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
徹底的失敗!
李遇亂拳打在墻壁;他捂著嘴巴放聲吶喊;他痛苦蹲在地上,他眼前發黑,幾乎向前栽倒。
足足洗掉一層皮,方才從洗手間走出。
李遇拿起手機,失敗歸失敗,依然得通知原隱。
此刻,凌晨三點五十分。
燕飛梧正在夢聯網永安城區域巡邏。諾亞方舟的手機,在夢聯網和暗世界中都無法使用,因此他暫時沒有看到李遇發來的信息。
二十二小組任務失敗,副隊長簡離犧牲,隊長賀君顏、隊員蘇心及劉泊安,被暗世界生物重重包圍,預計無從逃脫,當前生死未卜。王政死亡的調查報告,也遺落暗世界,未能帶回諾亞方舟
發出以上信息,李遇暴躁地將手機砸到一旁。他拿被子將腦袋捂得嚴嚴實實,捂到窒息,捂到差點暈厥。
按說這種向原隱報告的工作,應該由隊長賀君顏去處理,李遇排在最后順位。但是五個人出去,最后只有一個人回來……
也許,正如蘇心說的那樣,總比全軍覆沒要好吧。
李遇神情呆滯,不曉得自己是如何熬到天明。盡管身體每一個細胞每一寸神經都疲累不堪,卻絲毫沒有睡意。
再次走進洗手間打開噴頭,李遇任水流放肆澆下。
他,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悲傷。
手機在臥室里邊響,李遇沒有聽到。等他回來時,手機還在不厭其煩的響。
陌生號碼。
李遇心不在焉地劃動屏幕:“請問哪位?”
“我這邊是心理康復醫院的醫生,受原隱委托,想和你見個面。”手機那邊傳來溫柔的女人聲音。
“謝謝,我不存在心理問題。”李遇斬釘截鐵地拒絕。
“也許大家見面溝通,對你更有好處。”女人聲音依舊非常溫柔。
“不用啦,我無須任何心理治療。”李遇扔掉手機。
原本覺得心理治療是個笑話,沒想到現在自己活成了笑話。李遇扶著額頭,許久都僵硬在同一動作。
……
關于李遇和二十二小隊的事情,燕飛梧首先報告歸海驕陽,然后通知心理康復醫院,最后才去往原隱永安城分部。
那里表面一團和氣,其實早就已經暗潮涌動。沒有歸海驕陽在永安城分部鎮場子,原隱明里暗里地分成幾派勢力,任何風吹草動的事情,都會引發爭論。
李遇和二十二小隊,也不例外。
會議室。
坐在最上首的中年男人道:“我早說不能擅自行動!現在看看,出問題了吧!”
此人名叫霍德,天生圓臉圓下巴,面部肌肉豐滿白嫩,長著佛祖般的大耳朵,似乎善良和睦,其實爭權奪利,心狠手辣。
他那個座位,之前屬于歸海驕陽。待歸海驕陽封禁期滿后,他應當還回去。
霍德的態度非常明顯,坐在會議桌右側中間的男人旋即變本加厲地道:“三支隊這么搞下去遲早會出問題。諾亞方舟,也許要毀在三支隊手上。”
此人有著長長的馬臉,長長的鼻子,火紅色的爆炸頭,性格也很火爆。他就是原隱一支隊永安分部負責人趙凱。趙凱沒啥心計,但容易讓人當成槍來使。
啪!
話剛講完,對面一名個子不高,看上去有點邋遢的男人拍桌子站起。他眉毛很濃密,眼睛小小但炯炯有神。
此人還沒說話,對面趙凱就暴躁道:“我對事不對人,柳裴風,三支隊應該反省了。”
趙凱講話果然沒什么腦子。
啪!
柳裴風又重重地拍桌子:“首先,李遇和二十二小隊并未擅自行動,他們事前征求過的我意見。其次,三支隊一直在反省,一直在總結,無須各位指手畫腳。”
“錯啦!”霍德語重心長地道:“沒有指手畫腳,大家都是為了諾亞方舟的安全著想。”
看著他們唇槍舌劍,燕飛梧暗自搖頭。好好的會議室,卻被某些人變成爭權奪利的場所。身為原隱二支隊永安分部的負責人,燕飛梧不想吱聲。
忽然傳來女人冷冰冰的腔調:“五人小隊出征暗世界,結果四個實力更強、經驗更豐富的老手沒了,唯獨實習生活著回來,你們不覺得事有蹊蹺嗎?”
這話,針對性極強地帶節奏啊……
燕飛梧朝聲音傳來方向看去。一個風韻猶存的女人,身材嬌美,皮膚白皙,兩只媚眼勾人心魄。她就是諾亞方舟之超級名媛,文武雙修的呂若水。
呂若水蹦出一句話,霍德立刻裝成若有所思的樣子:“確實應該仔細查一查。”
趙凱也沒頭沒腦地附和:“嗯,必須嚴肅原隱的紀律。”
燕飛梧本想爭辯,可又沒法組織合適的語言。嚴格來講,呂若水并沒說錯。
柳裴風緩緩靠在椅背上:“三支隊會對李遇進行審查,你們想參與想監督,就提前跟我報備吧。”
聞言,呂若水眼里滑過一絲狡黠。她恨不得立刻將這個結果告訴她的兒子,讓兒子也能好好高興高興。
她的兒子姓樓,名叫樓南星。
……
李遇總算在下午瞇了兩個小時。剛剛從床上爬起,便接到物業的電話。物業小妹開門見山,直接說有人想找你談一談。
心理康復醫院的嗎?
不,李遇得知對方的身份后,整個人就情不自禁地微微顫抖。
對方在小區花園中等。李遇唉聲嘆氣,接著走向花園。
那是位三十歲左右的女人,一張面餅臉,五官平鋪在臉上,身材有點臃腫,屁股挺大。大屁股旁,跟著個六七歲的小女孩。
——簡離的老婆跟小孩,李遇真不曉得該如何去面對。
“嫂子。”李遇聲音極其微弱。
“他最后有什么話嗎?”簡離妻子問。
李遇只能搖頭。
簡離妻子立刻哭出來。旁邊小女孩扯著她的衣襟道:“媽媽,你怎么哭啦。你別擔心,爸爸以前也經常好久不回來的。”
李遇撫摸小女孩的腦瓜子:“你爸爸是一位英雄。”
簡離老婆抹著眼淚:“這些年來,我勸他不要再拼命,可他就是不聽。也許他早料到這一天,所以每次喝醉了之后,他都要借著酒意胡扯,說什么無論如何,他都已經在銀行給我們娘倆留足了生活用的開支。”
提到這點,李遇急忙將簡離留下的翡翠拿出來,遞到簡離妻子手中。后者睹物思人,瞬間哭得更慘。
整個花園里,都能聽到她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