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風起云涌(七)

“沒有，各縣鄉勇在前線大軍的征募下趕赴前線，不過因為沿途太過擁堵，我們的人根本無法靠近。”

“各縣鄉勇開赴前線？”

江恒凝眉思量了許久，突然決絕的說道：“加快撤離，收攏府城的所有力量，要快……我懷疑，沿途的城池很快也要頂不住了，單憑沿途的那些不入流的鄉勇，決計擋不住楚國大軍的兵鋒！”

陸九心下驚駭，連忙躬身道：“是，屬下立馬去安排！”

陸九從鎮撫司出來時，天已經快黑了。

他坐上馬車，在潤土盡心盡責的趕車之下，慢悠悠的回他位于西街江府。

從鎮撫司回家會經過中心靠近東區附近的街道屬于鬧市，鬧市人流量大。

他挑起車窗簾，神情疲憊的一手托著下巴，打量外邊來來往往的行人。

雖然鬧市華燈初上，但江恒依然敏銳的察覺到，鬧市的人流量至少下降了九成。

這是一個十分驚人的數字。

像鬧市這種集吃喝玩樂于一體的商業步行街，在府城是獨一份兒。

再加上鬧市沒有宵禁，所有生意都是通宵營業，更是壟斷式的生意。

往常不年不節之時，鬧市每晚都會爆滿，必須要有差役時常在周遭巡視才行。

現在正是夜間最火爆的時刻，鬧市的生意按說應該比平事常更加火爆才對。

不過卻因為西邊的楚人大舉入侵，一切都顯得極其的荒涼，到處都是一副破敗的景象。誰又能想到這樣一個地方昨日還是一副熱鬧非凡的人間鬧市，而如今.....

不過江恒還能依稀看到幾個身穿書生長衫的男子站在閣樓之上一邊飲酒，一邊好似還在唉聲嘆氣的樣子，除此之外城內還有一些投機倒把的家伙，這些家伙平日也是窮苦人。

許多富戶走的匆忙，府里說不定還有一些遺留下來的財物，以致于經常能看到一些人時不時出入一些空蕩蕩的府邸……

“看來還是有這么多人不怕死啊.....”

江恒心中一陣無語。

實際上哪怕鎮撫司不公布這則消息，一些消息靈通的商賈很快也會得到消息。

畢竟鎮撫司能夠提前得知楚軍入關的消息。

府城的其他的大戶人家，當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能夠聽聞一些蛛絲馬跡。

比如那些走關內關外這條線的行商。

比如市面上的楚國的特產突然銳減。

再比如附近縣城的鄉勇突然開拔邊疆。

這些都是能夠推測出邊疆反生巨變的蛛絲馬跡。

一傳十，十傳百……

所以哪怕鎮撫司不公布，許多人也清楚這只怕大禍臨頭了。

只是現如今竟然還有這么多人想要臨時撈上一筆，倒是令江恒有些刮目相看，當真是一群不要命的家伙。

至于那些還逗留此地的書生，則是一群空有一腔熱血的書生也說不定。在大燕其實有那么一批書生，他們認為可以靠教化讓那些蠻夷之輩屈服。他們認為可以用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方式引導這群走入歧途的野蠻之輩，感化他們！

江恒對這群人只是搖搖頭，既沒有點評也沒有理會，這群人既然認為這群蠻夷可以感化，那就讓他們感化去吧。

而且江恒真不認為大燕文人口中所說的蠻夷就真的是蠻夷。大燕承平太久，以致于讓許多文人對其余國度都以蔑視的態度對之。他們認為大燕乃是萬國之國，乃是真正的上國，上國之外皆是蠻夷小國。

比如北部大金，他們認為是一群粗鄙武夫。南方諸國更是未開化的土人，愚不可及。西邊的大楚亦是鄉野村夫，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可以說大燕文人存在一種對其余諸國的蔑視，不是個別人具有這種蔑視，實際上現如今大燕文人普遍都是這種心態。

第三日清晨....

一大早前幾日接到命令出城探查的陸八火急火燎的進了江府，裹挾著一身逼人的血腥氣來到了江府。

沒人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一眾家丁們均是目光驚訝的看著這位陸官人。

因為陸八也經常跟著他兄長陸九出入江府，大家對他并不陌生也沒有阻攔任其一路進了府里，不過也有家丁更快一步的向里通報了。

陸八渾身搖搖欲墜，身體宛如破麻袋一般，氣血以及內臟受損，實力短時間內銳減七成，如今能活著回來已經不易了。

他這次回城，將帶回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帶給江恒。

江府前廳——

不光是前來拜訪的陸八，陸九早已經在這里等候，他在匯報今日城內組織撤離的進度。

除此之外，還有郭仕，這位前四象幫朱雀堂堂主，如今的蒼州府地下勢力的頭頭。

“什么？你說有一支輕騎，已經繞過堵截的鄉勇，直撲辛安嶺？”

江恒猛地站起來，厲聲問道。

陸八：“這是卑職昨晚從一支走北曲縣這條線的商隊那里得來的消息，且卑職已與一支人數不足五人的斥候小隊遭遇，一番廝殺方才逃脫，此事應當無誤。”

江恒目光望向郭仕，不顧陸八與陸九在場，問道：“你為何沒收到消息？”

郭仕最近除了整合城內幫派份子之外，因為府城內差役的人手不夠，于是他也拍了一些手底下的親信巡守府城附近，也知道，這個消息意味著什么。他的額頭一下子滲出了點點汗跡：“消息應該還在送往府城的路上……”

陸八雖然不太喜歡此人，但此時也不好太過追責誰的責任點著頭給他解圍：“郭兄手下的人肯定沒卑職快，卑職與那隊斥候也不過是遭遇戰，想來他們的輕騎部隊還在后方二十里地之外。卑職甩開那伙斥候便一路往府城趕，一路上我那匹好馬已是暴斃，方才趕在今日清晨趕至城門開啟時進入府城。”

江恒心亂如麻的背著雙手在前廳內徘徊。

本來大楚繞道進入蒼州腹地，就如同釜底抽薪，徹底打亂了江恒的計劃。

現在對方又一次玩了這一手，又從側面證實了，蒼州如今的局勢已經敗壞到哪怕再來一支五萬大軍，都覺得已經控制不住局勢的地步！

而且五萬大軍也根本不可能這般及時趕來，大燕實行的是州府制，九州府尊職權分開，相互沒有任何統屬關系。

這種平級制度，最容易造成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畢竟，沒有人會喜歡豬隊友……

所以楚軍能夠如此勢如破竹，而大燕根本沒有援軍趕赴抵御，江恒起初很意外，但仔細一思考，又覺得合情合理。