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丹房之內,等溫霞離開之后,這個地方便只剩下陳長銘與金極兩人了。
站在丹房內,望著眼前的陳長銘,金極輕聲嘆了口氣,才開口說道:“長銘。”
“師傅要走了.....”
話音落下,陳長銘下意識抬起頭,望著眼前的金極,不由愣住了。
“時間過得真是快啊。”
望著陳長銘,金極輕聲感嘆:“不知不覺,從當年長銘你來我這里,到現在已經有大半年了。”
“這大半年的時間里,你做的很好。”
他輕聲笑著,臉色有些復雜,拍了拍陳長銘的肩:“我本以為,師傅我還能再繼續陪你幾年,等你走上正軌后再離開。”
“但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是師叔讓師傅你離開的么?”陳長銘沉默了一會,才開口說道。
“倒不是因為他。”
金極搖了搖頭:“因為一些其他事,不得不離開這里。”
“這一次離開,今后不出意外的話,我不會再回來了。”
他如此開口說道,神色中帶著些嘆息:“我離開之后,輕依那丫頭也會與我一同離開,這個地方便只剩下你一人了。”
只剩我一人?
陳長銘不由抬頭,望著金極有些疑惑。
“你是不是在想,為師為何不帶你一同離開?”
望著陳長銘的反應,金極笑了笑:“事實上,在此前的時候,為師的確想帶你一起離開。”
“你在丹道上的天賦是為師平生僅見的,若是就此耽擱在這個小地方,未免太過可惜。”
“只是后來,為師卻還是改了主意。”
他輕聲嘆息道:“你身有奇力,有著近仙者的天賦,這是最大的好事。”
“若是就此隨我離開,前往我所在的宗門,最后反倒只會限制你的前程。”
聽到這里,陳長銘嘴角一抽?
又來?
他到底有沒有近仙者的天賦,這還是件不確定的事,你們就這么肯定了?
“我所在的宗門,適合我這等普通人前往,但對于你這等擁有近仙者資質的人而言,卻是枷鎖與束縛,只能讓你覺得不自在。”
“所以這一次,為師不準備帶你一起離開。”
金極拍了拍陳長銘的肩,臉上滿是感嘆與關懷。
還沒有等陳長銘來得及說什么,他從懷里拿出了一些東西。
那是一張看上去十分古樸的獸皮地圖,還有一個小小的丹壺。
“這幅地圖,是我年輕時無意中獲得的,耗費了不少東西。”
拿著手中的獸皮地圖,金極的臉上帶著些感嘆與懷念:“這天下很大很大,大到沒有人能想象到到多有多大。”
“不過先賢們一次次探索,最終還是探索出了不少地域。”
“這張地圖上所記載的,便是附近幾個大域的詳細地形,還有其中有著近仙者門派存在的地方。”
“你按照這張地圖上記載的地方找過去,只要找到那些地方存在的近仙者,以長銘你的天分,一定能拜入他們門下,成為一位真正的近仙者。”
他臉上滿懷期待,鄭重的將手中地圖交到陳長銘手中,態度滿是認真與莊重。
“不瞞長銘你說,為師年輕之時最想要的,便是成為一位近仙者。”
望著陳長銘,他笑了笑:“只是這世間到底殘酷,我沒有這個命,縱使付出多大努力都不可能做到。”
“但是長銘你不一樣。”
“你還年輕,有上好的天賦,將來一定可以代替為師,成為一位真正的近仙者,去一窺那真正的無上丹道。”
他望著陳長銘,一張臉上滿是鄭重與期待。
陳長銘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么,但是望了望金極,望著他臉上的期待,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只是默默將金極手上的地圖接到了手里。
“這一瓶,是為師煉制的元露丹。”
見陳長銘將地圖接下,金極臉上露出微笑,隨后將手中另一件東西放到他手里:“這是以之前那頭毒獸為材料煉制而成的丹藥,一共煉了八枚,陳家與我各拿四枚,這里是其中三枚。”
“你我師徒一場,現在為師即將離開,這三枚元露丹,便算是為師給你的最后禮物了。”
他將手中的丹壺放到陳長銘手中,笑著開口說道。
“師傅....”
站在原地,望著手中那不大的丹壺,陳長銘只覺手中沉甸甸的,這時候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根本說不出話來。
“好了。”
望著陳長銘的模樣,金極笑道:“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如此模樣,成何體統?”
