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淡,大地昏黑,不過眨眼間的光陰,云霧便遮蔽了日月,天空黑黑沉沉,越來越低的可視度,令人心驚似乎黑暗即將要吞噬掉整個世界。
“黑、好黑,怎么突然變天了?!”望天者,無不驚詫出聲。
有人抱臂哆嗦,自語道:“怎么回事,感覺忽然之間好冷……”分明眼下乃盛夏之季。
在拆查貨物的豬畄族人也古怪嘖罵,他們茫然四望,內心莫名開始煩燥急迫。
無論是腳夫還是豬畄族的人開始變得惴惴不安了,像困獸一般,但奇怪的是,原本動物應當遠比人類在面對環境變化時更敏感些,但拉貨的馬匹卻始終毫無動靜,分明之前面對豬畄族劫貨毀洞其尤受驚慘厲嘶鳴,如今卻呆若木雞,安靜乖順得詭異。
這一乍現的異象,再加上周圍不同尋常的氛圍,令豬畄族頭領喀哈吉瞳仁一緊一縮,只是他仍舊不能動彈,他就像一具被抽筋剝皮制成的木偶一般,受人控制著半舉起石斧,那人不讓他動,他便一寸也動不了。
忽然,他醒悟起什么,驀地用一種既震驚又疑竇叢生的眼神瞪著陳白起,這眼神分明帶著狠,但深瞧卻又察覺其中隱藏的懼。
是……是不是這人搞的鬼?!
不——不可能的,她不就一個跑商的腳夫,如何能做得到這般鬼神手段,即便是南詔國的巫族亦不可能辦得到……
陳白起方才一直望著天,直到周邊的聲音開始躁動不安時,她方看向喀哈吉,同時她看到了喀合吉眼中所流露出來的神色。
她雙臂微張,那流動的風如縷如絲吹過她的指縫之中,像一曲魔鬼輕奏的歡樂譜。
“嗚嗚……嗚嗚……”
喀哈吉當場只覺得耳膜一嗡,整個頭腦震得發昏,他悶哼一聲后,忙抱頭甩腦,仿佛這樣做便能將痛苦甩開。
“哐當”一聲,他手上的石斧摔落地面時,他茫然又怔怔地看了一眼,半晌,方恢復了神智。
他這才后知后覺……他能動了。
他這時候已忘了之前欲將眼前之人殺之而后快的沖動,反而不假思索地疾退而閃,拼命拉扯開與她之間的距離。
見此,陳白起彎了彎嘴角,輕笑了一聲。
這一聲笑聲,比之前那刻意壓制的低沉暗啞嗓音不同,反而流暢如山澗清泉,如霧中荷香,幽然不絕,若平日里誰若聽到這一聲悅耳的笑聲,只怕會追尋望返,可如今卻只覺得寒毛豎立。
這個時候,無論是陳白起身后的腳夫、昌仁跟幺馬他們,還是前面的豬畄族,全都有了一種莫名心底發毛的感覺。
這個人……有古怪!
其實經歷過當初在墨臺上的三個幻陣后,陳白起意外突破了許久的精神力錮梏,如今她的精神力早已非昔日吳下阿蒙。
以前她或許只能通過“邪巫之力”幻化出一種黑霧形態意境的屏障,以惑人、誤人、迷人的視覺效果,但并不能達到隨心所愿控制的狀態。
但眼下她卻已能夠制造出一個霧之結界。
在這個結界之內,她便是王。
這個霧之結界并非系統技能,而是由“邪巫之力”延伸出來的一種、靠她自己琢磨出來的新技能——霧之結界。
她曾經無意中用“麒麟瞳”開啟過一個瞳界,以界為陣,施以幻術。
之前她便研究過,以瞳術創造出的一個精神結界,這個精神結界可直接搗壞、侵蝕對方的精神世界,這便是她的麒麟瞳術,說來倒與巫族的“攝魂術”有著異曲同共之處。
有了瞳術打基礎,陳白起后來便打起了“邪巫之力”的主意,她經過多次試驗,以她的“巫力”與“精神力”為糧來創造一個結界,但后來她發現這樣對她而言負擔太大,也維持不久。
于是,她又開始深挖“邪巫之力”的其它潛能,邪巫之力其主要的作用便是削弱跟汲食,她想讓它靠自身的特點,一面靠著汲食結界內的生物提取能量,一面又將其能量轉化為它的攻擊,用來削弱、控制跟防御。
當然,若它僅靠汲食其它人的“生氣”維持不了結界,或者是她需要施展“邪巫之力”的技能,則需要從她身上輸出精神力來彌補。
當她徹底布控下這個結界之后,她便完全有能力讓這天遮,便無人能見天,她要讓這地裂,便無人能站立。
陳白起看著豬畄族的一干人等,用著豬畄族的語言,一字一句道:“你們這些日子估計已經害下了不少路過者的性命了,害了人,你們只能體會殺人者的暢快與掠奪的滿足,卻不知受害者是如何在一種絕望與恐懼中喪生異地它鄉。”
陳白起一邊說,一邊隨意一揮手,便隔絕了身后一眾腳夫他們的視、耳、口,令他們處于一處黑霧中不知所云、不知所處、不知所地。
她并不打算讓他們知曉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自然該瞞的還是要瞞著。
“不如讓你們來親身感受一下,那些被你們害死的人,永久地被困于這座孤山是怎樣一種恨之入骨的心情吧。”
話音剛落,陳白起身后便躥起一股狂風,那風卷起她的頭發狂亂飛舞——
她要做什么?
