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往常一些藏在心中的疑問不能當面問出,便也不怕此刻肆無忌憚地問出來。
“后卿,你來樾麓書院究竟是為了什么?”陳白起問道。
后卿浸泡在溫泉之中,溫泉水滑洗凝脂,他今日拒了孟嘗君的邀約,特地摒棄政務雜事,是來此處放松自在一番的,卻不料會遇上這樣一茬。
他微微沉吟,這四周林子內布滿了嚴森的防線,怎會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他身前,若說有人有能耐將他布下的暗樁全部拔除掉,且不露半分聲息,他是不信的。
……莫非真有人能夠瞞天過海到達此處?
他聽到空氣中憑空出現一道聲音,聲音凝潤而干凈,是屬于少年的,但又因其主人刻意壓低變色幾分,顯得裝腔作勢。
喚他“后卿”?
呵,后卿纖長手指輕撫過嘴角,笑了一聲,完全不顧及自己,香肩裸露,鎖骨蝶飛,輕輕地掬起一捧水,漫不經心道:“你識得我?”
相比起后卿的面皮厚,陳白起稍自羞了些,她瞥開眼不再眼巴巴地粘在男人身上。
“不認識。”她答得干脆利落。
卻由于太過干脆利落顯得失真。
“你既知我是何人,卻還敢在我面前裝神弄鬼?”后卿慢悠悠道。
陳白起一聽這話,便恣意地挑了挑眉,暗道,如今她在暗處,而且還在很暗很暗的位置,還真不怕他知道,他分明是在色厲內荏。
陳白起轉換了一個話題,認真道:“你既覺我是在裝神弄鬼,那你可否相信神鬼之說?”
后卿沒想到她會這樣問,一時沉默了,他自是不信鬼神一說的。
他只信自我。
但卻有一個人曾令他有過一瞬間寧愿相信有鬼神一說……
后卿突然瞳色似染墨一般,幽深得可怕,他道:“……是你嗎?”
這話題轉得太莫名其妙了吧。
陳白起反射性答道:“我是誰?”
后卿驀然站起身,只見他前方一丈水面突炸起一片激烈冒白的水花,水花濺飛如珠如雨簾,迷蒙了一片視野,隱約可見一道身影瞬是破水而出,陳白起霎時睜大了眼睛。
而這時小白似受了驚嚇,當即從林中驚起,陳白起的視線一下便混亂不已,忽上忽下,她也沒瞧清楚具體,再沒多久,便跟斷線一樣,失去了共享視角。
而就在陳白起失去了這邊的情況后,后卿不知何時已悄然披了一件紅斕長袍站在岸邊,他四處查探一番,卻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跡。
“主上,四處無人存在。”
后卿身后垂頭跪著十條黑色冷硬的人影。
他陰瞇起雙眸,額上那顆血晶流轉著蠱惑而冷艷的色澤,他驚詫不已。
不可能!方才分明有人在說話,為什么查遍林子卻沒有人?
他因這一捉摸不定的變故,面色一下便如染冬日嚴寒風霜,徹骨冰冷。
另一頭,陳白起突然失去了與小白的視角共享后,便蹙眉于梅林等了一會兒,小白便自己飛回來了,毫發無傷。
陳白起這才放下心來。
她將小白收入系統包裹,眉目一直不展,心中惴惴。
她在想,后卿那最后一句話是什么意思?
他難不成認出她來了?
陳白起一想,這不可能。
無憑無據,兩人甚至沒有見上面,只聊上這么兩,他從何處認出她來?
但轉念一想,后卿這人生智若妖,莫不是……真從支句片語中便懷疑起她來了?
陳白起頓時有些懊惱自己干嘛多尋事端,一開始見是他,直接撤退就是,何必……罷了,如今多想也是無用,陳白起決定暫時還是什么都不做,先按兵不動。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陳白起又恢復了先前那般平淡如水,每日除了讀書習文,便是背書練字。
這段日子以來,她幾近刻苦,每日埋頭背誦研記各種醫經藥書,隨余先生與眾師兄一道辨認各種草藥,終于邁入了“醫道”的門檻。
陳白起的巫醫職業,共修兩個層面,一個是“巫”,一個是“醫”。
修“巫”方面大約便是隨著人物等級提升,開啟各種巫師技能——如“傀儡獸技能”等,而“醫”則相對復雜點,首先巫醫的醫者部分共有幾個等階,最低為學徒,最高為宗師,而她目前只不過是剛剛入境的一門學徒。
學徒首要的便是背。
死記硬背。
除了“道學院”余師布置的功課,陳白起也將系統生活技能任務(如采藥、煉丹)當成堂下功課,努力升階成長。
所以這二個月以來,她每日腦袋都充實得漲痛,所幸的是人物等級上去了,人也相對聰明了,腦容量大了,也漸漸適合了這種強度的填鴨似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