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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章 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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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1-05-21  作者:意千重
何志忠自是知道牡丹實在和稀泥,他心中雖然暗恨小妾和兒子、媳婦貪心不省心,但想到牡丹向來善良大度,總擔心旁人為她操勞受累,又想到她說過的不要那筆錢的話,若是因為那錢在家中生了是非,只怕她到時候更是不要,在家中也會過得不愉快。便不想要當著牡丹的面再提這事兒,順著牡丹的意思笑道:“我道是吃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不過一碗冷淘而已,趁著天色還早,要吃大家一起去吃。

于是眾人俱發出一聲歡呼,各各收拾東西準備出門。吳氏卻不去,溫溫柔柔地道:”老爺和夫人自領了孩子們去,婢妾在家準備晚飯。

楊氏剛招惹了何志忠,雖然也很想出門,見狀也只得笑道:“婢妾也留在家里幫吳姐姐的忙。”又朝孫氏使眼色,孫氏心不甘情不愿的表示自己也不去了。

薛氏卻也來湊熱鬧:“家里事多,我也留下來。”

岑夫人也不勉強她們,只問她們要吃水花冷淘還是桃葉冷淘,然后命身邊的人記下,稍后給眾人捎回家來。余下何家眾人歡天喜地的出了門,直奔東市而去。

今日去的晚了,吃冷淘的人卻是不算多,何家一群人吃得心滿意足,眼看著天色將晚,離擊鉦散市不遠了,索性一家人一道往何四郎的鋪子里去,準備接了何四郎一起歸家。

何家的香料鋪子在....(看不清楚圖),和許多錦繡彩帛鋪子并列在一起,鋪面規模不小,有尋常商鋪四五間那么大小,看上去很是氣派。何志忠很得意,拉著牡丹輕聲到:“看看,這一排的十幾間鋪子都是咱們家的。”

這個牡丹有數,何家在東市西市都有鋪面,出去自家用的就盡數高價賃了出去,每年的租金不少。只不知為何,座位商人侄女的何牡丹嫁妝里卻沒有鋪子,牡丹心想,大約是因為她的嫁妝太過豐厚,一次拿出太多,何志忠為了平衡,所以才把這生財的留給兒子兒媳的吧?子女太多的人,想要協調好這中間的關系,的確是太過勞心勞力。

牡丹正想著,忽見何家香料鋪子門口走來一個身材高大,粗眉豹眼,滿臉兇橫之色,年約二十來歲的男子。他的扮相很是吸引人眼球,頭上綁著條青羅抹額,穿綠色缺膊袍,著褐色錦半臂,袖子高高挽起,露出兩條刺了青肌肉發達的胳膊。左臂上刺著"“生不怕京兆尹”,右臂上刺著“死不怕閻羅王”,看著就是個市井惡少。

牡丹愣了一愣,隨機莞爾一笑,這人也太囂張太有趣了,一次挑戰古人心目中的兩大權威,活著時的官府,死了后得官府。那人狠狠刮了牡丹一眼,直接向著牡丹走過來。牡丹心說不得了,招惹惡霸了呢,正要往何志忠身后藏,卻見那人往三四步開外站定,對著何志忠和岑夫人規規矩矩行了個禮,問好道:“世伯,伯母,幾位哥哥、嫂嫂從哪里來?”

何志忠和岑夫人都笑,客客氣氣地道:“賢侄今日得閑?我們來尋四郎一道歸家。他在里面么?”

那人道:“在,小侄適才跟他一道說話來著。他正在使人收拾攤子算賬準備散市呢。世伯,伯母先忙,小侄另有要事,先行告退了。”

牡丹心說,看不出來,這人說話行事還彬彬有禮的。正想著,那人一邊與何大郎,何二郎打招呼,卻又狠狠看了她一眼,不是瞪,不是剜,而是看。何志忠見狀,不聲不色地將牡丹掩在身后。

甑氏拉著牡丹搶先進了鋪子,道:“這張五郎看人那眼神像狼一樣,不是個好東西,你以后遇到他躲遠些。”

原來叫張五郎。牡丹應了一聲,因見何四郎迎了出來,便纏著他要看各種傳說中的香料。誰知一看下來,把她唬了一跳,何家鋪子里的香料之多,種類只齊,品級之細,完全出乎她的想象。光是沉香一種就分了六品,品中又細分了級別;另有檀香、雞舌香、安息香、郭金香、龍腦香、麝香、降真香、蜜香、木香、蘇合香、龍涎香等多從海外來的貴重香料。至于本土的各種香花香草,更是多不勝數。

除了奢華的用大塊天然香料堆砌雕琢成假山形狀,描金裝飾,散發出氤氳芬芳的香山子擺設外,何家只賣原材料,并不賣成品香和焚香用的香爐、香罐、香筒等物。

何四郎見牡丹目不轉睛的盯著香料看,呵呵一笑:“你從小也是跟著咱們一起學辯香的,怎地這會兒倒覺得稀罕起來了?”

牡丹不過是好奇,便隨口道:“忘得差不多了,想重新學起來呢。四哥空了教我?”

