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圣旨到

“放箭！”隨著雙方主將的喊聲響起。又一輪箭雨在空中飛起，然后又是一陣慘叫和倒地聲。

箭雨絲毫沒有讓叛軍的腳步有絲毫的停頓。軍陣中的高仙芝吩咐封常清。

“咱們打不過他們。一會我帶人沖鋒，你帶兵卒進城。我盡量多拖延時間。”

封常清的眼睛紅了，“大帥，還是你進城我帶人沖鋒吧！”

高仙芝面色一寒，“莫非你想違抗軍令不成？”

封常清虎目含淚，縱馬跑到軍陣后面。大聲呼喊，“后隊變前隊，準備進城。”

而前面高仙芝卻一聲大喝，“兒郎們，為了大唐，隨我殺敵！”

隨著喊聲，排在前面的士兵如波濤一般跟在高仙芝后面朝叛軍殺去。

這時候，雙方的距離已經接近十丈了。唐軍都是步兵，而叛軍最前面的同樣也是拿著盾牌的步兵。速度都不算快。

只不過阿史那承慶沒想到唐軍會突然沖鋒，這時候想把騎兵調到前面也來不及了。

唐軍潮水一般壓了上來，叛軍雖然沒有準備。但本就是戰陣之上，只是打破了原來的部署罷了。

阿史那承慶本想用盾牌軍在前面開道，接近唐軍時候盾牌軍兩面散開，讓騎兵沖陣。

可是唐軍這一主動沖擊，卻把盾牌兵和騎兵擠在了一起。一時間搞得手忙腳亂。

然后前鋒接觸的時候，被唐軍士兵殺了個人昂馬翻。

高仙芝身先士卒，手中一柄馬朔上下翻飛。叛軍很快就被他殺出了一條血路。

阿史那承慶舉刀迎了上去，只是一個回合。就被高仙芝劈落馬下，然后被他的親兵拼命救起。

主將如此威武，士兵們自然士氣高漲。都是少年人，雖然沒有戰陣經驗。但是不缺血勇。一個個嚎叫著，拼命砍殺著敵人。

一時間，叛軍前鋒隊伍大亂，開始有了潰敗的現象。

冷兵器時代就是這樣，拼的就是將士的膽量和勇氣。狹路相逢勇者勝，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一看形式對己方有利，高仙芝馬朔一揮大喊。“隨我殺敵！取敵軍首級一枚獎五百文！”

然后長碩上下翻飛，帶起一蓬蓬血雨。士兵們跟在身后也是勇猛異常。

很快，叛軍的隊伍在這個猛烈的沖鋒下開始潰散。戰場上只要有一個帶頭跑的，便會引起一群的連鎖反應。

于是，叛軍變成了一群綿羊，在獵犬的追擊下四處逃散。一時間，被唐軍斬殺無數！

可是，安祿山的中軍就在后面，這些軍隊根本還沒有出擊呢。看見自己的前鋒就這樣一觸即潰。

安祿山眼里憤怒的噴出火來，“安慶緒阿史那承慶給我沖鋒，先殺逃兵，再殺唐軍！”

安慶緒帶著五萬騎兵風馳電掣一般沖向戰場。叛軍看見自己人沖過來，拼命的向他們跑來。企圖被自己的騎兵保護。

不曾想，騎兵們手里的長刀揮下。殺得都是自己人。

潰軍們這下亡魂皆冒，向兩邊四散逃開。沖來的唐軍和叛軍騎兵終于正面相接了。

這是一場不對等的廝殺！要知道，戰馬的奔騰帶來的沖擊之力本就不亞于車禍現場。人的血肉之軀如何抵擋。

所以唐軍前鋒的士兵一觸之下便被撞倒了一片！沒死的一個個躺地呼號翻滾。

高仙芝不為所動，大喝一聲，“將士們，背對敵人死去是大唐勇士的恥辱。咱們的身后是自己的父母親人。我們一定要死在他們前面！”

“殺！”剛剛有些低迷的士氣又被鼓舞起來。唐軍這些年輕的士兵們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迎接著叛軍馬隊的一次又一次碰撞。

腿斷了，趴在地上用刀去砍馬蹄。胳膊斷了，用斷臂夾住長槍刺向敵人的馬腹！

自古哀兵必勝，大唐這些年輕的士兵們。硬是用他們的生命，生生抗住了叛軍騎兵的一次又一次沖擊。

安慶緒有些膽寒了。他不是怕，而是殺得膽寒了！起兵以來，他還沒有經歷過如此頑強而慘烈的抵抗。

他知道，如果自己的士兵若是遭遇如此情形，早就一潰千里了。

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父親，躲閃的眼神卻不敢跟安祿山相對。

安祿山嘆了一口氣，“收兵！”

