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1章 重蹈覆轍

“嗯。”姬若水點頭。

姬若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圣女殿的，一路上恍恍惚惚的，仿佛什么感知都沒有了。

她見到昆老的遺容了，似乎走的很安詳。

但姬若水分明在昆老的眼角處看到了兩行清淚。

她問了很多族中長輩，卻什么都沒有問出來，想要找父親，卻怎么也找不到了。

一切都太突然了。

突然的讓姬若水很是不知所措。

回到了圣女殿，姬若水再次站到了窗前，她又不自禁的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在很遠很遠之外的人。

有些鬼使神差取出傳音玉簡，姬若水泣聲，道：

“陛下，昆老走了……”

此時此刻。

西天域。

天安都。

趙元開方才從戰機之上落地，剛剛坐進了專車之中，這要返回天安都帝宮。

“嗡嗡……”

儲物戒之中的那枚傳音玉簡輕顫。

趙元開不假思索，心念一動，傳音而出：

“陛下，昆老走了……”

趙元開愣住了。

再聽了一遍，而后語氣并無太大起伏的回音反問：

“怎么回事？”

“昆老沖擊合體境四重天失敗，周天大脈逆轉，父尊和圣地一眾族老極力救助卻……卻還是回天無力了……”那頭回道，聲音愈發哽咽。

趙元開聽到這兒，擱置了傳音玉簡，沒再回音。

很意外，頗為惋惜，但也……僅此而已。

趙元開并沒有流露出太大的悲傷。

其實他也有些疑惑，按理來說，他聽到這個消息是應該悲傷的，可自己的情緒確實變化不大。

想想，也便釋然了。

他是大漢帝尊。

這一路走來，也算是大風大雨不絕。

為帝者，終究是不可避免的走向薄情寡淡這一步的。

良久。

趙元開還是拾起了傳音玉簡，回了兩個字：

“節哀。”

僅此而已。

那頭。

姬若水很是茫然，有些無措。

那個人的反應讓她有些接受不了。

怎么可以這么平淡寡淡？

那可是昆老，是一心庇護過你，甚至曾經說過誰要是想要傷害你就必須從他的尸體上踏過的老人啊……

但許久之后，姬若水也看開了很多了。

那個男人畢竟不是尋常人。

他可是大漢的帝尊，趙元開啊。

也許人世間的情感本來就是如此的，悲傷也好，歡喜也罷，從來都不相通。

圣祭石壇之前，姬若水看見了很多天璇圣地的老家伙和核心人物，他們應該和昆老的關系甚好的，但卻并沒有看見有幾人是真的傷心了。

姬若水很煩。

莫名的煩躁。

她依舊是不明白，好端端的，昆老怎么就隕落了呢？

西天域。

天安帝都。

回到宣室殿的趙元開莫名間焦躁不安，總覺得心中有種不痛快感，就是發泄不出來，憋的難受。

是因為昆老么？

不至于吧。

等等！

不對勁兒！

“來人，宣楊戩覲見！”趙元開突然間像是意識到了什么，沖著殿外喝道。

不一會兒。

楊戩出現在了宣室殿外，叩跪在地，拜道：

“楊戩叩見陛下！”

“不必多禮，進來，朕有話要問你！”趙元開趕緊擺手示意楊戩進殿。

楊戩進殿。

趙元開下意識看了一眼，微微一怔。

之前趙元開的修為境界是不如楊戩的，他是五重天，而楊戩是合體境九重天巔峰，所以很多東西看不透。

但現在，完全不一樣了。

趙元開是合體境三重天，而此時的楊戩，竟然也突破了，邁入了合體境一重天！

這讓趙元開不禁想起了不日前，楊戩天眼一睜，直接抹殺皇戰妖尊的那驚世一幕。

那應該是楊戩的第一次睜開輪回天眼。

似乎，從那一刻起，楊戩整個人的氣勢就徹底大變了。

“修為何時突破的？”趙元開問答。

“回陛下，壺懸州一戰之后，末將就突破了。”楊戩回道。

趙元開點了點頭，也沒再多問，而是話題一轉：

“朕宣你過來，是想和你談談姬昆這個人，你怎么看？”

