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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5結局章1 潮起潮落花紅柳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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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2-08-20  作者:一文錢員外
第一卷

第一卷

嘉禾在門口,屋里的大半對話皆聽在耳里,心里更是翻騰不已。難道小姐退婚,是為了孫家公子?可是小姐也說了,這是繞來繞去的親戚,差了一輩的,成不了。可是越聽到后面,這二人顯然是要私奔了……

私奔?她大驚,急得張口要制止小姐可莫要聽了孫家公子的話。“小姐不可……”

孫豪惱怒地瞪著她。

文箐用一種稍安勿躁的表情示意嘉禾,轉頭鄭重地問道:“這想法,你想了多久了?”

孫豪神色稍緩和,略有些自得地說:“從分開后到家就想了……”

文箐表示懷疑,再問道:“善后問題你不管,那可想過到底如何處理接下來的日子?僅僅是游山玩水尋些盡興的事消遣?”這不如同他在京走馬踏花撒鷹捉兔嗎?

孫豪充滿無比信任的口吻道:“一路上不是你嗎?有你張羅,我再放心不過了。但凡遇到歹人,我自打發去便是……”

他說得是輕松,理所當然。要是后世一個外人聽這話,只怕會笑道:原來你這是想當小白臉啊。文箐那個時候沒有心思想這些,只覺得孫豪這信任給予得也太大方了些,自己要這種信任拿來何用?

關于三人同“游”他鄉,至于具體要如何,孫豪也想不出來個所以然。以前念念不忘當日三人同行的快樂時光,分開后一遇到事兒就拿出來在心中品味其中的快樂,將現有的煩惱與過去那段歡樂相比較,每每這個時候,自然是無比念叨著那一段往事,于是次數多了,形成了習慣,更期望能再次重游,卻從未去細想到底如何。不過是覺得自己長大了,身體強壯了,有把子力氣,能打過一兩人,再不怕人欺生了,身邊都有錢財傍身,游山玩水不再象以前那般拮據。文箐又有主意,妙招連連,沒錢了大可以賺些錢財,肯定能玩得盡興,玩得有興致,哪象軍營里刻板操練,管束多多,囿于家中更是家長里短是非多多。

嘉禾聽得這句話,背過身去的臉也側轉過來,很復雜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孫少爺。想想這要是表少爺,哪會說出這么隨性之言?

文箐長長地嘆口氣道:“黑子哥,你長我幾歲,可是這幾年我在家中卻是受了諸多教訓,人生而在世,卻是要擔負責任的。我最舍不下文簡,我要是離經叛道過甚,文簡來日會受我名聲所累……我若攜了他投奔異地,這想法早就有過,可是我怕他來日長大了,怨怪我讓他兄弟全無,家族全無,父母無法祭拜,身份不明不白……這事,我一時作不得主,且得從長計議。”

孫豪搶著道:“文簡也樂意的,我一提以前的事,他也是念念不忘的,時時說起當日的快活事來……”

文箐一皺眉,道:“他不過一個小孩,貪玩而已。孫表叔,你今日與我講的這些話,也是為個耍子么?”

孫豪急道:“自然不是我就是怕你嫌棄我……我在信中都說了,可一直未曾收到你的回信。可是我一到家,就聽到你的婚約解除了。你可是因為聽說我退了親之故?”

文箐大驚自己這與他是雞同鴨講,溝通了半天,試探了半天他是不是個可靠的人,結果他卻與當年一般,并無多大長進,依然是以玩鬧為主。這不典型的是后代的尋刺激的玩主一個嗎?根本就不靠譜嘛“這是兩碼事我與你朋友之交,卻是喜你個性鮮明,不做作,男兒氣,有血性,為人講義氣,性情中人。你另有想法,我亦能體諒,可是……”

孫豪不等她講完,已明白她要說的是什么了。“你別說了方才你說那些,我還以為你有心與我一道……”后面的也說不下去了。可又怪不上對方,因為文箐從始至終只是在反問自己哪點可行了,可不曾贊同自己的意見,更不曾首肯。他覺得自己一番心意白費了,很是失望。孫豪握拳,手掌迸血而無視。