豬畄族的人雖信奉戰神蚩尤,但卻并不敬畏鬼神,在他們眼中強悍的武力才能令人敬佩。
可眼下,那腳夫身后分明挨著巖壁,其身后的隧道洞口又被石頭堵死,又是從哪里冒出來那么大一陣妖異的狂風?
一想到,他們的心臟便是一陣緊縮。
面對完全出乎他們認識的情況,人類一般都會選擇朝別人描述的情形云臆想,并且情況是越想越壞,越想越糟。
她方才的話,哪怕隔著一段距離,哪怕期間風聲撕扯,哪怕他們并不愿聽,但那些話依舊清晰在耳,像有什么力量將那些話刻在他們耳里,一遍又一遍地傳入,令他們無不敢忘。
這……這到底是什么……他到底搞了什么鬼!
他們既憤怒得想朝那個口出狂言的小子吼叫,又驚顫得想舉弓將其亂箭射殺,這一刻,他們全身的負能量,包括焦慮、暴躁、憤怒、害怕……全都涌集于眼,那一雙雙通紅、猙獰、凸暴的眼睛,全都幻化為一柄柄利箭刺向陳白起。
但在陳白起的眼中,豬畄族的人分明還是生得如此高大又壯碩的身軀,但這一刻他們卻渺小得可憐。
“啊——”
巫醫技能——死亡召喚。
陳白起張臂仰天,張嘴無聲的嘶吼化成一陣岑長的音頻,無人聽到,但她原本健康的臉色卻以一種極快的速度變得灰黯跟蒼白起來。
她盯向他們,無聲地冷笑。
她并不知道,在失去氣血的她,一下便如同一具尚且還算鮮活的尸體,眸仁泛紅,嘴唇慘灰。
而她這一笑,簡直就跟地上爬起來的僵尸一樣令人毛骨悚然。
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這才剛剛開始。
只見,從她身后徒然冒出一群鬼怪,他們像是從一個窄口的隧道內被擠壓出來,被長長地拉扯、揉扁、扭曲后從一團黑霧咆哮、掙扎著想要沖出來。
而最終沖出重圍的人則化成了實體,頓時陳白起身后一張張猶如地獄厲鬼圖般的畫面鋪陣了整個天空,一下便將灰暗的天空染成了一片純然沉郁似能滴血的黑色,這樣的恐怖畫面,直接嚇得一眾殺人不眨眼的蠻夷匪徒瞳仁緊縮,兩股打戰。
“哇啊——”
系統翻譯:救、救命啊……
那掙脫了陰陽冥府而爬上人間的怨魂,他們每一個人盯著豬畄族的人都充斥著刻骨的怨恨,那道怨恨化成的執念,令他們的瞳仁變成了血紅尖銳,他們嘶吼著、尖厲慘叫著將他們撲去……
看著被些嚇得掙扎欲逃,腳軟摔得連爬帶頓的豬畄族人,陳白起卻絲毫不覺痛快,反覺沉重。
“竟召了這么多……”
你們竟害了這樣多無辜之人啊……
失去過多氣血的陳白起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已經不想再去看接下來的場面了。
她此時十分疲憊,因為她沒有預料到會有這樣多的怨魂通過她而返回人間報復,這導致她一時精神不濟,頭腦發漲,但好在沒有昏眩的地步。
她撤掉了結界,順勢將一眾腳夫給整昏倒地,省得一會兒看到太過凄厲血腥的畫面會令他們吃不消。
當然,弄。
豬畄族的事情便交給那些怨魂自己解決吧,正所謂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一切業果孽帳經由。
陳白起走到隧洞口前,想著趁無人,便用“死亡召喚”中的亡靈技能——“巨尸”化一只。
當然死魂是不能巨尸化的,她選擇的是一具尸骸尸化成的“巨尸”,沒想到“巨尸”化的尸骸直接長高了近三米,并且那些腐肉都重新填補上去,變成了一個綠巨人模樣的“巨尸”。
看著這她召出來的“巨尸”,陳白起圍著它新奇地觀察了好幾秒才回過神。
這個“巨尸”是完全受陳白起指揮的,她讓它打洞隧道洞,它便不知疲憊地一拳一拳揮砸上洞口的石頭。
眼看洞口快通時,卻有兩塊巨石剛好契成一個對角,巨尸連打幾拳都砸不碎,陳白起便忍著頭痛,只好使用“死亡召喚”的另一個技能“尸炸毒霧”,由“巨尸”選擇自爆將洞口給炸開,這個“尸炸毒霧”除了爆炸時產生的威力驚人外,還會有毒霧,但那產生的綠色毒霧經由陳白起先一步將其打散。
身為巫醫,她天生是不懼這些毒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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