“姬昆……”楊戩怔了一下，而后回道：“值得信任。”

就四個字。

很簡單，卻又似乎道盡了一切。

“他死了。”趙元開淡聲。

向來少有情緒起伏波動的楊戩，突然間輕顫了一下，而后語氣明顯沉重了一些，下意識的問道：

“陛下，姬昆是怎么死的？”

“突破合體境四重天失敗，周天大脈逆轉而絕。”趙元開道。

楊戩聽了這話之后，卻立馬搖頭，很是篤定的說道：

“陛下，這不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趙元開反問。

“以末將對姬昆的了解，他的上限不止于此，入合體境四重天只是時間問題！另外，他上次告別漢土的時候，已然是合體境三重天小圓滿，且其修煉的天璇道經抱樸守拙偏于中庸穩守，就算是一時急功近利求快導致了偏差，也不至于逆轉而亡這一步！再說了，姬昆此人向來兢兢業業勤勤勉勉，他不是什么急功近利之人！”楊戩說道。

印象里頭，這是楊戩第一次開口說這么多的話。

趙元開看著楊戩，不置可否，凝聲反問了一句：

“所以，以你的意思，姬昆的死有問題？”

“陛下，末將無法下定論，只是覺得有些反常，不太合乎情理！”楊戩回道。

很嚴謹的回應。

趙元開負手，看向了殿外，道：“這世事本就無常。”

“可是……”

“罷了，此事到此為止。另外，壺懸州當下的壓力不小，一峽之隔的麒麟族不會隱忍太久的，你需要時刻守在霍去病的身邊，穩住國朝南疆的局面。去吧……”

趙元拂袖，示意楊戩退下。

不僅僅是退出帝宮，而是立馬奔赴壺懸州正在籌建的鎮妖戰區，全力協助霍去病。

畢竟，這是目前大漢除去趙元開本人之外的頭號極道戰力了。

向來寡言少語不拖泥帶水的楊戩，此刻破天荒的竟有些踟躕猶豫，欲言又止，但最后還是作罷，叩拜領命告退了。

宣室殿一空。

獨留趙元開一人，負手而立。

世事本無常也好。

還是事出無常必有妖也罷。

這些都不是重點，也沒有參考意義。

但趙元開有一個習慣。

那就是凡事都會從極惡的角落出發，做最壞的打算和應對。

姬昆的死確實太突然了。

而事實上，姬昆留在趙元開身邊的那些日子，也確實跟趙元開走的過于親近了。

趙元開對于天璇姬家一直都是懷有三分戒備的。

尤其是在天璇姬家做出了禍水他引的策略并且執行之后，他不僅是失望，有更多了幾分戒備！

但唯獨姬昆，趙元開不止一次的強調他對于姬昆的信任。

天璇應該是高興看見這些的。

另外，從某個層面上來說，大漢和天璇也存在著立場上的本質對立，這應該是不可調和的，只是還沒有到那一天。

斷天涯崩毀，妖庭反撲人間。

作為九州修真界顯圣之地的中土域卻選擇了禍水他引，而為首者便是天璇姬家。

他們不應該這樣的。

如天玄子說的那樣，我輩修士當挺身而出，越是強者，就越是義不容辭。

當然了。

趙元開也不能斥責他們。

畢竟他們有他們的選擇，自私也好，袖手旁觀也罷，說一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也算是占了幾分薄理！