隨著收兵的鑼聲響起，叛軍終于如潮水般退去。

高仙芝馬朔拄地，整個人如同象從血水里面撈出來的一般。他和他的馬都是渾身顫抖，如果叛軍再晚一會撤兵。估計一人一馬就會摔倒在地被踏成肉泥了。

低頭看了看地上的士兵們，很多剛才還在揮刀拼命的年輕人，此刻如同完成任務一般的閉上押金沒了聲息。

他們是用意志贏得了這次的勝利。或許他們揮刀砍向敵人的時候，生命就早已經不在了。支撐刀鋒的只是血肉中一種慣性力量的驅使。

這場勝利應該不能算作勝利吧！敵人撂下了五萬多的尸體。

而唐軍的損失確是六萬多。這里面還有封常清帶進城里的一萬士兵。

他們此刻見敵人退去，和城中的百姓一起涌出城來。救治傷者，埋葬死者！

很多士兵是和叛軍抱在一起死的。根本分不開。只好把他們一起埋了。

很多人埋著埋著就哭了，他們想不通。本來都是大唐的百姓，大唐的士兵。為什么一轉眼就成了生死仇敵！

他們用疑惑的眼神看著高仙芝，高仙芝的眼睛看向別處。他不知道，所以無法回答。

高仙芝是高麗人，憑著軍功一步步走到今天。他半生戎馬，敗吐蕃，敗石國。敗大食！才憑一個異族的身份官拜右羽林衛大將軍。授開府儀同三司。

這樣的榮耀全大唐也沒有幾個人。可今天的仗他打的很艱難，比過去所有的戰爭都艱難。

他跳下馬，朝著士兵嗯深深一躬。“我代表大唐百姓謝謝你們！”

他的聲音哽咽，或許已經哭了，但是臉上看不見淚水。因為整張臉已經被血水糊滿了。

士兵們也全哭了，為死去的將士們。也為他們自己。

高仙芝看著這些殘兵們，說了一聲，“進城！”聲音里有著許多蒼涼。

洛陽很大，是僅次于長安的第二大城。城墻高聳，易守難攻。但是此刻唐兵只剩下三萬多人。還有很多帶了傷。

憑這點人根本防不住安祿山十幾萬人的攻擊！

進城后的高仙芝根本顧不上休息。招來東京留守李憕和御史中丞盧奕，一同商議守城之事。

決定召集城中青壯和大戶人家家丁部曲一起上城墻。并且拆除城墻附近民居，準備大量磚頭石塊，火油和滾木。要和叛軍決一死戰。

退回軍帳的安祿山滿臉陰沉，直接叫衛兵打了阿史那承慶，安慶緒和田承嗣一人二十軍棍。

以懲罰他們作戰不力之責。不過也是長嘆一聲，“大唐戰將若都如高仙芝，我們危矣！”

被打的安慶緒有些不服，“父親為啥要收兵？繼續殺下去我們兵力數倍于他們，肯定會把他們都殺干凈！”

安祿山瞪他一眼，“你可想過我們的損失？把他們殺光我們損失過半，這才僅僅到了洛陽。你知道大唐國土多大嗎？知道唐軍有多少嗎？以后還拿什么跟人家打？”

“可是他們若是進了城我們豈不是更不好進攻？”安慶緒依舊不服氣。

安祿山卻不再理他，宣布到，進入休整。明天制造云梯，拋石機。準備攻城。

安祿山沒有說出的話只有史思明懂。他們是一樣的人，之所以退兵不僅是因為士兵的傷耗。

還有對高仙芝的一份尊重，同朝為官這么多年。相互間總有著一份欽佩，看見高仙芝就看見以前的自己。

“報告大帥！圣旨到！”一個衛兵急匆匆的跑進了帥府。

高仙芝一愣，不知道這會來圣旨有何事。連忙帶著封常清站起身接旨。

這時候一個尖嘴猴腮的太監已經在幾個侍衛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這個太監看了一眼高仙芝和封常清。然后打開圣旨念道。“皇帝敕曰，今戰況危急，各地勤王兵馬以抵達同官。特命征東副元帥高仙芝以及三鎮節度使帶隊伍鎮守同官。以免逆賊軍隊入侵長安。接旨后即可上任不得有誤！”

高仙芝一臉的愕然，封常清和盧奕李憕更是瞪大了眼睛。看著傳旨太監。

太監滿臉不悅，盯著高仙芝問道：“莫非大帥打算抗旨？”

高仙芝趕緊抱拳施禮，“公公能不能回去通稟陛下。把兵調到洛陽來，我們在這里跟賊兵決一死戰！”

太監眼睛一瞪！“大膽高仙芝，看來你真是打算抗旨了？某乃陛下親封東征軍監軍邊令誠！你若是抗旨，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高仙芝瞪起眼睛看著這個太監，恨不得一刀劈了他。但是人家是陛下御封的監軍，他還真不敢。

此時的李憕盧奕早已經面如土色。他們兩個都是文官，如何懂得打仗？全憑高仙芝和封常清在這里才抵御住了安祿山的大軍。

可如今這兩個人被調走，城里這點殘兵和百姓該如何抵擋？這不等于把洛陽白送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