何四郎道:這有何難?你閑著也是閑著,學了這個,再去和二哥學制香,可以開間成香鋪子耍,你只管制香,哥哥們幫你打理。種花雖然好,但也太悶了。

把后面補齊。

何四郎道:“這有何難?你閑著也是閑著,學了這個,再去和二哥學制香,可以開間成香鋪子

耍,你只管制香,哥哥們幫你打理。種花雖然好,但也太悶了。”

自己妯娌幾個早就說想開這樣一家鋪子,他們父子兄弟堅決不許,更是不肯教他們制香秘術。

如今倒是上趕著拿去討好自家的妹子,這嫡親的骨肉果然不一樣!將來再嫁了人,可不是要和自家

搶飯碗了?甄氏在一旁聽著,臉色立時變了,立刻回頭看向白氏等妯娌,果見幾人臉色雖然淡淡的

,但明顯都不是很高興,她默默想了一想,迅速盤算起來。

牡丹也沒注意幾個嫂嫂的表情,只道:“才不要開成香鋪子呢,我只和二哥學制香,有事兒做

不至于那么閑。”

只是她說了真話,人家不見得相信,只是暗想,學了辨香、又學了制香,又有爹娘偏疼,哥哥

們的幫襯,占著天時地利人和,不開鋪子大把掙錢是傻子吧?哄誰呢?都說她一向老實軟善,如今

看來也是個心口不一的。甄氏朝自家對頭李氏飛了一個眼神過去,那意思是,看看你男人對他妹子

多好呀。李氏淡淡的把眼睛撇開,垂頭不語,只想著,回去后是不是也趁這個機會讓自家芮娘跟了

牡丹一道學點本事?一樣都是何家的女兒,何家父子總不能厚此薄彼吧?

牡丹自是不知自己無意之中的一句話就惹了這許多的官司,高高興興德拉著何四郎在鋪子里轉

了一圈,聽見散市的鉦聲擊響了,方才戀戀不舍地跟著家人回了家。

回到家中,楊氏和吳氏、薛氏都在,卻不見孫氏,岑夫人問起,楊氏臉色怏怏地說:“突然不

舒坦,頭暈,躺著去了。碩士晚飯不想吃了。”

岑夫人道:“請了大夫么?”

楊氏忙道:“不是什么大毛病,已經服了藥丸,睡一覺就好了。”

多半是挨了訓,心里不舒服吧?岑夫人也就不再多問,只讓人將給孫氏帶來的冷淘送過去。倒

是甄氏,擠眉弄眼地頻頻朝薛氏使眼色,薛氏垂著頭只是不理。

這一夜,刮了一夜的風,吵得何家好幾個人都睡不著。李氏幾次三番想向何四郎提出讓芮娘跟

了牡丹一道去學調香的事情,話到嘴邊好幾次,終究不敢說出來。輾轉反側到四更,放下定主意,

等到牡丹真的去學了,又再說不遲。

甄氏則在床上打滾撒潑,哼哼唧唧地拿著何三郎折磨,一會兒掐他的腰一把,一會兒又咬他的肩頭一口,含著兩泡淚,只是哽咽:“你不疼我,你不疼我們的孩子。”

何三郎背對著她,一動不動,一聲不吭,也不問她到底怎么了,也不還手也不理睬。

甄氏鬧了一歇,覺得沒意思,便一腳朝何三郎踢過去,罵道;“你個活死人窩囊廢,嫁給你真是倒了大霉了!誰都可以踩我一腳!你那個姨娘成日里就巴不得......”

何三郎不防,一個踉蹌撞上了屏風,險些跌下床去,當下也惱了,翻身坐起,將手握成拳頭,恨聲道:“你莫要人心不足蛇吞象!誰踩你了?不要不知好歹!若不是看在姨娘的面子上,你以為誰會像現在這般讓著你?你自己也有兒有女,怎么就容不下一個可憐的丹娘?哥哥們要教她制香,就是知道你們容不下她!難道不教她,別家就不會賣香,這世上就再無人會制香了?再聒噪,再聒噪你就給我滾出去!”

黑暗里,甄氏看不清何三郎的臉色,只知道他很生氣。

他平時難得發威,偶爾發威一次倒叫她心里有種異樣的感覺,當下披散著頭發往他懷里掙,一把抱住他的腰,哼唧道:“誰容不下她了?她吃的用的又不是我出錢。可和她比起來,我還是更疼你和孩子們,我們才是最親的呀!現在爹爹活著還好,那將來呢?將來我們怎么辦呀?”

何三郎心里一軟,伸手掩住她的嘴,不甚堅定地說:“休要亂說,別讓人聽了去。娘和姨娘情分不同尋常,大哥、二哥、四郎待我們也不一樣,不管怎么說,他們對我們總會比六郎更有情分。你別和他們對著干!我在外面做事心里也踏實些。”

甄氏恨鐵不成鋼地說:“你爭氣些!跟著大哥二哥學了那么久,還是高不成低不就的,膽子沒大哥大,眼力沒二哥準。這么多年,老五都可以獨自出門去進貨了,你還是不行,只能跟著別人跑,又不會像老六那般慣會討爹的歡心。”

一席話又說得何三郎心煩意亂起來,將她一把推開,背過身悶頭大睡。

第二日變了天,天空陰沉沉的,間或刮著些小風,吹得衣著單薄的行人身上一陣寒涼。宣平坊街上的人比平時少了許多,六七個人簇擁著一乘四人白藤肩典在何家門口停了下來。白夫人從肩典里探出頭去問侍女:“碾玉,是這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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