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節

諺語又說，今冬麥蓋三層被，來年枕著饅頭睡。雖然有點夸張，但道理是有的。只要今年的雨水足夠多，那么來年肯定是個豐收年。今年根據地里種了許多小麥，照今年的雨水看來，明年很有希望能解決一定程度的難題。

西北風猛吹，大雪紛紛下。

天地一片籠統。

天上地面都被白雪蓋住了，不管是罪惡還是良善。

沂城龍門客棧屋檐下掛了一具尸體。

尸體赤裸，喉部一道齊刷刷的傷口，顯是被利器一擊封喉。

鐵鉤一端從喉部刺入，另一端固定于檐下。

尸體全身泛黑，好似是中毒而亡。腹部被刨開，內臟被淘空，死狀極慘。

客棧內人丁寥寥，靠窗的位子端坐一黑臉男人。

雖然瘦，但很精神。

“老板，燉個小雞。”男人拍者桌子喊著。

老板：“來了！小二，快把門口掛著的那只烏骨雞拿下來給做了！”

小二應了一聲，把屋檐下的尸體取了下來，拿到后面做了。

小雞做好，端上來了，一股香氣直沖黑臉男人的心肺。“老板，燙壺老酒來。”男人又喊。

“來了！”老板趕快送上一壺熱酒。

正在這時，門口中人影一閃，又一個人冒著大雪進了客棧。

此人一身鬼子打扮，軍帽，軍衣，長筒馬靴，外帶一把王八匣子。披著一件軍大衣。標準的鬼子軍官打扮。

來人是鬼子車站的一個副站長，出了名的酒鬼。

一般的鬼子是酒鬼色鬼加財迷。可這個鬼子不好色不貪財，唯好杯中之物，但他有一個規矩——每次喝酒不超過半斤，也就是小客棧里的酒壺的一壺，以他的酒量，剛剛好，不覺醉。

這個鬼子每天一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碼有三百天要來客棧喝上半斤。

看到這個鬼子進來，靠窗坐的黑臉男人站起身來，向著鬼子打招呼：

“太君，這邊坐，小雞的干活。”

“你的，什么的干活？”鬼子根本就不被黑臉男人的小雞所誘惑，雖然他很饞那只雞。

“太君，我的為皇軍服務的干活，特務隊的李隊長是我老婆的表姐夫的哥哥的妹夫的鄰居，我們的關系，鐵的很。我的，良民的干活，良民大大的。”黑臉男人一臉真誠的說著。

“喲西。”看樣子鬼子大概被黑臉男人的話鎮住了，然后就真的在黑臉男人的面前坐了下來。

“老板，再來一壺酒。”黑臉男人一邊給鬼子倒上一杯酒一邊對店老板喊。

鬼子毫不客氣的夾起一條雞腿啃起來，幾口就把雞腿啃光了，然后端起酒杯一口而干。

“好酒量！”黑臉男人滿臉堆笑一邊恭維著鬼子一邊給鬼子又倒上一杯酒。

“嗯，你的，大大的好。”這時，店小二又送來上一壺酒。

然后兩人邊喝邊說話，一個特意恭維，一個喝的痛快，兩人“談”的十分投機，不一會兒兩壺酒就喝光了，一盆雞也吃的差不多了。

“老板，再送壺好酒過來。”

“不不不，今天不能再喝了，我的還要值班，今天有一趟車經過這里，我的要去看看。”

“什么重要的火車還得太君親自去看？讓站長去看看不就得了，怎么還要勞太君您的大駕呢？”黑臉男人繼續恭維鬼子。

“不，這趟火車裝著給帝國皇軍的給養，非常重要，我的要親自去看看。”鬼子已經被黑臉男人的馬屁拍暈了，那里想到自己其實不過是個副站長，站長級別要比他高。

“沒事的，天還早著呢，再喝一點吧。”黑臉男人一幅請客的樣子。

“不可以的，火車九點鐘就要到了，雖然現在時間還早，但我的要去看看，為了締造大東亞共榮圈，帝國皇軍既要這些給養，我的不能耽誤。”然后，鬼子拍拍屁股就走了，正如他輕輕來，帶走了大半盆子的烏骨雞和一壺美酒，只留下一地的雞骨頭。

