,補替病逝的蕭瑀。
李績回京后,太子親自到郊外二十里迎接,與李績同車入城。進城后,太子也手挽著李績的手帶他同去拜見皇帝。
皇帝對著李績,當著太子的面說,若非太子,朕不復用你,當牢記太子之恩情。
李績謝皇帝恩,謝太子恩。
皇帝授李績為平壤道行軍大總管,負責籌備征遼事務,并授薛萬徹、裴行方為副將。
舊金山城中。
秦用感嘆著道,“英國公這是終于出頭了嗎?”
秦瑯只是笑笑,李績這輩子確實是既用又打壓,但說來這也跟李績的性格有關,當年李績還叫徐世績的時候,是地方豪強,跟程咬金的出身差不多。十多歲的時候,就是個不安定份子,黑白兩道的人到處結交,認識了翟讓、單雄信這些人。
后來東郡法曹翟讓因事下獄,獄頭黃君漢將霍讓私放,單雄信擁著霍讓上了瓦崗做山大王,本是地方首富之子的徐世績卻主動帶著家丁上山加盟,并提出了不要在附近打家劫舍搶掠鄉鄰,而是應當拉隊伍去運河邊上打劫商旅車船。
徐世績的提議讓瓦崗迅速做大做強,并引來了造反失敗東躲西藏好此年的李密加盟。
可惜后來李密反客為主,反殺了霍讓,做為二當家的單雄信和徐世績都差點被殺,單雄信被逼的下跪求饒,而徐世績脖子上也被砍了一刀。
最終無奈歸附,但徐世績是何等人,那個時候也是非常年輕的,心中一直記著此事。所以后來瓦崗雖在李密手下越做越強,但徐世績和單雄信二人卻一直暗懷私心。
所以在李密與王世充的大決戰中,單雄信故意引兵觀望,坐看李密崩潰。坐鎮于黃河北岸的徐世績,守著黎陽倉,兵強馬壯的徐世績更是在李密敗后按兵不動。
最后李密降唐后,徐世績更是用一招就借刀殺人,逼著李唐把李密給殺了。當時李唐來招李密,李密坐擁瓦崗大半地盤和十數萬人馬,卻不肯降,而是說他只聽主公李密的。
然后李密奉朝廷命令給徐世績去信,徐世績立馬就降了,他整理兵冊名籍府庫等讓郭孝恪到長安獻降,卻不獻給朝廷,而是給了李密,說這些應當交給李密。
這一手讓李淵立馬就對李密動了殺心,果然不久后李淵先假意讓李密去山東徐世績那里統領舊部,待他一出京,又馬上招他回來。如此反復,李密也明白李淵不信任他,于是不肯回去,然后馬上就被唐軍攔截殺死。
徐世績這手玩的非常漂亮,既報了當年李密奪瓦崗殺翟讓砍他一刀之仇,又給自己立了一個忠義的形像,同時也讓長安李唐明白,他徐世績對瓦崗舊部的影響力控制力。
所以李淵在李密投降時,只肯給個九卿虛銜,但徐世績歸附后,李淵卻要給他父子一起封王。
李唐是把徐世績跟江淮杜伏威、幽州羅藝、北平高開道等這些人對等看待的,都是實力派的軍閥,所以愿意大方的賜李姓,封王爵。
不過徐世績也畢竟不再是當年初上瓦崗時的年輕人,多年江湖也已久經歷練,所以他再三拒絕了封王。
最后父子俱受封國公而已。
之后改名李世績的他統領舊部,接受朝廷派來的李神通的領導,繼續在山東與河北劉黑闥、河南王世充、山東徐圓朗等交戰。
說來也奇怪,在瓦崗時代,曾經威鎮黃河兩岸的李世績,自歸唐之后,卻再也沒有什么拿出手的戰績了,甚至可以用屢戰屢敗,再戰再敗來形容。
甚至還一度被打的被俘虜,連老爹和大唐的公主都被河北俘虜了。
可就算如此,在平定竇建德王世充后,王師凱旋,李淵依然安排李世績和李世民披金甲,同乘戰車進入長安城。
之后李績鎮守并州,從武德年間一直鎮守到貞觀,一呆就是小二十年。
李績久鎮并州,不少人都認為主要還是因為他被皇帝猜忌。被李淵猜忌的原因在于,李績一直是瓦崗派的山頭,唐朝的許多功勛大將,都是瓦崗出來的。李績在武德朝的地位,其實一直被定性為羅藝、杜伏威這樣的。
朝廷其實對他是一直很猜忌的,在統一戰爭的時候,李淵是很大方豪爽的,只要肯歸附,封王賜姓都毫不猶豫。可只要平定了天下后,對這些實力派軍閥,就欲除之而后快了。
如杜伏威便是入朝后被殺的。
羅藝在武德末年,也一相被從大本營幽州調入了關中,變相的奪去了兵權。
李績相比起羅藝,更低調謹慎,對于朝廷的這種猜忌心知肚明,所以對朝廷的調動也是十分配合,讓去哪就去哪,而且與瓦崗出身的那些大將也減少往來。
可瓦崗系的大將太多了,秦瓊程咬金牛進達吳黑闥李君羨劉蘭成李大亮黃君漢郭孝恪張亮等等,都是封公為帥者。
在武德九年的那場兵變中,低調謹慎的李績跟李靖一樣,選擇了不參與。這也為他貞觀朝后一直被冷藏打壓埋下伏筆,事后,李世民繼位,李績雖然沒被清算,但當年瓦崗那些比他地位低許多的將領,紛紛被封公拜大將軍任重要官職的時候,李績卻在代北默默守邊,被人遺忘。
