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邊收拾妥當的時候,已是下午四點多,雖然沒有數錢數到手抽筋,可蘇眉看著賬戶上越來越多的數目,還是讓她覺得不可思議,今天又進賬將近一千萬,賭石確實是賺錢的最佳去處。
但也得有眼力的人去賭石才行,要她去賭的話,能分得清楚石頭上的什么松花蟒帶就不錯了,就算買了一塊好石頭,興許別人一陣吹捧或者打擊估計就馬上出手賣掉了。
蘇眉到家的時候,宋毅正在把他特意留下的一塊帶綠的翡翠往保險箱里搬,白色的部分則被他切下來扔在墻角,反正這年頭沒人看得上眼,放哪里都無所謂。
見蘇眉回家,宋毅就招呼她,“眉姐回來了?呆會去黃大哥家看看。”
“嗯?”蘇眉不解地望著他,“剛回來得急沒去他家,也不知道大嫂幫忙找的人找到沒有。”
“所以我們才要過去問問啊!”
“我看是你沒石頭切了對吧!”蘇眉笑話他說。
宋毅卻笑道,“我又不是沒石頭切就活不下去的人!”
交易完畢之后,家里歡騰熱鬧的人群已經散去,宋毅關了門,和蘇眉一起去黃永東家。就在一條街上,幾步路就到了黃永東家,黃永東家沒什么顧客,他正和神色憂郁的王雨低聲商量什么。打了聲招呼之后,宋毅便關切地問起他緬甸那邊的事情。
黃永東頗為無奈的說道,“那邊今天剛傳過來消息,是被獨立軍的人抓去了,罪名是偷越國境。沒別的辦法,就當破財消災吧!誰讓翡翠產地在那戰亂之地!”
因為先前黃永東和宋毅商量這事的時候把蘇眉支開了,蘇眉不了解其中情況便好奇地問道,“這不是相當于綁架嗎?公安機關有沒辦法幫忙。”
宋毅忙對她說道,“那地方天高皇帝遠的,照會緬甸政府都沒用,公安機關更不會管我們老百姓這點小事情。”
“他們就這樣讓自己人被綁架?”蘇眉睜大了眼睛,覺得非常不可思議,她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祖國很強大人民很幸福,和周邊國家有深厚的友誼,各族人民和睦相處。她雖然看起來非常成熟,可畢竟還是個剛出社會的女人,綁架坐牢殺人放火這樣的事情對她本來是很遙遠的。
可忽然之間,殘酷的現實擺在她面前,蘇眉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謊言,就像是一直堅守的信念突然崩潰一樣。
“情況比較復雜,他們也無能為力……”宋毅的套話明顯很言不由衷,這話他自己都不相信。
蘇眉自然也不信,可她看得出來,早熟的宋毅像是早就知道這個,也不糾纏在這問題上,“那得交多少贖金才行?”
黃永東嘆了一口氣,“差不多五六萬的樣子,太多了不行,即便你有一百萬,他們也吃得下;太少了也不行,他們不會放人。王云這人比較機敏,也是長期在那邊跑的人,最多吃點苦頭罷了!”
“你這沒良心的,什么叫最多吃點苦頭,那邊的監獄是人呆的地方嗎?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的,那可怎么辦好!”王雨一直苦著臉沒說話,這時候一開口差點沒哭出來。
蘇眉問過后才知道,原來去緬甸的王云是王雨堂兄。騰沖是著名的僑鄉,很多騰沖人都在緬甸挖玉石做玉石生意,本來一般交錢就可以放行的,可一旦碰上蠻不講理的山兵,不管是你誰都算你運氣衰,只有交錢取人一條路可走。
“他們要那么多錢干什么,又沒見人民的生活水平得到改善?”在蘇眉的印象中,緬甸一直很窮,現在她知道了緬甸出產珍貴的翡翠和柚木,他們還大肆搞綁架,人們居然還那么窮。
“有錢還怕沒地方花?買軍火對抗軍政府,改善長官們的生活水平,然后爭取所謂的民族獨立。”宋毅少不得又向她解釋一番緬甸那邊的現實狀況,這可不像平時國家宣傳機器宣揚的那樣友誼長久。
感覺過去完全被宣傳欺騙了的蘇眉頓時皺起了眉頭,她現在就像一個真正的憤怒青年,說起話來也比較沖,“他們打仗就拿我們中國人開刀?當我們好欺負啊!像現在這樣,我們付贖金給他們買軍火轉過頭來對付我們,還不如我們自己出錢買軍火去對付他們。”
“就是!你們這些男人還真沒用,國家不管我們的死活,連我們自己也放棄了?”傷心的王雨對蘇眉一時激憤的話深以為然,開始把矛頭對準了黃永東。
黃永東和宋毅面面相覷,這事情哪有想象那么簡單。那可是在別人的國土上,盡管那片土地過去曾歸屬于中國。
“那邊正在打仗,不是說槍桿子里出政權嗎?大不了我們也組織一票人打過去好了,或者扶持一個弱小的軍閥起來,只要把他們打痛了,看他們還敢不敢明目張膽地打劫我們中國人。”不得不說的是,蘇眉激動起來的時候很有股颯爽英姿,帶著那種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味道。
宋毅知道憤怒青年不理智的可怕之處,連忙勸住了她,“這個我們再從長計議吧!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先把人撈出來再說。”
黃永東也忙安慰兩個女人,說是讓云南會館的人幫忙,盡快疏通獨立軍那邊的關系,好早點把王云放出來。
可宋毅和黃永東卻都知道,這事情著急不得,要不然再多的錢都喂不飽那群餓狼,反而會讓王云在監獄里呆得更久。
兩人一陣好言相勸之后,王雨這才安靜下來。
激憤之后,熱血沸騰的蘇眉也漸漸恢復了平靜,最后還用手指著宋毅補了句,“你可不許去緬甸!”