天璇姬家就僅此而已了嗎？

趙元開蹙眉。

開始下意識的推演思考。

從極惡最壞的角度出手，姬昆之死存疑，甚至是天璇意志的犧牲品，那么，天璇為什么要這么做？

就因為姬昆和趙元開走的太近？被視之為背叛？

照這個推論，那大漢也是天璇的對立方了？

那么下一步。

天璇要做什么？

這個問題其實很難回答。

但若是換一個角度呢，試問，大漢有什么值得天璇想要得到的東西？

那可就太多了啊！

首當其沖，就是鎮國仙兵天劍！

退而其次，則是大漢的未來潛力！

第二點不好說。

但第一點，放眼整個修真界，應該沒人不動心吧？

天璇既然想要得到，那應該怎么做？

就目光來看，大漢入駐西天域，一家獨大，有仙兵鎮國，雖然依舊凡俗王朝架構，但世人都心知肚明，而今的大漢已然畢竟天璇太倉了，穩坐第三把交椅！

太倉和大漢是宿敵，這是舉世皆知。

天璇和大漢交好，這也是舉世皆知。

不管真實情況如何，世人看到的都是天璇姬家一直在扶持大漢，從交惡太倉開始，到自家守門人遠赴幾十萬里守護趙元開的周全。

甚至……

世人還在猜想。

妖亂浩劫將至，東西天域水深火熱不容樂觀。

必要時候，天璇姬家一定會出手西天域，再一次的扶住大漢。

但……

“對！”

“問題就出在這兒了！”

“如果朕的壺懸州一戰和東天域笠原一戰一樣都是大敗，漢土飄搖，傾覆在即，天璇姬家就會這個時候以扶助之名義接管朕的大漢，繼而……竊國！”

“天璇的意志，就是不希望朕能大捷！！”

猝然間，趙元開恍然大悟！

但片刻之后，趙元開再次蹙眉沉默了。

這一切，畢竟只是他的猜想，而且還是從極惡立場出發的最壞的猜想。

如果天璇姬家是這么想的。

那么他們應該看不到他們想要看的局面了。

而今的趙元開已經邁入了合體境三重天，戰力更是直逼合體境八重天，更有天辰宗的加持，已然不輸于天璇姬家了。

另外。

南蒼域漢土的西涼兵工重地，在過去的十幾年，也就是從帝后青憂離開漢土的那一天開始，就接收到了趙元開降下的戰略指令！

那是天刀天劍極端爆發擴張的十幾年，戰略瘋狂大儲備的十幾年。

仙武化兵器需要研發，需要時間，四代戰機超級引擎更是需要整個國朝的國力發展做支撐，而極武陣營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核武不一樣。

技術一旦突破，就是瘋狂復制和儲備！

整個中土世界并不知道的是，在壺懸州爆發妖亂，趙元開初步了知情況之后的第二天，他就降下了一條絕密圣旨！

在那之后，整個南蒼域漢土和西天域臨水港之前構建的那條海天航線就進入了最高負荷的運轉之中！

漢土十年的核武儲備，要在短短的數月之內，全部布局到西天域，甚至是直接集中在壺懸州！

不過。

這其中還是有一個區別的。

起初趙元開走一步棋的目的和初衷是構建全新的西天域漢土戰略打擊防御網，是廣建戰略基地，以防御戰略為主！

但現在。

趙元開的戰略目的變了。

防御？

沒意義了！

就得打，往死里打！

直接對妖庭所在的南天域板塊來一場震懾萬古的大清洗！

這一步固然激進，充斥著近乎極端的戾氣。

但趙元開并沒有失去理智。

相反，他很清醒，每一步都算到極致！

天刀天劍可以無差別的清掃那無法計數的恐怖獸潮，但在真正的極道力量之前，依舊是局限性十足。

一直以來，趙元開最為忌憚和不安的，也正是極道力量。

但這沒關系。

這一次，倒不如化身救世之主，將漢土版圖直接擴張到整個中土世界，屆時，數百億子民擁戴，何愁修為不高？

至此，趙元開突然間輕松了幾分。

關于天璇姬家的思緒揣摩無果，那就索性就不去想了，留一份心即可，走一步看一步，總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只是……

莫名間。

趙元開想起了一個人。

沒錯，就是姬若水。

隱隱的，他有一種直覺，這個直覺甚至還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當年漢土的大荒皇族，而今的中土天璇姬家，當年的慕容流螢，而今的姬若水……

對了，還有蘇九婈。

一切都是那么的契合。

難道是又一次的重蹈覆轍了么？

姬若水也會變成下一個慕容流螢嗎？

前兩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對于其原生宗族都是一種背棄，但而今回頭一看，又無疑是最為正確一種選擇！

其實吧，難得的從來都不是辨別對錯，而是做出了那個選擇。

“罷了罷了，一切都為時尚早，多想無益……”

“眼下最重要的，是謀劃宣戰南天域妖庭！”

趙元開收回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