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間恭松了口氣,把箱子合上,從口袋里拿出手帕,小心地擦拭著自己碰過的地方,認真又客氣地問出心里的疑惑,“我不太明白,您為什么會想到讓我去做這件事呢?您想找人送這些東西,不是應該安排信得過的自己人去做嗎?我們今天還是第一次見面,而且我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這種事,與其選擇我這樣完全沒有經驗的人去,選擇一個有經驗的人去做不是更穩妥嗎?您能弄到這些東西,手底下應該不缺人才是……”
“你擔心自己中了陷阱嗎?”池非遲嘶聲問道。
本間恭遲疑了一下,沒有否認,“我確實有這樣的擔心,不過仔細想想,我身上好像也沒有什么值得您算計的東西,所以我真的很困惑……”
“說實話,我之前就已經注意到你了,”池非遲看得出本間恭聰明且心思重,為了避免以后真相曝光讓本間恭心生芥蒂,索性就將事實說了出來,“我覺得你是個聰明又有才華的人,想要讓你來幫我做事,但我不確定你是否可靠,所以讓萊多……也就是綠川,去牛郎店里消費,找機會觀察一下你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本間恭神色詫異地轉頭看向車外的綠川紗希,“綠川小姐去牛郎店,就只是為了觀察我嗎?”
“沒錯,我給了她一筆行動經費,剩下的錢作為她之前工作的獎勵金也交由她支配,出錢幫你支付上大學的費用,那是她自己的意愿,不過既然她做了決定,我自然也不會反對,”池非遲從手邊的煙盒中拿出一支香煙,將香煙咬在嘴里,用車里的點煙器點燃了煙,“就算你之后不愿意為我工作,我也不會強迫她收回那筆錢,除非她自己不愿意再把錢借給你……”
本間恭看看外面站在墻邊抽煙的綠川紗希,又把視線放在身旁的箱子上,目光有些復雜,“綠川小姐……平時也在做這類工作嗎?”
“差不多,”池非遲道,“偶爾也會殺人什么的。”
本間恭:“?!”
什么?什么人?
是他聽錯了吧?
“您是在開玩笑嗎?”本間恭忍不住再次看向綠川紗希,想到綠川紗希無條件給自己一大筆錢,想到綠川紗希以前在牛郎店對誰都客客氣氣,不禁懷疑眼前的人在說笑,“綠川小姐從來沒有跟誰起過沖突,我覺得她是那種連打架都會避免的人,更別說殺人這種事……”
“人不能只看表面,”池非遲也看了看外面的綠川紗希,“不喜歡打架也不妨礙殺人,有槍就行。”
“說、說的也是……”
本間恭有點不適應有人用這種平靜隨意的語氣、說著殺人放火的暴行,感覺自己道德觀念有些受到沖擊,雖然不確定眼前男人會不會有開玩笑或者故意嚇唬自己的成分,但還是選擇先終止這個話題,沉默了一下,又說起之前的問題,“坦白說,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我覺得自己跟身邊其他人并沒什么差別,沒想到居然會受到你們的關注,其實不管你們為什么關注我,我都很感謝兩位的看重和幫助,也希望自己有機會幫您或者綠川小姐做點什么,可是……您說的工作,對我來說太陌生了,這是我之前做夢都不敢夢到的事,我沒有信心可以做好您說的這份工作,所以我想您是不是考慮一下,換個更可靠的人去做這件事呢?”
池非遲見本間恭沒有對這份工作表示反感、排斥,放緩語氣道,“像那個箱子里的東西,我還有很多,損失了一批也沒關系,所以我才想讓你試試看,你只需要在保證自身不會被追查到的情況下,盡可能地把東西送到,這樣就可以了,在出發前,你可以去請教萊多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她應該很樂意幫助你,完成這件事未必有你想象中那么難,等你嘗試過后,如果我認為你有能力為我工作、而你也覺得這種工作可以接受的話,我可以多出一個幫手,你會多出一條過程兇險、但可以快速賺到大筆財富的路,只要你不是太過蠢笨,這條路能夠讓你快速歸還萊多借給你的錢,也能為你父母積蓄一些錢財,我有不少渠道,可以幫你把一部分錢合理地轉移到你父母名下,這樣就算你出了意外,你的父母也能有一筆錢來維持生活……”
狹窄空間里,低沉嘶啞的聲音持續響著,不急不緩,像是惡魔從容的低語,讓人明知背后危險重重,卻還是會為其中提到的好處而動心。
本間恭側目看著身旁的箱子,努力繃著一張臉,眼里卻滿是糾結。
“當然,這條路的兇險也是顯而易見的,我不會要求你立刻做出決定,”池非遲沒有逼本間恭立刻做決定,“我給你二十四小時的時間來考慮,你那里有萊多的聯系方式,在明天下午一點之前,你考慮好之后,就把你的答案發信息告訴她。”
他不介意給本間一點時間。
有的人會因為誘惑而暫時失去理智,經過時間的冷卻,冷靜下來后又會改變主意,但本間不一樣。
在高報酬面前,本間沒有只看到自己可以從中得到的利益,反而考慮起這是不是針對自己的陷阱、自己有什么值得別人算計的、自己做這件事要面臨的問題,這孩子從一開始就沒有頭腦發熱,自然也不需要靠時間來冷靜。
相反,他多給本間一點時間,這樣本間才有足夠的時間將過去的痛苦經歷從記憶中翻出來,回憶母親為了照顧家里而辛苦生活,回憶父親的日夜自責,回憶別人稱贊自己‘懂事’背后所隱藏的辛酸,回憶母親離去時、自己悲傷不安又無能為力的心情……
就算只是回憶前不久自己為了賺錢進入牛郎店工作、卻在牛郎店里遭受欺凌的經歷,也足夠讓本間發狠了。
之前綠川是給了本間一大筆錢,讓本間脫離了困境,但本間是個有自尊心的好孩子,在本間看來,那筆錢依舊是屬于綠川的,改天綠川想把錢拿回去,自己也不應該拒絕,這就導致那筆錢并不能給本間帶來安全感,所以,即便綠川給了本間那么多錢,本間內心還是會渴求擁有一筆自己付出努力賺來的、能讓自己安心支配的錢。
他給本間時間去考慮,讓本間把過去和未來都想一想,反而能推動本間接受他提出的工作。
等拿到第一筆報酬后,本間自然會渴望得到第二筆錢、第三筆錢……
畢竟除了學費之外,本間的父親還需要錢去治病,本間的母親和繼父之前把錢都借給了本間父親治病,不也需要養老費用嗎?既然都考慮到了父母、繼父的養老問題,那想多賺一點錢,讓父母過得更好不也是人之常情嗎?
未來,本間還會有很多動力來為他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