文箐這時不再遞于他帕子,只道一聲:“黑子哥,你何必拿自己身子過意不去疼的是你,傷的也是你……”

孫豪扭過頭,不接受她的關心,兀自道:“你方才說那多,我以為你也是有心與我的,誰曉得,竟是我自作多情……”

文箐一怔,沒想到這事竟讓他誤會到這個地步,顯然有必要澄清。“你上回來信說退親為了我,我很感動,可是若讓我來承擔,我卻覺得太沉重。”文箐說到這里,突然想到了沈顓為自己做的那些事,可也求自己要一一回報?一時便呆了一下。“你見我亦退婚,便把此事當作是我對你的交待,其實有所誤會。婚姻大事,非同兒戲。你我本來有些投合,可那是作為朋友,作為兄弟。我們性情相不相合,卻不是一言兩語能說清的。我只問你一件事:若那日在船上你遇得賊子,下次再發生,你是拼了性命還是趕緊交出錢財假裝害怕?”

孫豪想也沒想道:“男子漢焉能貪生怕死茍全性命?”

文箐認真地道:“可如果是我夫君,我卻盼望著他莫要沖動行事,何況水寇只求財不取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一時之辱大可以十年后索報否則不顧敵強我弱,以死相搏,到頭來我見到的便是尸體一具,夫君英名流世,我卻要落得寒窗獨守一生……黑子哥,你看我就是這樣的人。”沈顓當日寧愿被江濤所辱,也不吐露半個字,雖也是大義,卻也是能忍。若是孫豪,他亦會守信,卻是要打得江濤認不得爹娘的,也可能受激就說破了。文箐潛意識里,將二人在天平上稱量。

孫豪道:“我也沒錯……”

“這不是錯與不錯的問題。你求的是大義,我求的是一家團聚。你是要做英雄好漢,我卻是婦人一個,要的是夫妻常相廝守,得一日安寧便當作多一日的福份。黑子哥,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人,我沒有你想得那么好,若是長久相處,我會管束你,若在京城,我會不讓你與那些朋友往來,我會仔細審慎你的朋友,認為不當的我會拒之門外讓你丟面子,被人恥笑……我太有主見,我性子倔,我希望我的夫君聽從我的話,隨我拿捏,我會管束你在外頭游玩時間,一天念幾本書,習多少字,還有……”文箐說得很慢,很具體。“你那天從馬上摔下來,在自適居中住的幾日里,我管束你,你渾身不自在,背后與文簡肯定沒少說我吧。可我就是這樣。而你所經歷的不過幾天罷了,試想以后會是幾十年,日日如此,你聽同僚們大肆說各家娘子如何夫唱婦隨妾室想要幾個便幾個,而我則要求你連旁的女子多瞧兩眼都不成,花街柳巷更不得往,你又待如何?”

孫豪久久沒聲息,好久后方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這是故意嚇我……”

文箐搖頭否認。“以前是以前,以前咱們是朋友,現下你要與我談男婚女嫁,那自然不能當朋友相處。你喜歡與我們姐弟相處,最主要是因何故?你可曾想明白?你要的不過是份自在罷了。我怕你分不清朋友之誼與夫妻情份之差別。朋友雖也講求有福同享,可夫妻卻講求情投意合不離不棄,為之付出一切終老一生無怨無悔,不去計較多與少,只因心甘情愿……”文箐說到此處,驀地心中一動。

嘉禾提著的心終于放下來了。回到原來跨院文箐居住的房內,對文箐道:“小姐,孫家少爺好不會行事,他自個兒退婚,關咱們底事,竟扯到小姐身上來。以后還讓少爺過去陪他玩嗎?”。

文箐察覺到她對孫豪的重重防備之心,嘆口氣道:“原來如何,現下、來日依舊如何。人家也不欠咱們的,咱們何必做得那般退避三尺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更何況當年他確實助我良多,為人不能如此忘本……”

