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雪夜談話

屋外北風呼嘯，大雪紛飛，只是這屋子里被火爐映的暖洋洋的，這會散了宴席，爺們去了書房，女眷們拿著干果圍在一起嘮嗑。四個小的卻是玩累了被抱去休息了。

“你不去啊？”蘭珠對著小玉兒擠眉弄眼的。小玉兒愕然：“去哪？”

“書房啊。”蘭珠的眼神可無辜了。

小玉兒恨恨的瞪了她一眼：“談正事呢，他們談的事你當我樂意聽？”

“我以前啊，還是以為你是真的喜歡那些東西，可是有的時候又覺得你心思呢又不在上面。”蘭珠咬著蜜餞笑嘻嘻的看著小玉兒。她現在是真的閑下來了，和度成親了但是沒有分府，很多事情倒是可以交給薩仁去做了，傅勒赫有先生教著也懂事的很，女兒還小也不遭罪。

小玉兒只是苦笑：“和你比起來，我自然就是個勞碌命。”小玉兒卻是放下手上的小銅爐，有些恍惚。

“我也知道，我這個性子不討喜，可是這忍不住有的時候吧，就會憂國憂民的。可是這興頭一過吧，就想抱著兒女做個院里人。這些權啊、利啊從來都不是我想的，可是真的遇上了事，我又憋不住不說。現在想想，當年額娘那樣，才是真的叫人羨慕。”

蘭珠一聽小玉兒說阿巴亥，也是嘆了一口氣：“額娘這樣出色的女人，本來就是少之又少。你也不要這樣瞧不起自己，你說憋不住，那是因為你懂這些才憋不住啊，像我什么都不懂，憋不住了也說不出什么啊。”

小玉兒被她逗笑了：“說來說去我還是羨慕你，真心的覺得，做不了額娘那樣的女人，做你這樣的才是最幸福的。”

達哲在一邊聽著這時卻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說的額娘，是英明汗的大妃嗎？”

小玉兒和蘭珠對視一眼，這才坐回原來的位置，小玉兒拿了個落花生卻拿在手上剝了殼也不吃，只是道：“是啊，你嫁過來的時候，額娘已經不在了，若是在的話，看見你必是相當的歡喜。額娘絕對喜歡你這樣的。”

蘭珠點點頭：“我也覺得，額娘就喜歡你這樣知道內斂的，那些愛現的啊，額娘就瞧不上眼。其實吧，當時還不覺得，現在想想啊，我覺得額娘當時似乎對大玉兒特別不喜歡的。不然當初指婚的時候也不會……哎呀。”

蘭珠吐吐舌頭偷偷瞄了一眼小玉兒，結果小玉兒想是沒聽見一般對著達哲說：“你別老是放不開，有什么不知道，或者有什么想知道，都可以直接問我和蘭珠啊。”

達哲笑的有些羞澀，薩仁這時卻是和四個小的玩成了一團，嘻嘻哈哈的非常的樂。其實薩仁和達哲的年紀都還是小孩子心思，只是達哲卻更沉穩些，而薩仁更有些蒙古姑娘的爽朗。

“兩個嫂嫂，是有話跟我說嗎？”四個孩子拉著薩仁跑去另一屋玩了，達哲定定的看著小玉兒。

小玉兒有些詫異：“你怎么知道我和蘭珠有話和你說？”

“剛才在用膳的時候，謝謝十四嫂幫我解圍。”達哲福了福身子。結果卻是引來蘭珠大笑：“哎喲，咱們十四福晉以為自己做的隱蔽，結果這都瞧出來了不是。”

結果小玉兒卻是老神在在：“多鐸沒看出來不就行啦？”這下輪到達哲在那邊笑出了聲。

蘭珠皺皺鼻子，不說話了，只是遞了個眼神“你說吧”隨即卻是專注在眼前的盒子上了。

小玉兒也不在意，倒是對著達哲問道：“多鐸啊是個驢脾氣，平日里你是辛苦了。”

達哲搖搖頭：“不辛苦，只是有的時候……被氣的慌。”達哲斟酌了下決定還是說實話。

“呵。”小玉兒被逗樂了，“是啊，他從小到大最擅長的就是把人氣死。”

“不過十五爺只是嘴硬，對人還是好的。”達哲笑。

聞言蘭珠倒是抬起頭：“你能看出來就好了，我還擔心你真被那混小子給氣到了。”

談笑完了，小玉兒和蘭珠都正了色，達哲也是坐直了身子，她知道小玉兒和蘭珠這樣單獨跟她說總是有深意的。

“達哲，你沒見過額娘，但是當初額娘跟我們說的一些東西，有必要也告訴你……”

達哲有些興奮，這表示自己這份隔閡就這樣會消失了吧？

“想什么呢？在這邊發什么呆。”多鐸拐出來的時候，卻正好看到屋檐下站在不動的達哲，似乎站了許久，披風上已經有點點白雪的印記。不知道怎么的心中有些發緊，只是開了口卻依然是氣死人的嘲諷語氣。

達哲一愣回過頭卻讓多鐸嚇了一跳，若是平日里她必然是滿臉假笑的嘲諷回來，而此刻的達哲卻是一副沉思的表情，甚至有點……憐憫？多鐸皺了眉，心情變的很差了：“看什么，回去了。”說完也不管達哲，直接出了廊子往前門去了。

達哲安靜的跟在他身后，本來路上的積雪白天由奴才們弄干凈了，可是這入了夜后又下了一場，花盆底踩在不算太厚的積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多鐸聽著聲音還是不由的放慢了步驟。達哲卻是盯著慢下頻率的背影有些出神。

多鐸就是這樣，做的比說的好，若是個不細心的人，必然被他的言語給激的火冒三丈。

“多鐸比多爾袞和阿濟格都忍的更多，過的更苦。他覺得他看重的人最終都會離他而去，所以，他不愿意把這些看重掛在嘴邊。但是，只要是真的對他好的人，他比誰都記得清楚。”

小玉兒的話在達哲耳邊響起，心中卻是泛起一片苦澀。嫁過來的時候，阿媽讓自己要完全把自己男人的事放在第一位。不知道阿媽是否這樣和哲哲姐姐說過一樣的話？還是當時是阿爸交代了另外的東西？若是今天小玉兒和蘭珠的話她沒有理解錯誤，她的男人恐怕所圖非小。

這就是她曾經期待的毫無隔閡嗎？

小玉兒毫無保留信任的眼神讓達哲收在披風中的手卻是扭在了一起，直到一個黑影籠罩了自己。

“傻站在雪里不怕凍死？”多鐸的口氣相當不好，上前拉了人就走。

達哲卻是盯著兩人交握的手再次出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