黑臉男人看著鬼子一步步的消失在大雪中，然后也付錢出了客棧，深一腳淺一腳的消失在城外。

城外西山，大雪中的西山從山頂看不到山腳。

黑臉男人深一腳淺一腳的爬上了山，身后的腳印不一會兒就被大雪蓋住了，根本就看在眼不出有人經過。

黑臉男人爬上山頂，回頭看了看后面，露出一絲微笑，鉆進了一處樹林里。

李鐵和狐貍小隊呆在山林中，為了避雪也為了暖和，他們搭了幾個簡易的草棚，現在草棚上面已經被雪蓋滿了，從遠處根本看不出是草棚，就是走近了，如果不特別注意，也很難找到他們的。

獨立連的戰士們坐在地上，地上鋪著厚厚的枯草，有的在擦槍，有的在擦子彈，有的在磨自己的匕首，還有的在檢查手弩和吹箭等。只有李鐵在睡覺！

這小子正躺在厚厚的干草上呼呼大睡，還不時的打著幸福的小呼嚕。

他們已經在這里等了兩天了，這是第三天。

剛到這里的時候，他們就同這里的游擊隊取得了聯系，并得到了游擊隊的協助。這個鬼子的行蹤是由當地的鐵道游擊隊提供給李鐵的，因此他們經過研究，就讓李遷假扮漢奸去和鬼子套近乎，然后再從鬼子口中套點情報。

李鐵在客棧里等了兩天，終于在第三天等到了鬼子副站長并成功的套取了情報。可以說，李鐵的這兩頓酒錢花的不冤，最起碼是物超所值。

黑臉男人進了草棚，看到李鐵在睡覺，連忙向李鐵躺的地方過來，然后輕輕搖醒了他。

李鐵睜開眼，一看是李遷回來了，立刻睡意全無。

“怎么樣？情況打探如何了？”

“連長，您真是福神，出手就有貨，那個鬼子說今天晚上九點有一趟運送給養的火車要經過。”

“真的？他奶奶的，好好的撈他一下，什么都有了，嘿嘿。”李鐵發出一陣奸笑。

聽著李鐵的笑聲，在這個草棚的戰士們不由的一齊打了個冷戰。

不怕小李子叫，就怕小李子來奸笑。

聽到李遷已經套出了鬼子的情報，李鐵大喜，然后就招呼大家一起過來，商量怎么把鬼子的火車弄來。

大家集思廣益，很快就達成一致意見，由游擊隊配合，盡可能的弄到火車通行的具體時間，狐貍隊員埋伏在路邊，等火車過來后沖上火車，先解決火車上的鬼子，然后再弄停火車，由游擊隊發動群眾，盡可能多的來人，一齊運送糧食，爭取把火車上的糧食全部弄走。

當然，這樣做的一個前提，那就是狐貍小隊需要成功的潛伏的鐵路邊上，不能讓鬼子的巡邏隊發現。

狐貍隊員都有雨披和毛毯，這是其它普通戰士所沒有的，當然，這也是戰斗武器之一，狐貍小隊身上的裝備全是戰斗武器，那怕是一根鞋帶，照樣能把鬼子的小命給收拾掉。

冬天的天黑的快，不知不覺已經快黑了。

游擊隊終于送來了火車的情報，根據車站的列車運行表，不出意外的話，火車將在九點過六分的時候經過車站，在沂城車站停靠十五分鐘。

大約在九點四十分左右經過伏擊地點！現在是下午七點過三分。

十分鐘吃飯，三十分鐘內到達潛伏地點潛伏，這是李鐵的命令。

“特別強調一點，我不起身，任何人不得起身，只有我站起來招呼大家的時候，大家才能行動。我不起來，任何人不得暴露目標，明白嗎？”

“明白！”

“十分鐘準備！”

“是！”