事實上,她到現在依然懷疑孫豪對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說他對自己真是男女之情,只怕也未必。哪有那么直白地說:反正有你,到時你自主張便是了。是個男人,都希望在自己女人面前表現出強者姿態,表現出自己的保護欲望,連沈顓那么不擅言語的人,當日在成衣鋪子面前尚能默不作聲地擋地自己面前呢。也許,孫豪根本不懂兒女情,他更多的感慨則是現在軍營束縛多,到處是功勛子弟,大家相互攀比又相互指摘,人事傾軋,不是他想過的日子,于是產生了逃避。孫家的家事,那一堆兄弟太過于張揚,作惡的事也行得來,他箐教導又有些瞧不慣,可又不時地被帶著做上兩件壞事,擺脫不得,厭煩叢生。而文箐姐弟當初與他同行,一切照顧都是相互的,發自真心的,并不曾算計你多或我少,悠閑自在。

這么一個性情中人,有幾塊N長的短板,文箐無能為力,非是良人。

兩天后,孫豪便起程歸家了。嘉禾是徹底放下心來。

但這水寇一事終究鬧得很大,朝廷嘉獎了況鐘,《況郡守政績記》一書發而。而況鐘則將剿寇一事上書,大力夸獎了孫豪在此次中的英勇表現,報于朝廷時,正逢元月英宗登基,于是孫豪傷愈,喪期也過,返京時,便擢升了副千戶,這也叫因禍得福。孫振認為兒子雖英勇,也多虧周家人相助,于是再次伸出橄欖枝,替兒子向周瓏求親。周敘回絕,以侄女已許配人家為由,婚約在身,一女不二嫁拒之。鄭氏不樂,說與娘家,杭州鄭家與沈吳氏一家在正統元年來往稍疏,幸而鄭二是個圖利的商人,鄭家與華庭的婚事倒是沒有反復。

江家卻是在此次事件中,終于被拉下馬來。華庭樂得直撫掌報應來了。江忱一招丟座保帥雖然沒成功,可是與徐家的親事卻因為成了,而周玫求到母親與兄弟面前,江家抄少了大半家產,江忱作為一家之主入了獄,只江濤卻是被其父以及周玫保了下來。沈吳氏雖不滿周魏氏,可也沒奈何,不過心底里終究是出了口氣。華庭暗忖這是老天報應,可恨不是出自己手,未能親手報仇,實在無法雪恨。可是他終歸不是那種飲恨能吞的人,是以,在江家落敗之際,他卻擅自跑到江家大門口,不顧沈肇的阻攔與勸阻,罵了江家足足一日,被聞訊趕來的沈貞吉趕回家才罷休。

文箐那時節無遐分身,因為才打發了孫豪,接下來則是席家父母的到來。席母名義上是來看兒子這處在蘇州張羅的情況,更重要的是因為席韌看中了華嫣,于是想向沈吳氏提親的。

陳媽得知,趕緊話里透出三舅奶奶可能有意與商家結親。

席母失落,次子的婚事,如今她是格外操心。而席柔見得母親,那是格外高興,自然不可避免地說到了周四姐姐如何如何之好,待自己與哥哥有甚親人,說著說著并說出了文箐與沈顓的婚事無果的話題,并道出自己更喜歡周四姐姐做嫂子,央與母親。

席母聞聽女兒的話語,琢磨著兒子對文箐到底有多少心意,免不得就試探于兒子。

哪想到席韌聽得母親這番話,一愣,立時道出另一番話來。“母親,若是咱們未曾向沈家示過好,那自然是有無妨。先前兒子已然對義妹的表姐有意,如今被拒,再向義妹提親,怎知義妹如何著想?我這般反復再三,落在她周家人眼里,難免有人要說兒子不知道義不曉人情……”