此后李世民是隔幾年,又似乎想起來他一下,給他加個官晉個階,但實際上一直沒挪過窩,秦瓊李靖張亮甚至侯君集李大亮等都先后拜過相,李績就一直在那個地方。
后來雖然也終于拜相了,但也只是使相,根本沒入朝。
莫名其妙的還被皇帝一竿子貶到隴右疊州做都督,一呆就是好幾年。
說到底,李績的這些際遇,都是因為他曾是瓦崗的三當家。而在武德和貞觀前期,李世績也確實沒什么拿的出手的戰績,鎮守代北多年,立的功也很有限。
不過李世民也很清楚李績這人打仗的本事還是有的,雖然說并不算很出眾,他跟李靖、秦瓊、李大亮等相比沒什么突出的,甚至可能還不如薛萬徹、程咬金他們。
但是李績也能進入名將之列,畢竟鎮守北疆多年,這基本的軍事能力還是不錯的,若是拿來對付四周蠻夷也是綽綽有余的。
皇帝故意壓著李績,也還因為李績相比秦瓊程咬金李靖這些人更年輕,卻又有個特殊的履歷。
貞觀朝重用的將領以瓦崗派為主,卻壓著這個老當家不用,而等秦瓊李大亮這些人終于逝去或老邁后,皇帝把李績留給太子承乾使用,正好能夠壓制軍功新貴里的后起之輩。
這里面,未必就沒有對秦瑯的掣肘之意。
畢竟秦瑯多年來,憑著父子皆拜相以及貞觀朝所立的著著功勛,早成了軍功新貴集團的領袖。雖然秦瓊當初也是激流勇退,而秦瑯數拜宰相也并不留戀中樞,但是,李世民又豈不清楚,自己駕崩后,將來承乾的新朝中,必然還是長孫無忌和秦瑯為首的輔政班子。
長孫無忌是關隴派領袖,秦瑯是軍功新貴派領袖,如今能夠保證新皇承乾的權威?
相約制約,搞平衡。
讓李績入朝為相,就是為了分化軍功新貴派,以李績的資歷威望,特別是在瓦崗系中的地位,必然能夠弱化秦瑯的在軍功新貴派中的影響力的。
這一套,其實傻子都看的明白。
但有的時候,這種陽謀式的東西你看透了也不怕。
恰相反,就如李績,他豈看不明白李世民突然打他一竿子的用意?但他能怎么辦,老實的配合吧。皇帝召他回來,太子作態拉攏,李績也只能表示感激。
這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皇帝就是要讓李績輔佐承乾的,就是要平衡長孫無忌、秦瑯的,李績很清楚,但也別無選擇,如果他不照做,那對就對皇帝和太子無用,他就會被再踢出局。
“李績這個時候入京,這是皇帝準備給他一個大功績,將來才能在朝中更有資歷威望好立足。”
秦用對此分析倒也點頭,否則再次征遼,明顯鎮守遼東的牛進達更適合掛帥的。
李績掛帥征遼,憑滅遼功績,到時政事堂中也就穩了。
畢竟高句麗自從幾年前丟了遼東地區,然后還經過內亂后,如今雖說淵氏篡權把持朝政,但是朝廷這幾年也沒閑著。
水師一直在襲擾著高句麗沿海,迫使淵蓋蘇方禁海遷海,高句麗人主動把沿海二十里內的村莊集市都遷到了內陸。
他們還把每一條江河的入海口處,都設下尖樁、木柵,防止唐船駛入,也不許高句麗商民出海。
這樣做看似減少了唐軍水師沿海襲擾的損失,卻也是做繭自縛,早些年高句麗人跟大唐海上貿易往來頻繁,甚至連糧食都大量從中原走私過去,他們手工制造業以及冶煉加工業等,更是在大唐有意的走私傾銷下被毀掉。
當他們丟失了遼東的那一半多的國土,又沒了海上貿易后,沒有了唐船來,沒有了唐貨,沒有了便宜的糧食,低價的鐵料等,高句麗這幾年過的可謂是相當艱難。
為了防止唐軍進攻,淵蓋蘇文在鴨綠江南岸修長城,建堡壘,在沿海各個河口處,也設立木柵、堡壘,征召了大量百姓訓練值守,以及修城筑柵,這使的高句麗的農業牧業損害嚴重。
年年出現饑荒。
高句麗這幾年就跟個被害妄想癥患者一樣,把大多數的人力財力都花在了軍事上。
守著半島小小一塊地方,卻編練了三十萬戰兵,以及五十萬的后備民兵,幾乎把所有青壯都編進去了,每年大部份時間就在訓練、輪值。
婦女老弱在田間勞作,田地產量大減,可卻還得把不多的收獲,大部份上繳。
淵蓋蘇文發了瘋一樣,完全不顧百姓死活。他很清楚,如果不全力戒備,那么唐軍一次進攻,可能就要亡了國。
大唐每年只是不痛不癢的在沿海襲擾,偶爾會對鴨綠江防線展開幾次進攻,但更像是實戰動員演練,但就算是這樣的小規模動作,都能讓淵蓋蘇文不得不全力防守,沒有半點多余的精力卻維持農業等。
大唐做的并不僅這些。
之前淵蓋蘇文還曾經拉攏了百濟和倭國結盟,但這幾年大唐對倭和百濟是各種手段其上,威脅利誘,反正有手段就使。
再加上支持新羅、耽羅和伽倻這三個藩屬國和靺鞨這些游牧部族不斷的對高句麗的圍攻,倭國早就放棄了高句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