大家不能生火，只能吃冷食。李鐵為了能讓隊員們有充足的熱量攝取，所以就是冷食也是以肉類為主。為了潛伏需要，只要一出發，李鐵就讓呂梁給大家煮上一塊肉，給大家包在包里，平時不吃，單留著特殊情況下用的。大家簡單的吃了點就出發了。

為了提高行軍速度，也為了好隱藏行蹤，隊員們總是后面的人走前面的人的腳印，這樣，就好象是只有一個人走過一樣。

很快，所有的人都到了鐵路邊上，走在最后的隊員用樹枝把雪地里的腳印掃除，一會兒功夫后大雪將會把一切蓋住。

大家扒開積雪，然后把從山上弄來的枯草鋪在地上，然后把雨披蓋在身上。再在上面蓋一層雪，然后靜靜的等火車到來。

時間過去了一個小時，大雪已經把大地又蓋了厚厚的一層。鐵路邊上已經看不到戰士們開始埋伏時的樣子了，又恢復成了原先的樣子，只有雪里的一個個的小孔，不注意的話，還認為是天然形成的。但由于天黑，不走近根本就看到不到。

在這一個小時的時間里，鬼子的巡邏隊一次也沒有出來。

時間已經快八點了。

鬼子們行動了。

打頭的是一輛清道車，后面跟著一輛鬼子的鐵甲巡邏車，清道車和鐵甲車上各架著一挺機槍。

兩道雪白的燈光照在雪地上，把雪地照的如同白晝。

清道車轟轟的開了過去，把鐵路上的積雪鏟飛向兩邊。鐵甲巡邏車跟在后面，機槍不停的隨著的燈光轉動。

清道車和鐵甲車走后不久，一隊鬼子出來了，大約有十來個鬼子帶著幾十個偽軍，沿著鐵路線，排成長長和一排，帶著十五六個手電筒，不停的照著路兩邊他們認為可疑的地方。

鬼子的皮靴踏在雪上，發出吱吱的聲音。

在這支巡邏隊過去不久，同樣的一支巡邏隊又來了，相隔時間不過十五分鐘！

看來鬼子對這趟火車確實是十分的重視。正常情況下，鬼子的步行巡邏隊是不出動的，只出動鐵甲巡邏車就可以了。

爬在雪下的隊員們一聲不響，靜靜的等著火車到來。

時針已經指向了晚上九點三十分，雪漸漸的停了，還沒有火車的任何動靜。

正在這時，又出來了一隊鬼子巡邏隊，這一隊比前幾批人數更多，手電筒也多。他們沿著鐵路察看著鐵軌，用手電向鐵路兩邊照著，仔細觀察著雪地里的任何可疑的地方，防止八路偷襲他們的火車。

鬼子們的皮靴從戰士們的頭前方走過，手電筒的燈光從戰士們潛伏的頭頂上掃過，大家都一動不動。鬼子們放心的向前巡邏了。

九點四十分了，一道雪亮的燈光從遠處沿著鐵路射過來。戰士們趴在地上已經感覺到火車的震動了。

透過小小的觀察孔，李鐵仔細的觀察著火車，由于太遠，看不特別仔細。

近了，火車發出的呼嘯聲已經十分清晰了。

終于，火車過來了。

李鐵剛要起身，忽然自己的眼皮一陣猛跳，這列火車不是裝給養的火車！

什么原因不知道，但李鐵就覺得這列火車不象是運送給養的火車。長期的戰斗，對危險的前兆有了一種本能。

繼續潛伏在地上，仔細觀察著這外火車。

火車不長，只有十來節車廂，除了車頭外，其它的都是悶罐。

終于，李鐵看出了一點問題：所有的車廂門好象都沒有砸鉛封！也就是說，所有的車門都不是封好的，或者里面有鬼子或者里面沒有給養。因為只要里面有人，車門就不能關的太死，否則容易把人悶壞的。還有就是空車也不用鉛封，空車封個屁啊，什么都沒有。