席韌有自己的自尊,他雖有時低得了頭,時常說些不怕人說三道四,可是真正到緊要關頭,有些事想得也頗為細致,作為一個男人也并不想被人指指戳戳,尤其是仁義道德方面。他在向華嫣示好之際,已然是想把文箐單純做為義妹來看待;哪想到風云變幻之快,華嫣與商輅早有情愫卻是瞞了眾人,而文箐與沈顓解除婚約卻也是立馬就來臨,中間根本沒有給他一個喘息的時間。他也不是沒有產生過別的想法的,奈何他也堅持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論情深,自己絕然抵不上沈顓,尤其是道義上,身為義兄的身份影響了他,他此時就向文箐提親,實是站不住腳,更何況只怕義妹對此也根本沒想法。

席母聽得兒子說得一番話,也點頭。“你說得倒也是,萬一咱們求婚不成,反倒是將你與她之間的義兄妹之情生份了,來日便不好往來。如今你既然決意在蘇杭立業,少不得她周家幫襯一二,自然不能得罪與她周家。我這廂且與去周宅與你好生周旋。”

席母直嘆可惜,又要與席韌再張羅婚事,奈何席韌卻道先立業再成家。知兒莫若母,席母知兒子大抵還是喜歡文箐的,“便如你所言,且再等等,反正你義妹尚小,便是向周家求婚,現下也不可能娶進門來……只是咱們如今既然已有宅子,自是不便在你義妹處長留,擇日趕緊搬了出去才是。”

正好太湖那宅子收拾得差不多了,席母便帶了席柔就住了過去。

商輅不負眾望,更未負華嫣。秋試榜單已出來了,商輅這次鄉試得了頭名,解元當第,好大一殊榮。即刻歸家告與父母,又說及了與華嫣之間的事來。商母雖有幾分責怪兒子自作主張,私下定情,可兒子現下為家里添光增彩,又聽說對方現下雖是商人,不過祖上亦是詩書傳家,祖父曾祖父皆在朝中為過官,如今更有弟弟也習舉業,門第并不比自己差,若不是兒子中了舉,怕是自己這邊一個小吏人家高攀了。

在商家父母心中,沈家現下落魄商人,窮途思變習舉業,原以為等著自己接濟,十月底即刻趕了過來,結果沒想到一到杭州,見得沈吳氏所居二進院落,才知人家再落魄,也是強過自己家當。商輅卻道:“兒子來日中了進士,自是不給爹娘丟臉,更不會讓沈家人看輕了……”

商家父母見兒子立場如此堅定,知大勢已定,更何況人都來了杭州,親是不提也不成了。兩廂見面,商沈兩家都認為自己高攀,各避讓三分,如此倒是相看得下,一拍即合。兩家相隔太遠,只是奈何商輅這人是早有主意,在六禮上雖說從簡卻是沒有半點輕忽。沈吳氏看商輅,可真正是應了一句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愛,生怕耽誤未來女婿的春闈,只道八字相合,三禮俱備,自己這廂留點時間備齊嫁妝便好。商家父母這時也不能為難兒子,隨后就給沈家投了聘書,婚期也敲定了,只待明年商輅春闈完后成親。

席韌笑著向商輅道謝。“商兄瞞得我好苦啊……”

文箐瞧著席韌強顏歡笑,可又見得他隨后磊落大方,不由得嘆服這等人才竟然沒與自家哪個姐姐結親。根本不知人家可能徐徐圖謀迎娶自己。

商輅省試中舉不說,還得了解元,周魏氏心中感嘆自己走了眼。見華嫣竟把商輅謀了去,酸溜溜地道:“只怕來日也不過爾爾,原來也脫不了銅臭味。”誰料她這預言根本就是個屁,一點兒也沒成真。反倒是人家來日名聲早蓋過了周敘與周家諸人。

文箮知席韌衷情的竟然是華嫣,且自家祖母也不許可,傷心之余,沒了堅持,而周魏氏替她安排的親事,婚期定在了來年。

文筜對文箐道:“四姐,接下來可要輪到給你張羅親事了。”