“再說,為師又不是立刻就要離開,還給準備一段時間才行。”
站在那里,他開口說道:“乘著這段時間,為師最后給你上幾次課。”
“是。”
陳長銘深深吸了口氣,對著金極行了一禮。
接下來的時間,陳長銘得生活便更加忙碌了起來。
從那一日談話之后,金極便放下了手中的其他事物,專心的對陳長銘進行教授。
在這段時日,他沒有繼續教授其他丹方,而是轉為教授一些藥理與丹道。
按照金極的話說,這些東西才是最為基礎,也是最為重要的。
只要學會了這些,縱使是無人教導,憑借著自身摸索,有著丹方在,遲早也能摸索出煉制之法。
但若是基礎沒有打牢,那縱使是丹方放在眼前,恐怕也根本看不懂。
對此,陳長銘表示理解,沒有絲毫松懈,抓緊學習著。
在這段時間,他將自己的其他事,包括醫館在內的事物全部放下了,只是一門心思的跟著金極學習,學習著藥理與丹道。
就這樣,兩個多月的時間很快過去。
當某一日,金極笑著讓陳輕依去準備宴席的時候,陳長銘便知道,金極很快便要離開了。
金極素來是不喜歡熱鬧的人,所以在藥殿之中,往日里也很少舉辦什么宴席。
甚至金極平時吃飯,都很少會走出自己的丹房,不會與其他人一起。
所以往日里,陳長銘都是與陳輕依一起用餐。
不過這一次倒是個例外。
這一次破天荒的宴席,或許是因為很快就要離開,馬上就看不見這些人的緣故,金極請了不少人上來。
除了金極的老朋友,家主陳經之外,陳一鳴幾人也在宴請的隊伍之中。
“當年若非是你救了我,現在也就沒我現在什么事了。”
宴席上,金極望著對面的陳經,舉著手中的酒杯,有些感嘆的開口說道。
“都是過去的事了。”
陳經搖了搖頭,神色之中有著懷念,也有些感嘆:“當年的事,到現在仍然如昨天一般。”
“只是時間卻不知不覺過去了那么久,到如今已經二十年了。”
“是啊,二十年了。”
金極臉上也帶著感嘆,神色中帶著緬懷。
他們兩人就在大殿的中央坐著,在那里一杯一杯不斷喝著。
其他人也是同樣,一杯一杯喝著,場面顯得十分熱烈。
身處于這個氛圍之中,陳長銘獨自坐在一個角落,獨自孤零零一人坐著,顯得有些沉默。
在大殿里,他在陳家的熟人基本在中央喝酒,其他人他并不認識,多少有些尷尬。
周圍大殿的熱鬧,與他基本無關。
坐在那里,他抬了抬頭,望向遠處的另一個角落。
在角落里,陳輕依獨自一人,在那個角落里獨自坐著。
似乎感受到陳長銘的視線,她抬了抬頭,視線與陳長銘正面對視,對著他輕輕笑了笑。
陳長銘也笑了笑,隨后略微想了想,舉起受重的酒杯,起身向著前方走去。
“在想什么?”
他走到陳輕依身邊,望著她開口問。
“我在想.....”
陳輕依抬了抬頭,望著眼前這一片熱鬧的場景:“在以后,如今天這般的場景,我估計就看不見了吧。”
“這一次與師傅離開之后,不出意外,我再也不會回到這里。”
她望著周圍的一張張臉孔,望著那一個個身影,輕輕開口說道:“到那時候,這里的人,我這輩子估計再也見不到了。”
這個時代不是陳長銘前世。
在陳長銘前世的時候,就算人與人不在一個地方,但只要有一部手機,就仍然還能聯系。
甚至,有各種交通工具可以選擇,常人若是想要,也可以在短短時間跨越漫長距離,去看望自己的親人與朋友。
在這個時代,一次離別,很可能便是人生最后一次的見面。
陳長銘也沉默了下去,在這時候,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他心中清楚,按照眼前的情況來看,陳輕依所說的,大概率會成為現實。
“師弟。”
陳輕依轉身,望著陳長銘,眼神中似帶著些一樣的情緒:“你說,我們這一次之后后,以后還有機會再見么?”
“應該是有的。”
陳長銘沉默片刻,隨后輕聲開口:“你與師傅前往的地方我清楚,將來若是有空暇,我會過去看看。”
“話雖如此,但到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隨時都可以見到了。”
陳輕依點了點頭,輕聲嘆息。
她望了望陳長銘,有些欲言又止。
只是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熱鬧的宴席上,兩人就這么并肩坐著。
周圍的熱鬧氛圍,與他們兩人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