眼看著火車從面前過去了，戰士們都十分納悶兒，連長搞什么飛機啊，這火車都過去了還搶什么啊？可連長沒發話，大家都繼續潛伏著，誰也沒有動彈。

正在這時候，火車過去的地方傳來了一聲巨響，接著就是一陣猛烈的槍聲。

槍聲響的快，響的密集，聽聲音里面有大量的機槍聲，槍聲很快停了。

不一會兒，鬼子的鐵甲車出動了，還有大量的鬼子步兵跟在后面。

李鐵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他估計今天白挨一頓凍了。

看到鬼子們過去了，李鐵招呼大家起身，然后跟在鬼子后面看看是怎么回事。

李鐵小時候看《林海雪原的時候，里面的小分隊的偽裝服給了他很深的印象，所以一到冬天就給大家準備了一套雪地服，說是一套，其實就是一件披風樣式的白布，頭上有兩根繩，系在脖子上，然后披在身上，這樣在雪里行軍就有了一定的偽裝，最起碼從遠處是看不到了。

大家小心翼翼的跟在鬼子后面向前行軍。

這些鬼子端著槍向前面猛沖，根本就沒想到自己的后面竟然還有二十多條尾巴。

走了不多遠，看到剛才的火車已經停下了，鐵軌被炸飛了一段，車頭倒在路基上，看來就受到了襲擊，但除了車頭外，其它的車廂基本上都還在鐵軌上，就連煤水車也沒翻，看來襲擊者的炸彈威力不夠強。

四周鬼子們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圍著火車，還有一些鬼子正在把一些襲擊者的尸體集中在一起。

看來這些襲擊者已經被鬼子消滅了，唉，出門沒看皇歷吧，李鐵心時暗暗為這些人難過。

從服裝上來看，這些人穿的五花八門，但有許多人戴了頂八路軍軍帽。

李鐵讓大家在山坡上藏起來，自己把雪地服脫下，然后把手中的沖鋒槍交給一名戰士，自己從背包里翻出一套鬼子軍裝套在身上，然后消失在雪中。

一會兒，正在后面走著的鬼子猛然消失在雪地里，由于現場亂烘烘的，根本就沒人注意，就算有人向這里看，也會認為這個倒霉蛋滑倒了而已，因為他很快又站了起來。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鬼子已經被掉了包。

李鐵干掉了那個鬼子，拾起鬼子的步槍，然后對著鬼子踢了幾腳，用一層雪把這個鬼子蓋住，自己馬上跟在鬼子后面向事發現場走去。

很快，他就進了鬼子群，由于是黑夜，所以大家基本上是誰也不認識誰，只能憑身上的軍裝來判斷是否自己人。

李鐵大搖大擺的在鬼子中穿來走去，很快就接近了現場。

這時，帶隊的鬼子軍官正向另一個軍官敬禮報告：

“報告少佐，本田少尉奉命前來支援，請多關照。”

那個少佐回了個禮，用一種蔑視的語氣說道：“謝謝少尉，這幾個土八路還奈何不了我們皇軍的，現在已經全部被皇軍消滅了，你們把他們的尸體拖回去就可以了。”

“太君神機妙算，幾個土八路竟然敢來找死，真是雞蛋碰石頭。太君一頓機槍就全給收拾了。”一個漢奸趁機拍上一個馬屁。

“哼，我料到給養的事定會泄密，八路定會來搶，果然不出所料，本田少尉，麻煩你命人把鐵路快點修好，不要誤了明天晚上九點的給養車通過。”

“嘿！請放心，我們馬上就辦。”本田應了一聲，然后就開始指揮鬼子和偽軍開始收拾鐵路。

看到鬼子們開始收拾，鬼子少佐拍拍手，向著鐵甲車走去。

他奶奶的，小鬼子也學狡猾了，先用一輛裝滿鬼子的火車假裝給養車，然后引八路上鉤，當八路剛要扒火車的時候，每節車廂一挺機槍，別說幾十人，就是幾百人幾千人也很難上啊，純粹的單方面屠殺啊。

看來這支八路也是打這給養車的主意，可事不如意，陰溝里翻了船，把命搭了上。

李鐵在心里默默向這些戰友敬了個禮，心里說，你們先走一步了，我會給你們報仇雪恨的。

明晚九點，真是令人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