“還有三姐呢。”文箐希望文笒的婚事不要這么快尋到。

可是,她這愿望馬上被文筜的話打破。“三姐的人選,聽說差不多了。大伯母那邊已經首肯了呢。”

文箐道:“我還小呢。著什么急。離及笄還有兩三年。等及笄后再議也不遲。”

文簡十二月份去了沈家,歸來悶悶不樂。語陳媽:“大舅姆在替大表哥張羅婚事了,今天去的時候,正好碰到媒人上門。”

這是真的。不過是華婧心疼弟弟,想著趕緊給他尋點事,或者尋個新人,來沖淡他的傷心。結果勢得其反,沈顓聽說這件事,懇求祖母與母親等,婚事且過上幾年再定,至少也得等表妹的婚事定下來他才能死心。他說到這個份上,沈姜氏更加難過。而沈顓卻是因此再度傷神,竟是病了。華婧于是再不敢給弟弟拿主意了。

陳媽趕緊讓他莫要與文箐說,文簡懂事地道:“我曉得。大表哥瘦了好多,我與大表哥說了好些,讓他莫要牽掛我姐姐,我會照顧好姐姐的……”

他所沒說出來的還有,沈顓問文簡諸多事,比如文箐最近看什么書了?家里今年種了多少菜?暖棚里長勢如何?文簡現在看哪些書了?聽說文簡現下也算著帳,便讓文簡也教自己。文簡瞧得他架上放的是科舉必考的經書,枕上還放著童生題考,畫也全都收起來了,開始正正經經地練起館閣體來,已然與自己一樣,要習舉業了。“大表哥,你們家不是不讓走仕途嗎?”。

沈顓未正視他的眼神,咬唇,說道:“家中祖訓也未曾說不讓習舉業,曾祖父祖父本來皆有考取功名,最后不出仕便是了。”

文簡點了點頭,小大人一樣地道:“嗯。我姐姐也如是說,我將來至少得考個生員,最好能做個舉人,要是不想當官,盡可以不去參加會試,反正做了舉人,不用離家服差役,還能減免賦稅……”

沈顓低頭,一臉悲傷,沒接表弟這些話。要是往常,他一定會說:你姐說的再對不過了。如今,提到文箐,他就心痛;可是卻又盼望著別人提起來,哪怕是關于文箐的一個字,一個音,他都會伸長了耳朵聆神細聽。求而不得,倍受折磨,耳聞近況,苦痛之余,又甘之如飴。

文簡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可是表哥卻總是將話題慢慢地又繞到姐姐身上去了。“大表哥,你上回送給我們的立式風車,我姐早早地讓趙木匠做上了,現下就用它來引水呢。范彎可是念大表哥的好……哦,我姐也喜歡,讓我仔細收存表哥送的禮物,不要將它弄壞了……”

沈顓聽得津津有味,眼都不帶眨地,生怕聽漏了哪一點。見文簡說得開心,他嘴角才隱約有點笑意。“那,以后我得了時間,再做些其他的來。可好?”

文簡當然一個勁兒說好。“大表哥,我聽陳媽向人打聽過,說是找個與自己八字一樣的,以自己的名字寄在寺里出家,就能避禍。也不曉得是不是真的……”

沈顓聞言,嘴角終于有一個笑花,溫暖如春。“謝謝簡弟。”

沈頤私下里向他打聽文箐的近況。“你姐姐也瘦了?”

文簡點點頭。“我姐不讓說。她自個兒說是長個子了。”

沈頤贊許地道:“幸虧你沒說,要不然我哥又擔心了,他自己又吃不下去飯了。你來了,便與我哥哥說點兒你姐姐開心的事,他心情就會好上幾天。你要是說你姐哪不開心了,他就難過,一句話也不說,在屋子里也不出來的……唉,來我,可莫學我哥,太癡不是好事。”

沈周卻拉著文簡問道:“你五姐姐還經常在你們那兒學畫?”