看到她小女兒情態的樣子,宋毅連忙應諾說好,蘇眉這才安心下來。
經此一折騰,蘇眉對宋毅的安全問題看得更嚴重了,問起王雨幫忙找人的事情。
黃永東和王雨在本地人脈廣,這兩天也下了些功夫,聽蘇眉問起,王雨就對她說道,“我認識一個叫陳立軍的退伍軍人,就住在城郊,人品不錯功夫也好倒是個不錯的人選,可惜他的母親最近生病了,他要照顧老人沒辦法過來幫你們的忙。”
宋毅卻看中他退休軍人的身份,便說道,“大嫂把他的地址告訴我們就好,我們先過去看看他,要是有什么幫得上忙的地方就盡量幫忙。他認識的人應該不少,即便他來不了,請他幫忙介紹幾個人應該不成問題吧!”
王雨想也不想便說道,“還是我開車帶你們去吧!你們兩個外地人貿貿然上門也不大好。”
“那就麻煩大嫂了!”蘇眉忙謝過她,她現在對安全方面的事情很上心,盡管現在中國境內還是比較安全的。
黃永東留下看店,王雨開著黑色桑塔納載著宋毅和蘇眉路過百貨店的時候,宋毅讓她停下車,他自己則拉著蘇眉下車去買了些營養品,之后才和王雨出了城。
蘇眉坐在副座上,王雨走的道路似曾相識,便問起王雨陳立軍家住哪里,王雨告訴她在和順鎮上,蘇眉就笑著說道,難怪這么熟悉。
宋毅從后面湊過腦袋來,聽王雨說起和順鎮的歷史。當初朱元璋當年平定云南后,留下一部分軍中將領屯墾戍邊,這群將士就駐扎在原本只是一個村落的和順鎮。這些將士的到來給原本落后的和順鎮帶去了先進的漢文化,也將尚武的精神遺留了下來。最后在這少數民族聚集的邊陲逐漸發展壯大,到現在反而成為一棵漢文化的奇葩。
再次到和順鎮,心情卻和上次大不一樣。
和順鎮的風景依舊迷人,可蘇眉卻沒太多的心情去欣賞。
王雨輕車熟路,很快就帶著兩人到了陳立軍家門前,高墻大院爬滿了常青藤。
敲開緊閉的大門,開門的是個三十來歲的國字臉漢子,眼神有力,高大魁梧。見是王雨,他就招呼道,“王姐怎么來了?”
王雨笑著和他打過招呼后,便向他介紹了宋毅和蘇眉。陳立軍炯炯目光打量著兩人的時候,宋毅也在仔細審視他,他身上透著一股濃重的堅毅氣質。
陳立軍隨后便請幾人進去,王雨問起陳立軍母親的身體。陳立軍望了宋毅和蘇眉一眼之后,看王雨點頭,他便是說了她的情況,去醫院檢查出來是肝癌中期,在醫院化療后現在家里休養。
王雨幾人連忙表達了他們心底的遺憾之情。
和順人熱情好客,領著幾個人進門之后,陳立軍就去給幾個人沖茶。
宋毅一進屋,目光就落在了客廳里的一套茶具上,其中最吸引他目光的還是那個黑色的茶盞,形狀就像是倒扣的竹斗笠,敞口很小,閃耀著誘人的光澤。
看他直直地朝那茶具走去,蘇眉忙拉了他一把,輕聲問道,“小毅你做什么啊?”
“看看唄!”宋毅走過去,仔細打量起那黑色的茶盞來,和先前看到的色彩不一樣,因為角度的問題,現在茶盞的部分又便成了銀灰色。最神奇的還是這茶盞上的釉,并不完全是黑色的,黑釉里夾著均勻的黃褐色的絲縷,如絲如毫的纖細就像秋天的兔子豪毛一樣。
宋毅知道,這種兔毫就是建州黑瓷的最大特征,而這個茶盞極有可能就是建窯兔毫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