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及萬民?”永安帝臉上看不出喜怒,“所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覺得,應該如何惠及萬民?”
顧元吉很快說道:“臣只是覺得,這琉璃鏡看得極為清楚,又比銅鏡方便些。聽說那寶鏡樓才開張不到半日,就賣斷了貨。
可想而知,很多人都想要這琉璃鏡子。若是能夠在全國各地售賣,不僅能夠惠及天下萬民,還能大賺一筆,增加國庫稅收。”
永安帝的臉色有些冷,故意問道:“你說的有些道理,可是據朕所知,這里琉璃鏡子并不適合長途運輸,否則很容易損壞。那該如何是好?”
“此事臣也有所耳聞,所以臣覺得,應該在全國各地挑選合適的地方修建琉璃窯,燒出更多的鏡子來。”
永安帝突然問道:“可是這樣一來,豈不是要把燒制琉璃和制作鏡子的配方公布出去?”
顧元吉理所當然地說道:“只要在專利司申請了專利,全國各地商戶定會有人燒制琉璃,他們用了配方,自然要繳納專利使用費。”
“可是這樣一來,配方就藏不住了。”永安帝的臉色徹底冰冷了下來,“所以你特意前來求見朕,就是為了讓朕把怕這琉璃配方公布出去?”
顧元吉聽到這話,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
他能當上戶部尚書這樣的大官,當然不是傻子。
一聽永安帝的語氣,他就知道情況不對勁。
永安帝這是生氣了!
可是為什么?
難道是因為琉璃坊和寶鏡樓都是秦王府的私產,陛下不愿意便宜了那些商賈?
可是,這鏡子并不方便長途運輸,在各地建琉璃坊造鏡子是最好的。
據他打探來的消息,寶鏡樓里頭有兩種鏡子,一種乃是水銀鏡,一種是白銀鏡。
水銀鏡的效果不如白銀鏡那么好,價格卻要比白銀鏡低廉許多。
若是使用比較便宜的木頭鏡框,價格可比銅鏡還要便宜,就算是尋常百姓,也能買上一面水銀鏡子。
這樣的好東西,若是能夠推廣到全天下,肯定能讓很多百姓用得起鏡子。
難道不是惠及天下萬民的好事嗎?
陛下何故如此生氣呢!
顧元吉心里頭委屈,他跟永安帝提這事,雖然有些私心吧,可也是真真為了天下黎民著想。
陛下當真是冤枉他了!
顧元吉心念電轉,細細琢磨著永安帝說的話,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難不成,這琉璃方子,是不能泄露出去的不成?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臣只是覺得,這鏡子可以惠及萬民。臣絕不敢,讓陛下公開這琉璃方子。”
雖然不知道這琉璃有什么不妥,不過他已經意識到永安帝很在意這個方子,這么說準沒錯。
永安帝果然冷哼道:“哼,諒你也沒這個膽子!”
雖然聽著還是挺生氣,但是不像剛剛那么可怕了。
顧元吉暗暗松了口氣。
永安帝卻拿出了一樣東西,對李公公說道:“你拿過去給他看看。”
李公公立刻恭敬地接過,踩著小碎步來到顧元吉面前:“顧尚書請看。”
這時永安帝說道:“顧元吉,你瞧瞧這是何物。”
顧元吉根本不用細看,一眼就認出,李公公拿來的是放大鏡。
他想不通永安帝這么問的用意,只能老老實實地接過放大鏡仔細看了看,確定它真的就是放大鏡后,顧元吉立刻說道:“陛下,臣認得此物,此乃放大鏡。”
“你認得就好!”永安帝再次冷哼了一聲,“那你可知道,這放大鏡是用什么做的?”
顧元吉頓時愣了一下,下意識說道:“據臣所知,這放大鏡的鏡片,乃是由水玉雕琢打磨而成。”
這事他當然知道啊!
真是奇怪,陛下為何要這么問?
誰知永安帝卻說:“你再仔細看看。”
顧元吉不解,但還是拿起放大鏡,更加仔細地觀察起來。
這透亮的鏡片,難道不是水玉么?
永安帝見他沒認出來,不禁冷冷勾起唇角,有些嫌棄地看著他:“此物乃是無色透明的琉璃,朕稱它為玻璃。”
顧元吉頓時傻了眼:“琉……琉璃???”
這東西居然使用琉璃做出來的?
是了,他怎么沒有想到呢!
他剛剛才買的那鏡子,不就是用白銀跟琉璃做出來的么?
據說當日宮宴,秦王妃獻給皇后娘娘的鏡子乃是用水玉做成的。
現在,卻是可以用琉璃來做鏡子。
既然琉璃可以代替水玉做成鏡子,那么代替水玉做成放大鏡,又有什么難的?
對了,武陽侯敬獻的千里眼,就用了水玉來做鏡片。
難不成,這琉璃還可以做成千里眼?
顧元吉剛想到這里,就聽見永安帝說道:“兵仗局已經成功用玻璃造出了千里眼。顧元吉,現在你還想讓朕公開這琉璃配方嗎?”
顧元吉打了個激靈,嚇得趕緊跪在了地上:“臣萬萬不敢!”
乖乖,這琉璃居然還能做成千里眼!
他可是知道,制作千里眼的水玉,必須要無色透明,純凈沒有絲毫雜質,而且個頭夠大才行。
這樣的水玉,尋找起來可不容易。
自然而然,它的價值也高。
可這玻璃,卻是用砂子燒出來的!
豈不是想要多少就能燒出多少來?
玻璃乃是無色透明的琉璃,若是將琉璃方子公布出去,有心懷不軌之人燒制出鏡片,做出千里眼,豈不是貽害無窮?
若是這方子流傳到異族和外邦,那就更糟糕了!
顧元吉想到這里,瞬間意識到了琉璃方子的重要。
他趕緊說道:“啟稟陛下,臣以為琉璃配方至關重要,必須慎之又慎,絕不能泄露出去!”
“哼,這種事情還用你來說?”永安帝萬分嫌棄地瞪了他一眼,“看在你一向忠心辦差的份上,你之前那些話,朕就當做沒聽過。不過,沒有下次!”
顧元吉趕緊謝恩:“臣謝陛下開恩,愿為陛下萬死不辭!”
永安帝對他的本事還是挺滿意的,雖然心有不滿,還是放了他一馬。
顧元吉眼看自己逃過了一劫,不禁暗暗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