文簡這個信使非常盡職。“一個月來一次吧。可惜現下你們也不去我家了,五姐姐想學畫也在發愁沒好老師了,她倒是喜歡表哥你教得好,她學得最快。”

沈周一高興,回屋便將一迭畫托他交于文筜。“讓她照這個畫,何處如何繪,我都寫于紙上了。”

文筜拿著這些,在文箐面前得瑟。“四姐,我終有一樣能勝過你了。”

文箐見她這樣,不知是真正的天真無邪,還是太過于不注重細節。自己教她東西,十個里立馬能學會七個,可過三四天,丟上四五個,余得二三文筜亦沾沾自喜,好象自己實在了不起。“也不枉三嬸著意栽培與你,家中請了諸多老師,你現下不煩了?”

文筜立時垂頭喪氣。“我若是四姐姐的好記性,也不至于躲到四姐這來覓清靜。”

文笈不是讀書的料,最近被周騰往經商方向調教,李氏干預不得,小兒子體弱多病,開蒙識字先生并無多夸贊,更別提能趕得上文簡文籌。只怕自己這一輩子想讓兒子替自己撈個誥命的希望是要落空了,于是這才記起自己有一女兒。想周瓏沒有名師指點,也能為方氏謀得誥命,李氏認為自己女兒并不差,亦開始打起了文筜的主意。于是,在家中延請了不少女師傅,恨不得文筜學齊千八百般技藝,只難為了文筜,她是個她好玩的,如今被拘了性子,日日偷不得懶兒,只好越發拿畫做消遣,畫也是越畫越好。

李氏削尖了腦袋,想往官場里鉆,也怨不得她這般想,實在是一家中,周騰經商雖賺得些錢財,到底是沒勢。而文箐姐弟雖說沒有父親,文簡來日前途可觀,周同斷了腿跛了足,可還有文籌好學不已,正如長房中雷氏有文筵文笴可繼周敘之后,指不定來日就飛黃騰達。這時她又想著再要一個兒子,是不是就好些?死灰免不得復燃。尤其是正統元年,周敘正是會試主考官。

周敘前一次為順天府鄉試主考,然后事隔三年又是鄉試主考,接著在正綜元年新帝登基之后為會試主考,可以說殊榮加身,人人都道這一年考完后,就該他進身為大學士了,興許官考之后,即會入內閣。就在周家長房人興奮之際,沒料到周敘卻突發心疾,在正統二年,官考之前,去世了。

彼時周敘還張羅著想讓庶女侄女周瓏盡快要出宮嫁人。只是周家風頭旺,終究是有人不喜,難免就有人擠兌周敘,言及周瓏,說是周家周復這一房是指望著女人出人頭地。空穴來風的話,以周敘不與人為難的性情,或許不過是郁悶一場,就這么過去了。只是天下人從來會掀風作浪,更何況朝廷之上。周家兄弟與三楊中某楊不和,由來已久。周敘先時勸朱瞻基少玩促織得罪皇帝不被喜,后來謹言慎行,到得小皇帝朱祈鎮時,沒料到他卻更聽身邊閽者之人,比如王振,朱祈鎮一上位,立時給王振賜以宅第賞以田地,周敘想從旁勸阻,未果。旁人譏周敘管得太寬,這此旁人非他人,楊榮也。周敘并不喜才華,或者是文人相輕的緣故,又或者是周敘力求節儉,看不慣楊榮貪賄之行為,某日在勸英宗尚儉時,言到太祖祖訓,“人主嗜好,所系甚重。躬行節儉,足以養性;崇尚侈靡,必至喪德。”不料落在楊榮耳里,認為是諷刺自己過于奢靡,便語出譏諷,言及周復當年如何,現下周家子侄在蘇亦是重商輕文……周敘瞠目,下朝至家便氣結而亡,去世十分倉猝。

