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開沒有過多的理會朱凌雪,他的目光一直看向了車窗之外,心中是無法抑制的激動和欣慰啊!
誰能想到,在這個曾經以武為尊的修真世界,他會坐著專列,透著車窗,如此洽意悠閑的一覽大漢風光!
前世這樣的經歷不少,甚至還長年飛行。
但現在不一樣啊!
這車,是他的!
這外面的江山,也是他的!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
甚至,對面的美人,也是……
目光收回,落在了朱凌雪的臉上,趙元開這才想到,自己似乎又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細看過這位國子監的首臣了。
思緒飛轉,想起了那年在東平,在長安,在國子監!
五年,這個女人以驚人的生命力和強大的學習能力以及抗壓能力,成長到了讓趙元開頗為驚嘆的地步!
“這五年,又恨過朕嗎?”趙元開突然開口。
這話,問的朱凌雪猝不及防。
“不不,微臣不敢!”朱凌雪連聲道。
“這里沒人,也出宮了,你想說什么便說什么,朕不會生氣的!”趙元開依舊淡笑。
“回陛下,微臣真的沒有恨過陛下!”朱凌雪還是那句。
“朕殺了你全家,還讓你背著反臣之女的罪名入仕,讓你一介孤苦女流之輩,在那偌大冰冷的朝堂摸爬滾打……你當真不恨朕?不覺得朕對你有些過于殘忍了?”趙元開又道。
對面,朱凌雪沉默了。
殘忍嗎?
確實殘忍了!
最開始的那段時間,朱凌雪經常性會有輕生的念頭,有時候就差那么一點點,就撐不住了!
但現在,朱凌雪的心中只有感激!
“陛下,微臣從來沒有記恨過陛下,相反,微臣一直心存感激,在微臣看來,那不是殘忍,而是寬待,是陛下給了微臣一切!”
朱凌雪抬眼,眸子之中閃著光。
從大風大雨中成長,從烈火之中涅槃重生,此時的朱凌雪身上已然有了一股迷人的特質,在閃閃發光!
趙元開笑了笑,沒說話。
而后拍了拍手,曹正欽走了進來,將一份文件呈了上來,直接放到了朱凌雪的身邊!
“朱運虎畢竟是亂國謀逆之人,這是死罪,誰來了也翻不了!”
“不過,《漢典》推行之后,朕批轉了三法司請示關于誅九族舊法的廢除,罪不株連無辜,所以,你朱氏一族老宅的那些人,并沒有被追究。”
“但法理不究,不代表人心恕過。”
趙元開輕嘆了一句。
而后,端起了桌上剛剛呈上的國酒杜康,品了一口。
朱凌雪在看那份文件。
她有些不理解趙元開的這番話,但,看完之后,當場恍然,眼窩子就那么紅了。
整個人,更是泣不成聲。
文件的內容很簡單,就是關于冀州朱氏一族現狀的調查。
當年朱運虎在冀州濟北、也就是朱氏老宅所在的地方入仕,一路平步青云,最后入主東平,執掌冀州長達三十年!
而朱氏一族,也自此分成了兩脈。
另一脈,便是東平府的新貴。
當年謀逆,先殺后查,東平府那一脈幾乎都落罪伏法,被斬了頭。
而濟北的老宅一脈,因為罪過不高,沒有被追究,在順應大漢法理的成熟,算是徹底的脫罪了。
然而,正如趙元開的那句,法理不究,但人心難恕!
這五年大漢急速騰飛,再偏遠的地方也在翻天覆地,唯獨曾經算做半個國朝糧倉的冀州,成了爹不疼娘不愛的邊緣州府!
冀州人眼饞啊,后悔啊,想法子補救啊!
但,就是不討好!
差距一度拉大,眼看著曾經自己瞧不上的隔壁青州,都比自己的強大富裕了數十倍,國朝統籌配置的措施更是一項接著一項,心里頭更不平衡了!
情緒是需要宣泄的,歷史是需要人背鍋的。
可朱家東平府的那一脈都死的差不多了,唯一的朱凌雪又是當今朝野寵兒,所以,冀北的那一脈,就很不幸的成為萬人唾棄的存在了!
大漢終究是發展了!
法理和制度都是極度成熟的。
他們雖然唾棄,卻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打擊報復,所以,這幾年極北朱氏過得不好,倒也不至于毀滅!
當然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趙元開下過密旨,冀北郡府一直都在暗中保護!
這對于趙元開來說,其實就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個態度罷了。
可對于朱凌雪來說,卻是泣不成聲的感動。
人的價值追求,最直接的就是出人頭地,光宗耀祖,你生來就背負著宗族的使命,沒了宗族,就沒了靈魂和生存的意義!
朱凌雪為什么一度痛苦,因為家沒了,宗族被徹徹底底打上了逆賊的烙印,是注定了要遺臭萬年!
這種注定了,讓朱凌雪的所有努力都變得沒有意義!
她再付出,也改變不了背后宗族的恥辱和惡臭!
現在不一樣了!
朱氏被一分為二,老宅一脈被陛下保留,讓朱凌雪的一切努力,都瞬間有了意義!
臭的,只是一個旁支,而不是整個宗族!
那一刻,朱凌雪突然情緒崩潰,整個人直接跪在趙元開的身前,面容貼在了地上,泣聲道:
“微臣,謝過陛下天恩,謝過陛下……”
“請恕微臣無知,直到現在才發現陛下對微臣是如此的偏愛和恩待,微……微臣何德何能……”
哭了。
哭的儀態全失。
是朱凌雪自己拯救了自己嗎?
她現在終于明白,是趙元開給了她機會!
此番回到冀州,有天子陪同背書,讓她朱凌雪成了拯救冀州的那個人!
當年和父親切割,而今老宅一脈尚在,前后一呼應,朱氏一族的罪過和罵名便只會落到了朱運虎一人頭上,而朱氏宗族,不再會遺臭萬年,甚至會從新成為冀州的有功之族!
而她朱凌雪,會聲名大振,會重拾宗族,會沒有任何的遺憾!
這是何等完美的結局啊。
說她想都不敢想的結果。
但現在,一切就在眼前,就因為眼前的那位帝主的偏寵和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