周魏氏聞訊時,周敘的棺柩正由周正扶靈北下,當場暈厥,一夜新添半頭白發,老眼渾濁蛛絲盤于睫內,人前氣勢大減,語不成句。

夫榮妻貴,一朝夫亡,妻榮光再亮也不過是最后一抹焰火。

文箐跪在周敘靈前磕頭,雖說自己與周敘相處時間十分少,但說起來,卻又承周敘情不少,可歸家后,這個在朝上為官謹言慎行的老人在家中依然不茍多言,可是畢竟還是替自己主持了些公道,周鴻所為曾他官途添了負累,他倒是沒有何怨言,為自己姐弟付出也不可謂少。徐氏既被周敘所瞧不起,卻又不得不重視其為周鴻留下的后,周敘不想為徐氏奔波,卻知曉文箐有意為生母平冤也不過份阻攔,只道時候未到。周敘一亡,周瓏雖還有宮中,可畢竟只一女子,周家在蘇州的權勢與地位便也落下許多來。

雷氏由此勸文筵奮發讀書,需得再為周家謀個一官半職方才不被人輕視。而文簽心知自己斤兩,知曉自己絕不可能在舉業上有作為,再加上本身對官場不感興趣,卻是想學商輅游學經些世事。

陸礎在正統二年初于周家加冠,到年底正是在蘇學了三年,擬歸家參加來年鄉試。文簽在祖父百日后,于正統三年初陪同他返湖廣。三月過后,歸家,稟母親,日后欲娶陸婉兒為妻。

周魏氏初不允,她已看好一戶人家,可是陸礎在正統三年中了舉,又讓她有所猶豫,彭氏聽兒子說及陸婉兒能做上得廳堂也下得廚房,紡紗織布女紅樣樣拿手,也識得些字兒尤其是聽話得很,便有所動心,問于文箐。

文箐只好將當日在陸家的情形與自己的見聞說一說,彭氏懊惱自己沒能替女兒爭取到席韌,此時在兒子一事上,又經女兒私下里警示文簽曾有意與嘉禾,立時心里難安,生怕夜長夢多,力攛男人周賡速速作主,于是文簽與陸婉兒的婚事就這么提上日程。同時,彭氏更催文箐趕緊張羅嘉禾的事,道是二十歲的女子莫再耽擱了,否則誤了終身。

文箐知嘉禾近二十了,也替她著急,古人此年齡都已生子了,免不得就直言催問:你既對陸礎有意,怎么舍得?

嘉禾低頭,小聲道:陸小先生前途不可限量,我乃一介村姑,貌丑無鹽,卻沒有無鹽之能……

文箐慨嘆:終歸是嘉禾自卑。雖也曉得陸礎或對嘉禾有一二心思,可陸礎這人不爭不取,這段緣份終究錯失。不過事后才從陸婉兒口里曉得,陸嬸已在家為其相中了一門親事,大抵是陸礎這人不敢違父母命,更是不敢對嘉禾有所為了。

嘉禾從香兒嘴中知二小姐與二奶奶提過自己,沒一個月,由余氏做媒,嫁給了文簡名下的踹房掌柜的侄子。婚事趕在了文簽與陸家說親之前,算是了了彭氏的心結。

文箐在關心他人的婚事之際,可實際上雷氏與彭氏亦為其操心不已。文筵兄弟幾個因為常要參加文人之間的聚會,自然是不僅對常熟才子,更是對蘇州府的才子了若指掌。大宣德十年有一少年郎十分突出,堪比商輅。

商輅與華嫣成親,居于杭州,教導華庭與沈肇還有楫兒,只有沈肇學業是突飛猛進,后來竟然在正統四年時,考取了生員,讓華庭羞愧不已。這些先不提。華嫣是吃水不忘挖井人,他與商輅在正統元年成親后,便催著商輅幫著打量蘇杭兩府人才,為自家好表妹文箐著意物設一二人物。結果商輅與文筵文簽幾個都看中了昆山葉小郎——葉盛。

倒霉,這一章一萬五千字,系統提示一章最多不能超過一萬二。所以,這一章只能卡斷到此。

至于新小說,名已取好,內容近日讓編審完稿不日即發布。過兩日請大家刷新,必有新文上傳。再食言,就讓我肥吧,肥吧……

啦啦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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